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宋言看见的眼前洁白的天花板有些茫然。

在别墅实验室里，他眼前几乎永远都是黑色。

他忍不住眨眨眼，有些难以适应这样的光。

“你醒了？”

耳边忽地响起一道难以掩饰住担忧的声音。

他偏头朝身影的方向看去，看见的并不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这张脸他记得，是他将带出了实验室。

“你……”

顾念之也受伤了，见到宋言醒了他几乎是立刻脱了力气，一头栽到床上，砸到宋言身上。

“啊——！”

他抬手，很勉强地按响床头的铃声。

很快就有护士冲了进来。

见到晕倒的顾念之又赶紧将他搬到床上推了出去。

检查了一下宋言的身体后确认他没事安慰了几句后都离开了。

除了医生护士外，第一个来看他的是林警官他们。

他是接到宋言醒了的消息来找他了解情况的。

二人找到宋言，他呆呆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言？”林警官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宋言扭头看着他，眼里没什么情绪。

鹤警官挑了挑眉：“你？……”需不需要看一下心理医生啊……

“怎么了？”林警官小声问身边的人。

他摇了摇头，上前柔声安慰了一下宋言就拉着林警官走了。

“怎么了？”

“他好像有心理障碍，去问一下医生。”

林警官惊了：“你看能看出来？！”

鹤警官乜了他一眼：“和你当搭档后，我感觉我随时能转双向。”

“嗯？你不是好了么？”

“……哼！”

刚出了病房，就遇上匆匆赶来宋言的主治医师。从他那里知道他确实是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可能问不到什么有用的。

也是他们两个太着急了，没和医生商量。

本来以为会无功而返，顾念之坐着轮椅来了。

两人目睹他进了宋言的病房。

“……”

“宝贝，报警的那个大学生。”

鹤警官：“你很想挨打么？”

二人进了病房，一眼就看见顾念之。

“你好。”

顾念之转头看见他，微微颔首：“林警官。”

“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顾念之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便点点头：“警官您问吧。”

“你为什么会知道基因改造这件事？”

说实话，他完全没有想过要如何和警察解释这件事，沉默了。

“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实话你们肯定不信。”

“没事，你就实话实话说。”

他抬头仰视着二人：“重生你们信么？”

“……”他也该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鹤警官您的病并没有好，而且真的转双向了，三十九岁那年被停职。”

他又看了一眼林警官：“你的事没什么好说的，我死得有点早。”

“何警官的男朋友是缉毒警察，现在在卧底，三年后收网前死了，他们一家人的照片也能公之于众。”

“林警官现在您应该不知道您家里是什么情况。”他的目光凝视着他，“需要我说出来么？”

“闭嘴！”鹤警官低呵一声，眼尾泛红。

顾念之的确没再说了：“所以我知道我的言言正在经历什么，我要救他。”

病房里沉默了很久后林警官才说：“走吧。”

二人走到医院外，是林警官拉着鹤警官。

忽地，他感觉有些不对劲，猛地甩开对方的手：“你要拉我去哪里？！”

“你不是说你的病好了么？”

“这种胡说八道的话你也信？你不觉得离谱么？”

“可他知道顾己的事！”说着他好像意识到什么，“等等！顾己！”

鹤警官也猛地意识到了，他说三年后，顾己会死。

黎明到来之前，英雄死于黑暗。

只有真相昭于日月，熠熠生辉。

二人对视一眼，折返回病房。

病房里二人都很安静，顾念之真的很想他。

他迫切地想触碰宋言来确认他们是真的重逢。

意识到对方炽热的眼神，宋言抬头望着他。

他记得，对方称呼自己为“我的言言”。

这么亲密的称呼，二人总不可能只是普通朋友吧？

他是谁？

“言言……”顾念之声音有些艰涩，“你不要怕我。”

宋言摇摇头：“我不怕你。”

顾念之笑了，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怔愣一瞬：“我是你男朋友哦。”

他看见，宋言的瞳孔很明显缩了一下，只是惊却没有怀疑。

“言言。”抬手想摸宋言的头，却悬在他头上。

意识到他可能要触碰自己，宋言下意识闭上眼，却没有躲开。

等了好半天，都没有等到对方的触碰。

最后他睁眼看着对方。

真的，他不讨厌顾念之。

也许顾念之说得是真的，他们曾是情侣，所以现在他才不讨厌和顾念之相处。

眼见这顾念之收回手，他心里似乎有点类似于“失落”的情绪。

“言言，你好了之后可以和我回去么？”他小心翼翼地问着宋言。

上辈子，他和宋言、他们花了三年才走到一起。

他并不想现在也要花那么久。

宋言紧抿着唇，刚想说什么门被猛地推开：“顾念之！”

二人吓了一跳：“林警官？”

“我们有话要问你！”

顾念之稍稍想一想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他摇摇头：“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学生，那种性质的事我怎么能全知道呢？不过鹤警官，你还是好好看心理医生吧，或者离你弟弟远一点。”

鹤警官眉心蹙得很深：“我弟弟？”

“嗯。”

他们沉默一瞬，离开了。

将他二人送走后，病房里又是一阵寂静。

“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是没想到宋言会这样问他：“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宋言又重复一遍，“你说你是我的男朋友，那我总得知道你叫什么吧？”

“顾念之。”他抿唇，有些腼腆地笑了，“言言，你是愿意和我走，对么？”

他点头：“谢谢你。”

他知道宋言所有会出事的节点，这一次不会再叫他吃那么多苦了。

现在的言言还小，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和她说一下你的事。”

“你是想让她收养我吗？”

当然不是啦～

“差不多，我回来和你细讲。”

他以后可是要和言言在一起的，当然不能让妈妈收养他。

一本户口本上人怎么在一起？

考虑事情要长远一点！

宋言仰头看着吊瓶里的药水，快打完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宋言忍不住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见他来了，宋言几乎是脱口而出：“哥，吊瓶打完了。”

“哦。”他将另一瓶水挂上。

“刚刚我和我妈妈说了一声，她有个丁克的朋友愿意让你的户口上在他们家。”

宋言有些急了：“那我得去他们家吗？”

“不用的。”他噗嗤一声笑了，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人家决定丁克肯定就是不喜欢小孩儿啊。你还是住在我这里。”

宋言放心了。

“等吊瓶打完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医生说你的身体没有大问题。”

宋言犹豫一瞬，在看见他期盼的眼神下还是屈服了：“好吧……”

顾念之请了一周的假，陪了他一周。

也许是宋言相信顾念之说得他们曾经是情侣、也许是他身边只有顾念之一个人陪着。

只是这么短一段时间，他几乎已经要完全依恋上他了。

很可惜顾念之还是得回学校的。

好在他的学校离得不远，上完课就能来看他。

宋言也只被带到别墅两个月，还没有接受很多实验很快便能出院。

前两天顾念之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东西都给他准备好了。

这是间二居室，厨房卫生间都有，房东还允许养猫狗一类的宠物。

这是再好不过的，等过段时间就去领养一只猫。

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他推开门招呼宋言进来。

“言言你的房间都是按照你喜欢的风格布置的。”

我喜欢的？

他会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么？明明自己都不知道……

但只是片刻，他想到了。

顾念之说他们是恋人，所以他知道也一点都不奇怪。

顾念之打开空调：“言言空调就开二十六度，你身体不好。”

“其实我不热。”他缩了缩脖子，“可以不开。”

“……我热。”

宋言吐了吐舌头：“哦。”

他按了按宋言的脑袋：“去看看你的卧室吧，看看还缺不缺什么。”

“嗯。”

房间的整体色调是米黄色的，暖暖的。

飘窗上放了些玩偶，床头的书柜里也放了些绘本。

软软的床上铺着的是淡黄色的被褥，床上枕边也放着些玩偶。

宋言喜欢墙纸，虽然墙纸会麻烦一些，到时候退租多给点钱而已。

言言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有小夜灯。”他拍了拍插在床头插座上的云朵形状的灯，现在是白天也有淡淡的光，“知道你怕黑，专门给你买的。”

宋言没听他说话，而是顺手捏起一个猴子玩偶。

小猴子……

看见他在看那个玩偶，顾念之忍不住笑了：“是小猴子，我们家言言喜欢的。”

“嗯。”宋言点头，“曾经我有一个小猴子玩偶，是妈妈买给我的，但是我弄丢了。”

以前顾念之只是知道他喜欢猴子玩偶，原因他却是不知道。

现在的言言，比以前的言言要活泼一些。

言言也相信自己的话。

“言言。”他抓住宋言的手，“现在真的很好，你还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宋言有些疑惑：“什么？”

他笑了笑：“附近有个小学，李警官都给你安排好了，明年开学你可以去学校看看。”

他将宋言眼睛里的茫然看得分明。

“我马上就放假了，可以带你去学校看看。”

宋言咬唇，终于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