罗迪尔达刚走到病房门口,门便已经从内悄无声息推开。他一眼先看到的是坐在沙发之上的人,即便是背对着门口处,他的背影看起来也有着巨大压迫感。
这就是虞家现任的家主,虞杰科。
“打扰了,我是罗迪尔达。”罗迪尔达走近这个白色的空间就感觉到了无比沉重的压力,双腿也仿佛灌注铅重一般。
虞杰科也不回沉声道:“罗迪尔达,过来坐下吧,正好也和虞诃聊聊天。”
“是。”
罗迪尔达走近才发现坐在虞杰科正对面沙发上的人正是虞诃,但是后者的面色看起来铁青得可怕,唇色惨白如纸,如果是站着的话肯定会直接倒下。
虞诃只是冷冷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并不在意进来的罗迪尔达。
虞杰科双手在交叠的腿上放着,比之虞诃浑身带刺的反抗模样,沉稳的虞杰科像是一个耐心的猎人,“从我来到这里以后,他就一句话也没说过。”
罗迪尔达心中咯噔一声,余光瞥向虞诃。他知道自己被叫过来是要面对一些很麻烦的事情,但实际见到后心中也是愈发没底。
罗迪尔达忐忑道:“……也许虞诃只是太累了,他看起来伤还没有完全好。”
“是这样吗,虞诃?”虞杰科问。
虞诃并不开口回答,只是眼中仿佛不断地燃烧着一股怒火,无形和父亲在对抗着。
罗迪尔达见他们父子面对面无形交火,心里骂着这些alpha的性子一个比一个差,非要将自己也牵扯进来。
“虞诃,你来到学院以后也没有学会如何正确做一个优秀的alpha。”虞杰科抬起一只手,身旁的护卫立刻明白意思给他递上一根烟并点燃,火星点燃烟草的气味掩盖了些许alpha信息素的味道。
烟味弥漫在室内,病房也变成像是一个日常谈判的会客场。
“我没有耐心等你的叛逆期过去,所以就来到这里,给你一个忠告。接受家族的安排,你身为alpha唯一有用的就只有这一点。”
这番话终于彻底激怒虞诃,他冷笑着望向那坐在对面悠然自得的人,“没必要说得那么动听,不过是想要我做一个种马,生下和我一样命运的孩子,什么家族的安排,不过都是你们精心准备好的交易!”
“是又怎么样呢?”虞杰科勾起嘴角同样笑起来,“只要结合生下继承人,你就有资格接受家主的位置,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
他忽然转过头,“罗迪尔达,你觉得呢?你也不满意家族的安排吗?”
罗迪尔达没有敢直视他的双眼,只是摇着头,“没有,我并没有不满意。”
“很好,至少比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要识时务。”虞杰科话语间已经将手中烟都吸食殆尽,将烟掐灭在护卫伸出的手掌内后,他再度漫不经心对虞诃说:“你在学院发生的事情我都有收到报告,玩玩倒是无所谓,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
见他不说话,虞杰科盯着他看了一会忽地笑出古怪的笑声,“哈哈,你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虞诃狠狠抬眼瞪着他,眼中满是怨恨,“你尽可以放弃我。”
虞杰科却只是站起身,将衣摆处整理平整,从上至下俯视他,眼神也同样充满厌恶,“若我真的能选择,当初活下来的应该就不会是你,而是我另一个儿子。”他最终沉默凝视着虞诃晃动的瞳孔,一言不发走出病房。
若活下来的是你大哥多好,可偏偏是你活下来了,虞诃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话语便是这句话。
虞杰科带着一行护卫离开后,病房内只剩下罗迪尔达和虞诃。
罗迪尔达坐立难安,虽然有听闻过一些传闻,但实际上由当事人说出则完全不同。
虞家的长子并不是虞诃,在很多年前,虞家有着一位年纪轻轻便已经得到家族认可,足以肩负虞家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了。可一次意外,两兄弟在同一艘星际舰内遇上流亡星际海盗,为了保护年幼的弟弟不受伤害,虞诃被单独送离,而留下来的长子则遭遇最恶劣的折磨而死亡,据说连葬礼上都没有让外人看到尸首最后的模样。
转眼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但这件事情在当时的帝国中却是引起过轰动。
“…虞诃,我早就已经说过,这件事情并非是你我之间愿不愿意接受的事情。”罗迪尔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虞家主特地把我叫过来也是这个意思,你应该也察觉到了,他想要让我们尽快标记成为伴侣。”
“你再好好想想。”
罗迪尔达说完便随之也离开,留下紧咬牙关的虞诃独自留在病房内,而待病房中没有其他人之后,虞诃才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暗红的鲜血污浊了衣服,他不知道这个模样究竟如何能继承家族,可也不能抛弃继承家族的责任。
因为当初活下来的人是自己,不是虞家那个人人称赞的继承人活着,而是一个无能的幼子苟活下来。
虞诃垂眼看向终端里的信息,那早已过去很久的信息,他一直都没有回复。凝视着伏阎生的信息,虞诃苦笑着回忆起前几日病房里的记忆,那时候伏阎生激动地对自己说你做的药有多么厉害,相信自己未来一定会名扬帝国。
可虞杰科却只认为自己不过是继承虞家血脉的alpha,是无能且残废的alpha,唯一的作用是用于和其他家族交换利益。
“我……”虞诃嘴唇微动,本想要说出口的话最终还是紧闭双唇吞没入空洞的胸口之中。
他最终没有联系伏阎生,对方一定是来过门口处但是没能进来,不必多想都知道这是谁的手笔。虞诃不想将这些事情告诉伏阎生,更不想让他有可能被虞杰科盯上当作眼中钉。
……但是他很想见伏阎生,虞诃无比想要见到那个总是古怪莽撞的少年,原本刺痛的胸口因为这种突然的情绪感到窒息,令他只能在胸口处紧捏成拳,背靠椅背缓缓滑坐在地。
如那一日残阳如血的霞光再度经由窗户映入室内,却没见到病房内的还有谁在其中,只有晚风吹拂过洁白的窗纱,十分安静。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