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卿出了盥洗室随手拿出手机瞥了一眼未读消息，随口回道：“白千帆他们要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就别在夜门混吃等死了。”

“可是贺真那边也不弱啊，听说贺真手下有一个叫林的，这次对手是你，想都不用想，贺真要是想打败你，肯定出王牌。你不亲自上场啊？”

贺真费了这么一番功夫才见到夜寒卿敲定了比试的事，如此难得的一个可以与夜寒卿比试的机会，贺真怎么可能会放过，贺真恨不得捶死夜寒卿。

要是到时候贺真和那个林的都上场了，夜寒卿这边就派一个白夜组组长，别说气势输了，这能力也不敢保证啊。

夜寒卿：“我和贺真，这次只坐镇指挥，不参与战局。他的王牌，对我来说未必是王牌。”

“你可以让我去！”叶寒柒积极自荐。

“不行，贺真这次有备而来，你不仅打晕了他还给了他张罚单，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这次他可能为了报复你而不顾比试结果。”

“‘贵公子’又不是白叫的，他富得流油，家里定是宠他才给惯成这副性子，不就是交个罚单吗，他这样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叶寒柒有些可惜，但也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好吧。”

那她就大方一次饶了贺真。

“还记得周欢吗？”夜寒卿抬手在手机键盘上打字。

“谁啊？”

“我们班的同学，她过几天要乘坐列车前往北池市。”

夜寒卿不怎么关注同学，但这个周欢却不一样。

叶寒柒眼角一抽，“你不会……”

“在不打扰并伤害普通乘客的前提下，贺真他们只能在列车行驶的过程中对周欢进行伏击，上车前和下车后，贺真不能动手，也就是说，周欢安全下车，我们便赢了。”

“周欢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们没必要因为这种事牵扯上她。”

“周欢家里人曾让贺真吃过亏，贺真难得来一次南城，我不动手，周欢也必受牵连，贺真不会放过她，不如顺势而为。与其让他来主动出击，不如让我来掌控大局。”

南国与国际的保密协议都做的不错，除了以前见过他的人，基本上都找不到有关于夜寒卿的信息，夜寒卿来一班这么久了周欢都没认出他，这次与贺真的打赌，夜寒卿自然会与周欢说明情况，而周欢没理由拒绝。

周欢不会拒绝夜寒卿派人保护她的原因，也不会拒绝他的真实身份。

刚与贺真敲定了比试的事，夜寒卿执行力很强，已经开始与周欢交流了。

叶寒柒眨了眨眼睛，“她家里人是做什么的？”

“警察。”

叶寒柒：“……”

原来是正义使者的后代。

“所以，一个警察的女儿，没有太手无缚鸡之力，不拖后腿，应该算是我们合适的饵。”夜寒卿仍旧在打字，手机不一会儿就冒出一条消息。

叶寒柒若有所思，“周欢啊，我跟她没什么来往。”

甚至叶寒柒都不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夜寒卿似笑非笑，戏谑道：“宁觅倒是跟你来往密切，难道你找她啊？”

这时叶寒柒的表情充满了无语，“如果真的是宁觅参与这次比试，我这边建议咱直接放水顺势让贺真把她给一刀砍了。”

借刀杀人的缺德事叶寒柒不是没做过，不过如果是杀宁觅的话，那就是杀鸡焉用牛刀了。

“不是吧，宁觅杀伤力这么大啊，一个宁觅而已你何必想反水。”夜寒卿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宁觅会有如此境地？”

叶寒柒随口说：“自己作的呗！”

宁觅蠢笨至此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个奇迹。

夜寒卿点头，“这是其一。”

叶寒柒挑眉，“还有其二？”

“你看过宁觅的资料，她家里算是个暴发户，顶多是有钱，但她结交的都是些富家小姐，不只是有钱，还有地位，她们的圈子不同，宁觅在硬融。你有没有注意过明枕？她虽然是宁觅的朋友，两人形影不离，上次网球的事宁觅犯错明枕也在身边帮她，但她是看不起宁觅的，明枕家世还行，可瞧不起暴发户，就像南宫霜那种世家大族出身，虽然没落了，但自身也有涵养和骄傲，家族底蕴在那里摆着，其实也没有太瞧得起宁觅。这很正常，鄙视链哪里都有，暴发户只有钱，贵族豪门世家是有钱有权有家族底蕴，贵族世家往往瞧不起暴发户，只当他们是为了钱，贵族自视甚高，也不愿意拉低自己的档次。”

豪门大族都是些见过世面的人，常年混迹于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之间，早就成人精了。

叶寒柒愣了愣，往常夜寒卿是不在意周围的人，可有时因为职业病，身边的小事和细节总会注意到，并且他能凭着细枝末节的已知去推测出神秘莫测的未知。

他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来南城也就两个月，夜寒卿都把班里复杂难解的人际关系给摸透了。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在教你看清局势。小柒，离群索居，凭你的身份、地位和家世不是不行，你可以一辈子窝在暗界与世隔绝，不为吃穿用度和柴米油盐发愁，但这也意味着，你将与社会脱节。”

叶寒柒沉默几秒，冷笑一声，“局势……永远都是大局，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在这个不停变化的时代我们需要随机应变。审时度势我并非不会，局势我也不是看不清，我只是不想管这些，就像我明知贺真不可杀，贺真也知他不能动我一般，黑暗世界的平衡，是几大势力相互制衡才形成了如今的局面，所以啊，我也不是不懂，你是小看了我。”

夜寒卿轻笑，他当然知道他的小柒很厉害啊，是让他自豪的存在。

夜寒卿继续跟叶寒柒讲道理，企图再多告诉她一些事情，多讲点道理，免得小女孩以后吃亏，“女性的一生不该只有爱情和婚姻，如果选择做一位全职太太，渐渐就会和她的伴侣没有共同话题，很难成为一位贤内助，有些男性会认为自己的妻子吃他的用他的，没有家庭地位应该比他矮一头，优越感由此而生，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我知你虽然懒，但也有雄心壮志，更不愿活在别人的羽翼下受别人庇护，叶景珩先生和叶寒溯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暗界小公主，我护了这么多年的小柒，也不是让人糟蹋的。我愿你永远如此，做最自在的风，看花木扶疏，见暮染烟岚，观世间繁华，望碧落白榆。”

“你说这些，像是要把我推向别的男人。”

“我是给你选择的权利。”

“那你的选择是什么？”

“你。”夜寒卿毫不犹豫。

叶寒柒心尖一颤，眼睑微动，“将来我要嫁的男人不会阻止我要做的事，就像你对我这样，而我也只会选择你。”

夜寒卿都这么毫不犹豫选择她了，叶寒柒也不矫情，反正……她也看不上别人，好像她已经满心满眼都是夜寒卿了。

见过了能称得上是惊艳的人，别人都显得不过如此。

夜寒卿沉默片刻，“……嗯。”

夜寒卿每时每刻都在算计，永远都为自己留条后路，可在叶寒柒这里却把自己的后路堵得死死的，反而为叶寒柒留了退路。

因为叶寒柒虽然不算什么好人，却是个好女孩。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夜寒卿：“怕你没想过这些，给你提个醒，你不用放在心上，听过就好。”

听过了，就有印象。

夜寒卿：“你讨厌过什么？”

“我讨厌那种触碰我底线却无法改变的过去。”叶寒柒心中烦闷，“我的朋友不多，但我们交往有度，不会有什么过分的行为，我不去惹别人，别人却总来找我的事，非要扯上我，做那些惹我生气的事情，他们无所谓，反而是我气得难受，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行，他们高估了在我心中我和他们友情的地位，他们做那些我讨厌的事情，同样也是在毁我的过去，我在为他们的行为买单。”

叶寒柒越想越气，她凭什么要为别人的行为买单？

夜寒卿没回应，但他理解叶寒柒说的，她的占有欲很强烈，同时友情在叶寒柒这里淡薄如丝，叶寒柒执拗又任性，有时候想不开就钻牛角尖，这算是抑郁症的症状，因为某些不能改变的事情气急了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夜寒卿的沉默让叶寒柒皱眉，叶寒柒的表情难得严肃，“你这样真的很像是在交代遗言。”

她讨厌夜寒卿一副交代遗言的样子。

夜寒卿从未阻止过她做什么，除了吃零食。但叶寒柒知道，他不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些男人中的其中一个，夜寒卿不会阻止她去飞翔，去看更广阔的天地，不会去阻止她的优秀，不会去湮灭她的光彩。

因为夜寒卿认为她是星芒，本就该发光！

不过树大招风，必要时，夜寒卿也会告诫她低调。

“我们难道不是一直都可能随时会死吗？我们所涉及的事情很危险，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到来，小柒，我放心不下你。我现在还能在这里与你说话，趁这种时间我能教你多少就教你多少，我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或许我多与你说一些，你以后能活久一点。”夜寒卿的表情格外认真，“往日我只有一人，也孑然一身，无所畏惧，可现在有你，你倒不会让自己吃亏，也不是我的拖油瓶，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世间百态如此，我们做不到万无一失，命运永远都在考验我们随机应变的能力，永远不要阻止自己进步，小柒，你也算是我教出来的，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这也算是，弥补他多年来的愧意吧。

“放不下我就好好活着，我还想赖你一辈子呢。”叶寒柒冷着脸说，转身就走。

夜寒卿的话，挺让她不舒服的。

夜寒卿叹气，他知道叶寒柒不想理会这些是因为他在身边，因为他在身边所以她不需要，人情世故是她讨厌的东西。

夜寒卿自认也不是很懂，因为他从来都是被巴结的那一方，不需要社交，需要出面解决的事情，往往都是谈判桌上涉及的利益，在谈判桌上大家没必要去处理关系，大家都是为了利益，那些情感几分真几分假也就那样了。

夜寒卿无奈摇头，罢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

“陆荧！”

时渊猛的推开门，双人床上躺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却并没有多亮。

床上的女孩蠕动几下，哼哼唧唧的，拽着被子盖头又睡了过去。

看见她白净的脸，时渊深呼吸了几下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还好，她没事。

时渊刚醒，脑子也不太清楚，刚才一股脑儿的只想立马见到陆荧，确认她的安全，而下意识忘了，那这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