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钟头后,宾客满至,也到了寿宴开始的时辰。
赵衍因着在李睿和子书婉兮哪里找了一阵不痛快,现在老老实实的坐在明帝下方的位置,端方庄严。
任谁见了赵衍这个样子都会夸赞他一句,“太子殿下真有国朝储君的风范。”
可唯有赵衍自己知道他这般只不过是为了找回刚才在李睿面前丢失的面子,也让他看清楚赵国到底是谁的赵国。
片刻后,李睿陪着子书婉兮一块到了大厅内,还没正视前方,余光就已经飘见了装模作样的赵衍,嘴角不由得浮起了一丝讥笑。
因着在李睿面前丢了面子,所以赵衍格外的关注着李睿的一举一动,总想着与李睿一较高下。
现下观察入微的赵衍自然也看见了李睿嘴角的那一抹讥笑。
众人面前,他面上没有任何不悦,心中的怒火却早已经上升到了极点。
赵衍又看了看李睿身边的子书婉兮,不甘、恼怒让他的心绪变得五味杂陈。
另一边子书婉兮正随着李睿和今日到太傅府中的贵夫人们寒暄着。
忽然,她感知到一阵强烈的目光正紧盯着自己。
顺着这道目光看了过去,在得知是赵衍后,对赵衍的愤恨和憎恶瞬间涌上心头。
子书婉兮轻轻的向后退了几步,退到李睿宽大的身躯后。
子书婉兮的动作看似没什么,却还是让李睿察觉到了异样。
他立马锁定了赵衍,眼神中带着杀意的瞪了赵衍几下。
使得赵衍迅速收回了视线,他心虚的深呼吸了一口气。
等心口的淤塞顺畅之后,赵衍暗暗为自己刚才落荒而逃感到不齿。
他心想明明自己是国朝的太子,上位者,怎么会一个将军的眼神给震慑住了。
百转千回间,李睿心想着赵衍总是这样贼心不死,他便有的是法子让赵衍后悔。
寿宴过后,京都表面上看起来如同往昔一般风平浪静,内地里却是暗潮汹涌。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赵明帝在今日的朝会上昏倒了。
太极宫门,阁臣们面上带着焦急神色等候在寝殿外,而寝殿内,太子亦是如此,他甚至比寝殿外的阁臣们更为焦急。
望着面色苍白、垂垂老矣的赵明帝,赵衍心中除了焦急之外,多了一丝窃喜。
渐渐的他的目光也汇集到绣着金丝龙纹的床幔上。
一刻钟后,赵明帝在太医的诊治下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明帝虚弱的问道:“吾的身体如何?”
太医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慌,“陛下的身子无大碍,今日的昏迷只是政事繁多所至。”
明帝听后,合上双眼,挥了挥手示意太医退下。
此时站在寝殿外的阁臣们瞧着太医从里面走了出来,快步上前围住太医,纷纷问道今上身体如何。
太医瞧着焦急的阁臣们,也只是将刚才对明帝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阁臣们都是人精,他们不会真信太医的话,然太医说今上的身体无大碍,只需好好休养,那今上的身体便是如此。
他们也只好退出太极殿,让赵明帝好好修养。
与太极殿的慌乱相比,太傅府倒是一片宁静。
只是这样的宁静从子书扬回府后,便被打破了。
李睿见着子书扬回来了,步伐沉稳的迎了上去,之后,他们一起走向了书房。
书房内,子书扬没有说今天朝会之事,李睿便也没有问。
子书扬见李睿比他想象中的要沉得住气,便主动说道:“今晨,今上在朝会上昏迷了,宫内的太医说今天只是劳累所至。”
子书扬顿了顿道:“睿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李睿眸光深沉的反问子书扬:“父亲,真相信太医的那套说辞?”
“依孩儿看,今上的身体恐是有大问题。”
子书扬点点头,表示赞同。
片刻后,望着窗外随风飘扬的树枝,心情复杂的说道:“今后的朝局如何是难以言说的,你我父子二人在朝为官也要小心为上。”
随后,李睿合上书房的门,退了出去。
走在石子路上,子书扬的话在李睿的心中荡起了层层的涟漪,脑海中浮现出了赵衍那张虚伪至极的脸,随手就将身旁的花枝折断,扔在一旁的花圃中。
躺在花圃中的花枝仿佛诉说着李睿的狠决。
雨轩阁内,等待多时的子书婉兮在此时显得尤为惴惴不安,她会想着上一世的事情。
前世,今上也是朝会上昏迷后,身子便每况愈下,但是今上昏迷的时间却是在半年后。
正在子书婉兮的各种猜想涌上心头时,雨轩阁外出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她想都没想直接奔向那一抹宽大的身影,无双的面容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道:“大哥,今上的情况如何?”
在李睿的心中,子书婉兮就是世间最骄矜,名贵的花,本就应该生活的无忧无虑。
可现在一个今上昏迷的消息,就让她蹙起了眉,李睿很是心疼。
他握住子书婉兮的手,笑着说道:“今上身子无大碍。”
这话虽让子书婉兮紧皱的额头稍稍的松了些,但是她心中的不安却在瞬间放大。
太极殿内,赵明帝等殿内所有臣工和太子走后,又让大太监将刚才替他诊治的太医不动声色的带了过来。
留着长胡须的太医诚惶诚恐的站在床榻边,床榻之上,苍老了许多的帝王正望着床幔上金丝织就的龙纹出神。
意识到太医的所在后,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任何人冒犯不得的无情帝王。
“朕的身体如何?”赵明帝嗓音喑哑的道。
一旁的太医在太医院做了许多年的院首,自然知道赵明帝不动声色的将他召来,想听的实话。
可实话多半是攻心之语,尤其是在帝王面前,言明攻心之语稍有不慎便会为自己找来杀身之祸。
思及此,他不由自主的抖动着身躯,支支吾吾了会。
反倒是赵明帝道:“你如实说便是,朕恕你无罪。”
“圣上的身体是多年积劳所至,如今已有了油尽灯枯之像,恐、恐。”太医面容上尽是恐慌,仿若剩下未说完的话是带有剧毒的毒蝎子。
赵明帝见如此,不由得大怒道:“恐如何?”话音刚落,他猛地咳嗽了几声。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太医慌乱之中直接双膝跪地,“恐只剩一年的寿命。”
太医话音刚落垂首,叩拜在地,懊恼自己面对赵明帝的病情竟束手无策。
赵明帝面上的愣神转瞬即逝,而后感慨的说道:“半年的时光够了。”
随后便让太医退了下去。
竖日,朝会之上大太监赵束宣旨,自即日起赵明帝前往京郊行宫修养,朝中一切事宜都交由太子赵衍处理。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的臣工们皆震惊不已。
纷纷向赵束询问:“赵公公,圣上的身体到底如何,昨儿太医不是说操劳所至,只是短短一夜怎么变得这般严重,竟要去京郊修养。”
赵束满心自责的说道:“这都奴才们这些人的不是,昨夜圣上要批阅奏折,奴才们没有拦住,致使圣上的病情加重。”
满殿的臣工听了赵束的话,无一不说赵明帝是个圣明的皇帝,同时也道:“圣上尽管放心去行宫修养,臣等一定会听从太子殿下的拆迁。”
......
朝会结束后,太子赵衍和子书扬被赵束带到了赵明帝的寝殿之中。
赵衍和子书扬还未进入殿中就闻到了浓烈的药草的味道。
等见到赵明帝后,发现赵明帝的脸色比之昨天又查了许多,子书扬会想到昔日他和赵明帝君臣和睦,破除万难的时光,鼻尖一阵酸楚。
“圣上可一定要保养好身体,臣新得了一棋局,还等着您指点一二。”
说道棋局,赵明帝立马来了兴趣,露出丝丝笑意道:“卿,等朕将身体养好了一定去你府中与你切磋一二。”
而后,赵明帝又面容沉静的看向太子,道:“太子,朕在行宫修养的时日,你若是遇上决策不了的,可与太傅商议。”
说着,赵明帝的目光又落到了子书扬身上,是审视,也是信任,“太傅,朕就将太子交给你了。”
子书扬掀起袍角,双膝跪地,恭敬的说道:“请圣上放心,臣一定会尽力辅佐太子。”
之后,赵明帝又与二人密谈了很久,等到子书扬从殿内走出来时,已过午时。
子书扬一步一步的朝着宫外走去,脑海中想的却是赵明帝的话,他反复咀嚼着赵明帝刚才对他说的话,总觉得赵明帝的话是托孤之言。
深秋的风已经有了肃杀之意,子书扬回过神来,也被他刚才的想法吓到了。
心里却有暗暗道:圣上的身子不如从前也是事实。
赵明帝已经离开皇城好几日了,这段时日里,太子赵衍一直都在行使自己的监国之权,也牢记赵明帝的嘱托,无论大事小事都会与太傅子书扬商议。
是日,朝会结束后,太子留下了要家去的子书扬和李睿道:“太傅且等。孤有事要去子书府与您相商。”
君上想要去臣工家,臣工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有站在子书扬身旁的李睿瞬间明白赵衍是没安好心。
太傅府内,无事的子书婉兮正在乐怡的陪伴下四处逛逛,巧的是刚好走到书房边的院子时,就瞧见随着子书扬和李睿一同来到府中的赵衍。
赵衍面上春光无限,落在子书婉兮的眼眸中,惹得她一阵恶心。
她想不明白监国的赵衍这时跑到太傅府中来是何意图。
正当子书婉兮带着乐怡退出小院子中时,赵衍却先一步走到了她面前。
赵衍笑意不达眼底的望着眼前如同牡丹花一样明艳动人的子书婉兮,“婉兮好久不见。”
子书婉兮想着自己没有躲过赵衍,只好依着礼数向他行了个礼,而后嘴角边扯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道:“殿下怕是健忘了,前不久家父寿宴上,我们见过的。”
说道寿宴赵衍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李睿看向自己的凶狠眼神,以及他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的画面。
这时,李睿走到子书婉兮身边笑道:“太子殿下既是有事情和父亲商量,那我就带着兮妹回雨轩阁。”
话音刚落,赵衍就感受到了一双如狼般凶狠的眼神。
赵衍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暗道:“你这颗眼中钉,孤是除定了。”
子书婉兮和李睿二人回到雨轩阁内,直至午时,乐怡得了子书扬的命令让他二人去前厅用午餐才出来。
在前往前厅的路上,从乐怡处得知太子赵衍在府中用餐,子书婉兮本就阴郁的情绪,又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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