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即使因为门的阻隔有些失真,但傅维诺依旧立刻认出了是谁。
是印常赫。
他怎么回来了。
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
手伸向门锁,但在开启前,他又犹豫了几分。
门外的人看他在问了一声之后就安静了,好像是手掌贴在了门上,发出了一点轻响。
他转动门锁,在夜晚的蝉鸣声中,门打开了一个缝隙,露出外面高大的身影。
他遮着光,影子落在傅维诺身上,外套硬挺的肩线划过一道弧光。
“印先生,你怎么来了?”
门开后,傅维诺抓紧把手,声音夹杂着几分心虚。
他看不清印常赫的表情,也没有太久的去观察,只是扫了一眼。
视线中只有绷紧的唇线显眼些,他俯视着傅维诺的头顶时,傅维诺总觉得后颈凉凉的。
“你……”印常赫说话时迟疑了好一会儿,像是不知道方不方便开口。
傅维诺又飞快的扫了他一眼,看见他黑沉沉的目光,眉头微微蹙。
这个点不算晚,路上还有遛狗回家的路人,看二人都站在门口,人人狗狗都忍不住看过来。
傅维诺这才恍然,忙露出位置,说:“先进来吧。”
然后反手锁上门带着他进屋。
他让印常赫坐下,然后进厨房给他倒了杯水来。
印常赫视线从餐桌上的碗收回来,没着急说其他的,而是先对傅维诺说:“你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傅维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面还在桌上。
本来就要凉了,这一耽误,估计已经坨在一起了吧。
他也不想印常赫等着他、甚至看着他吃完一碗干坨的面,便没答应:“没事,我不饿。对了,你的病如何?上次治疗有效果吗?”
他看见印常赫面上有些不赞同的神情,连忙扯开话题。
印常赫眼中闪过一丝情绪,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多亏你的帮助,后来我去医疗中心检查过了,专家说腺体活跃度正在上升,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了。”
傅维诺听着心里也踏实了许多,总算是有所帮助,心中轻松了不少。
接着,印常赫又突然出声:“抱歉,你考试那几天我正在手术,没来得及赶回来。”
“没关系啊。”傅维诺并没有放在心上,目光往他手臂上之前的伤口移去:“是那个伤吗?”
印常赫在他视线下抬了抬手,撸起袖子,手臂上只留下一条细细的浅色线条,那是新长出来的肉。
“是另外一个伤口,一些旧伤而已,不足挂齿。”
他说得云淡风轻,傅维诺想起之前手臂上那条可怕的伤口,不由自主的皱起脸来。
话题到这儿好像又中断了,傅维诺脑海中迅速搜选着能开启的话题,但他不擅长这些,能挑出来的都是些之前自己不愿开口问的内容。
譬如绑定二人关系的合约、妈妈的救助以及印常赫这次突然来找他的原因。
“你……”
“你……”
相顾无言了五分钟,二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吧!”
二人又同步。
傅维诺面皮薄,连续撞话让他肤下沁着红润,像有生命的暖玉。
他本就长相不俗,在两个阿姨的轮番投喂下,虽然没胖多少,但精气神却越来越好了。
没什么神情时像精心烧制的瓷器玩偶,带上表情就像是往里注入了无限生命力。
他往那一站,不似真人,周围景色都成为了衬托的存在。
只是他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只当自己还是工作时那种能吸引客人买饭团的小帅哥,而不是现在这种清俊脱俗的大美人。
印常赫视线不由自主停在傅维诺脸上,盯得他脸越来越红,即将变成麻辣羊头。
“要不,你先说吧。”他抽了张纸假装擦鼻子,实际是想打断印常赫的注视。
印常赫回神,终于移开了视线,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我今天下午发现你把行李都带走了,想到你可能回家,就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个借口算不上高明,他应当是要问自己为什么突然离开印家的,但又怕问的太直接了,于是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看见印常赫膝上握住的拳头,傅维诺觉得这也是个摊开来说的好时机。
他们两人恰好是合约关系的主人公,印家重视印常赫,那么清楚了印常赫的选择,合约的存在与否自然也就解决了。
于是他开口:“不打声招呼就离开确实很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只是我现在高中毕业了,舅舅舅妈一直催着我回家,我也不方便一直住在你那儿。”
他只是停下来歇口气,印常赫就反问:“为什么不方便,之前不是一直很好?”
“之前是因为我们之间合约的特殊性要求。你回来后我还住着,是因为离学校近,而且奶奶和风妈妈对我也很好……”
说着说着,他感觉印常赫心情更加不美丽了。
眼看着印常赫几次欲言又止,傅维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连忙一鼓作气继续说下去:“之前说好的合约的事情等我考完试再说,但你一直没回家,奶奶和风妈妈她们也没提起来,我不好意思开口,舅舅舅妈又催得急。
我家人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原本我是准备高考完和他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但现在发现你的死讯只是个意外,那合约的基础条件就消失了。
我觉得……”
“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合约早晚要作废,所以就先独自离开了,准备先斩后奏?”
印常赫帮他说完不好开口的内容,声音比平时沉很多,听起来很吓人。
傅维诺抓着沙发套,紧张点头。
印常赫沉默了,甚至看起来有些失落。
“我看你带走了我送你的礼物。”
他总不能是来要回去的吧。
傅维诺心中不舍:“我以为那个礼物我可以带走,如果你要拿回去的话。”
他起身准备去房间拿下来,路过印常赫时手臂突然感受到挽留的力量,意外回头,对上印常赫奇怪的目光。
“不用,我不是来要东西的,送给你了你就是他的主人。”
他手腕被拽得很紧,印常赫似乎有些没控制住力量,被握住的地方边缘挤得泛白。
傅维诺松了口气,说:“谢谢,我真的很喜欢那只小羊,所以才带走的。”
印常赫也察觉到傅维诺的手腕被自己的力量压得泛白,松开了力道,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缓缓恢复颜色的手腕内侧嫩肉。
这动作实在有些暧昧了,二人都感受到了氛围有些奇怪,傅维诺收回手握着,慌乱坐下,视线落在膝盖上。
印常赫也收回手,小声道歉。
“没什么。”傅维诺含糊答应。
印常赫也不想二人之间一直持续着尴尬氛围,想起傅维诺纠结的地方,问:“关于合约,你的看法是什么?”
合约。傅维诺心中暗想,他一个俗人,本就是为了家人才答应的。如果作废时他也有选择的权利,他当然更希望医疗援助的内容继续保持了。
但心中想想就行了,这种无礼的要求怎么能说。
目前他在合约中已经毫无作用了,反倒是印家一直履行着诺言。
印常赫问这个,傅维诺也自觉没什么资格做要求。
于是只能默默摇头。
“按你们的想法来就好,我也没付出什么,得到了你们这么多的帮助,真的很感激。”
这样道谢的话其实不是傅维诺第一次说了,每次印常赫都说不用道谢,他只当人家客气。
但今天看他,又觉得此刻印常赫身上溢出来的气息有点吓人。
在他的话语之后,印常赫思索了几息,才开口说话。
“如果按我的想法,那合约可能就无法作废了。”
“啊?”傅维诺惊讶中带着呆愣。
印常赫和他对视上,极其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对合约的存在持保留意见。”
傅维诺疯狂眨眼,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功能。
“可是,可是你不是活着吗?!如果合约继续,那我是要继续给你烧香吗?”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胡言乱语,立马改正:“不是不是,我是说合约保留的话,我们之间的关系难以界定。”
“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印常赫问他。
傅维诺眼神闪躲:“就是,合约上的关系啊。”
“我没看合约。”他睁着眼睛撒谎。
傅维诺不知道这事真假,只觉得难以启齿,有一种传播封建迷信的羞耻感。吭哧道:“就是,结冥婚的关系啊。”
印常赫像是松了口气:“所以说,我们现在应该算是名义上的伴侣,毕竟你的名字已经记在我家族谱上了。”
无论傅维诺这边怎么算,但在印常赫那边,名字一写,族谱的公信力比国家结婚证都强。
傅维诺理解了他的意思,又紧紧扣弄着手指头,有心解释:“不是的,我们现在只能算是朋友吧。”
没底气的人说话都不硬气。
傅维诺感觉自己现在有一种负心汉被原配找上门质问的荒诞感。
“朋友?或许吧。”印常赫已经看着他,“但我没把你当做朋友。”
傅维诺猛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内心感到受伤。
他本来以为,一起住那么久,又经历了那么多,他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呢。
但表面上还是要撑住面子的,他没有表现出格外失落的模样,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闷闷应了一声:“哦。”
手上掐得更起劲了,食指指腹破了点皮,他感觉到了痛意,悄悄蜷起。
“傅维诺。”他第一次听见印常赫叫他名字,感到有些陌生。
似乎夹杂着一声轻叹,印常赫收起了部分之前没克制住流露出来的情绪,蹲下身在他面前抓住傅维诺想藏起来的手。
一紧张就抓手,心里有事憋着不痛快也抓手指,他第一次和他坐一辆车时就发现了。
使了点劲儿摊开他的掌心一看,手指何止破皮这么简单,指纹都快消失了。
“没事的。”傅维诺想收回手。
印常赫从口袋中摸出个医用小绷带出来,准备套在他手指上以免他继续不自觉的抠下去。
傅维诺收不回手,只能被迫接受好意。
慢慢的他发现这个姿势好怪异,他坐着,印常赫单膝跪地轻轻拉着他的手指贴小绷带。
好像在求婚啊…
被自己的脑补羞窘到,他连忙打消思索。
直到耳边突然传来一句似真似假的话来。
“介意我追求你吗?”
好困啊,中途睡着了三次,坚持不住修改了,明天再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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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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