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兆之不等他做出反应,先邀请道:“昨日一见匆匆,不如先去茶楼叙叙旧?”
祁元辰点头,目光直勾勾盯着:“今日朝堂上不见哥哥,听连翩说你被罢了职,是因为那日的话吗?”
林兆之不知连翩是谁,垂眸想了想:“连翩是江小姐表字?”
方才说话时祁元辰一时口快,被问到才惊觉自己说的亲密,解释道:“原是我们在军营里胡叫惯了,一时失言。”
林兆之垂眸盯着脚下路,并没说旁的:“无妨,看来点心也是为了江小姐买的了?”
这话说的怪,祁元辰心中莫名生起警惕:“哥哥明鉴,我与江小姐清清白白。”
“你这么紧张做甚,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林兆之觉得好笑,侧头看他一眼。
祁元辰沉默下来,举着糕点说:“是太后说奉春楼糕点不错叫我买来与她尝尝,去时也不知要排那么长的队。”
林兆之没再延续下这个话题:“祁大人年纪轻轻便坐到副将的位子上,实在是前途无量。”
“哥哥如今做官也和那些人一样了,嘴上总说这些恭维话。”
“…人总会变的。”林兆之停下脚。
两人已到茶楼,进后坐于窗下。
窗户大敞着,外头恰好是株红梅。
寒风从窗中灌进来,林兆之觉着冷,落下座都未解自己的大氅。
祁七的衣角被他捏在手心搓了又搓,都要搓开线了。此刻见到林兆之举动,觉察出他冷,起身合上了窗。
“窗外正是红梅,祁大人不观赏吗?”
“哥哥面容憔悴,我若是为了一饱眼欲叫哥哥病情加重,那才是真真成了罪人。”
林兆之笑了声:“那便多谢了。”
祁元辰手撑在桌子上,抬眼看着林兆之:“倒是我有一事不解。”
林兆之也看着他,等待下文。
“哥哥说是专程来找我的,可你怎么知晓我在那里?”
“……”
空气陷入沉默,林兆之目光幽深的看着他:“你的行程,江小姐的行程,每一步都被人盯着呢。”
这话说的明白,祁元辰干脆也直接问:“哥哥提醒我是为着什么?太后那边早已尽力了。”
“你这就冤枉我了不是,就不能是我记着你我旧情才来助你吗?”
祁元辰向后一仰,抱臂靠在椅背上。
“哥哥说念旧情,可一直喊我大人算怎么回事儿?”
“好,既祁大人觉着不好,那我们便公事公办。我本无意与江家交好,毕竟你们站的是太后。”
“什么太后,我们皆是陛下的臣子,自当效忠陛下。”
林兆之勾唇轻笑:“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你我都当个效忠陛下的纯臣。”
“那朝堂上林大人又为何要出言为江小姐说话,如今官职也没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两人的茶水终于姗姗来迟,热茶被店小二导入杯中,二人中间被雾气隔开。
林兆之没说话,只等着小二离去。
“你我都心知肚明,陛下此番本就不是冲大将军去的。”林兆之手探上茶杯,滚烫的热意隔着杯壁传到指尖:“陛下如今到了弱冠,自不想被太后分权了。”
“林大人想说什么?”祁元辰靠近些,眼睛似乎要盯穿林兆之。
林兆之只说:“作为旧友,我向祁大人提个醒。如今朝中局势不明,太后也并非善主,祁大人前进时注意着些脚下路,京都的地,滑着呢。”
“自不必林大人担心,您才是要好好注意脚下路,免得再被罢职。”
“哈。”林兆之短暂的笑了下:“我本无意与你为敌,阿七。”
祁元辰听到这个称呼面色有一瞬不自然:“所行道路不同,自不可能与曾经一样了。”
“我倒是觉着,你我是殊途同归。”林兆之的指尖也就被茶水暖的热烘烘的,他端起茶水,小抿一口。
苦涩的茶味儿蔓延口腔,他低垂下眼,纤长的睫毛遮挡住一颗红痣。
“太后迟迟不推行黄册,陛下才拿实权便着手去做了。”林兆之又说:“黄册对如今的大晋有多重要你总知道。”
祁元辰唇绷直了,手又在搓衣角了。
“那又如何?”
林兆之摇摇头:“若你依旧选择旧路,你我只能是敌人。”
“......”祁元辰收了看林兆之的眼,茶杯中的茶水映照出他思索的眼。
“江大将军对我有恩。”
林兆之点点头,起身拿了毛氅重新系上。
“祁大人,回见。”
他离开了。
祁元辰还坐在那儿,对着已经有些发凉的茶水。
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马车滚滚,路上已有不少人开始清理积雪了。
林兆之是走回家的。
易宫排队卖糕点还未回来,迎接他的是位侍女。
“大人,王爷来了。”那侍女低声道。
闻言,林兆之的步伐加快了,他一边解开大氅一边调整表情。
室内暖意扑面而来,梨香点在最外层区域,与暖融合在一起。
“听下人说你病了,怎么还跑出去?”
室内一男子端坐主位,仅剩的两个小厮都在身边伺候着。
林兆之将解开的毛氅递给后边跟上的侍女,顺从的坐到侧边位置:“殿下说的是,这不扛不住冷回来了。”
杯子从半空中落在木桌上,发出闷响。
“我怎么听说是去找那什么祁副将了。”
那王爷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笑,没有丝毫生气迹象。
林兆之却面色一凝,眼神扫过安静站在身旁的侍女。
今早和易宫谈话时没留神,竟被听去了。
他缓了缓神:“去碰碰运气罢了,可惜消息有误,没见到。”
“你身边那个...易什么?”
“易宫。”
“哦对,那个易宫做什么去了。”
“下官叫他去买东西了,算算时间也快回来了。”
王爷拿手帕擦了擦手,问:“兆之跟着我几年了?”
“六年了。”
“你瞧这日子过的多快,眨眼间便六年过去了,记忆里你还是那个瘦弱的孩子,如今都这边有能耐了。”王爷说着眼睛看向林兆之:“你的主意是越发大了。”
林兆之忙从位子上下来,他跪在下边,低眉道:“下官不敢,原只是想探探口风。”
“探谁的口风?那个祁元辰?”王爷看着林兆之狼狈的模样,哼笑一声:“江家养的一条狗而已,江家怎么想他就怎么想,他能有什么抱负。”
林兆之表情未变,腰更弯了:“是,下官思虑不周了。”
“起来吧,跪着做什么,你腿脚本也不大好。”
林兆之抬眼端详着王爷脸色,膝盖已经传来刺痛,可他面色不显:“多谢王爷。”
“春分,还不快扶你家大人坐下。”王爷对林兆之身边那侍女说。
春分肩膀瑟缩一下,小步走到林兆之身边扶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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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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