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琪陡然眼睛一亮,问道:“姊姊,你几时碰上百草仙翁葛老前辈的?”
吕雪君温柔的道:“你躺下来,姊姊就告诉你咯!”
她真像大姊似的在哄骗着小弟弟,方玉琪拗不过她,只好依言躺下,一面说道:“好姊姊,你现在总可以说了。xiaoxiaocom”
吕雪君嫣然一笑,替他拉好被角,才把刚才之事,说了一遍。
方玉琪急道:“你没问葛老前辈,那片金边丹枫出在何处?”
吕雪君笑道:“方才姊姊也急昏了,哪有时间问他,再说葛老前辈只听其声,不见其人,他自己还不肯承认呢!”
方玉琪失望的道:“小弟以前听先师说过,葛老前辈游戏风尘,行踪不定,我们再要找他,可不容易呢!”
吕雪君安慰的道:“玉弟弟,你目前养伤要紧,找寻仇人之事,包在姊姊身上。”
方玉琪瞧着桌上素斋,忽然问道:“咳!姊姊,你还未用饭?”
吕雪君无限柔情的道:“姊姊方才怎吃得下?”接着又轻声道:“啊!玉弟弟,你大概饿了,要不要姊姊喂你?”
方玉琪被她问得俊脸一红,忙道:“小弟还不饿,姊姊,你快吃罢,我……想坐起来运会功呢!”
吕雪君摇头道:“我也吃不下。”说着站起身子,柔声道:“那么我扶你起来。”
方玉琪心头感到无限温馨,但他已翻身坐起,笑道:“姊姊,你真把小弟当作小孩看待呢!”
吕雪君噬的笑道:“本来你还是个大孩子咯,姊姊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快运功罢,姊姊也要休息一会呢!”
方玉琪不再说话,立即依言运起功来。
他这一调息运功,忽然发觉自己每经过一场搏斗,功力总是要精进许多,好像自己体内,蕴藏着无穷力量,自己不能尽情发挥似的。
于是他又想起那位须发如朗的恶穷神,他老人家把数十年勤修苦练的内力,贯注在自己身上,才有这种现象,心中不禁起了一阵感激,同时归驼子临死时的情形,也一摹幕的重复在眼前出现。
红叶!红叶!
那以红叶为记的妖女,这次不知会不会在黄山出现,要是她真的来了,自己又当如何?
他思潮起伏,一时竟然无法平静下来,睁眼一瞧吕雪君已在对面一张榻上,垂帘运功,一张春花似的脸上,安详得微露笑意,一时可把方玉琪瞧直了眼!
正当此时,忽然听到一丝极其轻微的异声,从自己房上掠过,似乎往大殿方向飞去!
方玉琪自从得了归驼子传人的功力,通常十丈之内,即使掉落一支金针,都能清晰入耳,不要说有人在屋上飞行了。
但这次他却感到十分奇突,因为那一丝轻微的异声,决不可能是夜行人,因为一个人的轻身功夫,如果到了这一地步,那简直会飞了。
不!甚至比飞鸟还要轻灵迅疾,那不是成了飞行绝迹的空空精精之流?
心念转动,人也跨下床来。
要知练武之人,虽在调息,原是十分警觉,方玉琪堪堪跨下木床,对面榻上的吕雪君,也立即睁开眼来,她瞧着玉弟弟,正待问话。
方玉琪突然听到那一丝异声,又从大殿方向往自己这边射来!不由摇了摇手,意思是叫吕雪君不要开口。
吕雪君终究比方玉琪在江湖上多闯了几年,阅历较多,此时一看玉弟弟那副侧耳若听的模样,也立即飘身下榻,一口把灯盏吹熄。
这一下当真恰是时候,方玉琪只听那轻微得不类是人的声音,已从右往左,逐渐接近,似乎在右首几间屋外,都曾停上一停,因为实在太迅速了,所以不是细心听,决难发觉。
吕雪君根本连一点声息都没有听到,她因玉弟弟似有所闻,才把油灯吹熄;但就在她眼前一暗之际,方玉琪已奇快无比的抓住她的纤手,腾身往梁上跃起!
吕雪君不愧是身经大敌之人,虽然她一无所觉,事起仓猝,但她一点也不显得慌张,跃上屋梁之后,立即伏身不动,连呼吸也紧紧屏住;这是她知道玉弟弟决不会无缘无故的有这些举动,而且她也知道玉弟弟虽然初涉江湖,但他得到恶穷神贯注给他的功力,内功比自己要深厚得多,是以更相信玉弟弟一定发现了什么?
她心中既有这一想法,一双眼睛,自然一眸不眸的凝神往下直瞧。
这一打量,果然有了发现,原来自己房中那扇格子纸窗外面、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影。
因为月光斜照,那个人影十分清晰,似乎是个身穿长袍的矮小老头。他人影才现,立即伸手向屋内虚空指了一指!
他这一指不打紧,直把梁上的吕雪君瞧得心头咚地一跳,暗想这分明是恩师以前说过,武林中久已失传的“隔空点穴”,这……
她念头闪电般掠过,窗外那矮小老头,敢情发现屋中无人,干笑了一声,大袖一挥,懊然腾空飞起!
方玉琪耳中又听到一丝极其轻微的异声,快若闪电,往庵外射去!
“果然是人!”
他心里想着,口中不禁轻轻呼出!
吕雪君只见人家飞身而去,来去无声,不由轻声笑道:“你本来当他什么?”
方玉琪道:“小弟因他飞行之声,极其轻微,还当不是人类呢!”
他说到这里,忽然急急的道:“吕姊姊,我们快去瞧瞧,这人方才在大殿上待了好一会呢,不知有什么举动?”
吕雪君道:“那么我们出去,岂非刚好碰上?”
方玉琪道:“他已经走啦,是往庵外去的。”
吕雪君心中一动,问道:“玉弟弟,你没听错?他方才确是先到大殿上待了一阵,再飞到这里来的?”
方玉琪很快的答道:“小弟决不会听错!”
吕雪君点头道:“那么此人可能在这庵中有事,他怕被人发觉,是以到各处巡视了一番,如果还有人没睡,他可能出手点上睡穴,才出庵而去,我们快去大殿上瞧瞧!”
说着一同飘落地面。
方玉琪听吕雪君这一解释,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道:“姊姊,你真行!你说庵中之人可能穴道被制,那么我们不如先去解了她们穴道再说!”
吕雪君道:“姊姊只是猜想罢了,他如果确实在这庵中有事,一定会去而复返,如果发现庵中之人解了穴道,反而不好,我们还是先到大殿上瞧瞧,才是正经!”
方玉琪不由脸上一红,笑道:“姊姊,你想得真周到!”
吕雪君娇笑了声道:“你嘴真甜!”
两条人影,越过偏殿,很快的掠人大殿。
举目一瞧,这殿上收拾得十分清洁,除了佛龛供台,和左右两边,放着五六个蒲团之外,空无一物,瞧不出半点异样。
两人逗留了一阵,方待退出。
方玉琪已然听到殿外,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之声,敢情还不止一人!心头一惊,低喝了声:“有人来了!”
两人同时一闪身躲人佛龛后面,隐住身形。他们刚好把身子藏好,轻微的脚步之声,已走进殿来。
只听一个尖细的婴孩声音笑道:“令主好说!兄弟因听令主说起姬姑娘今晚要来,才特地找了这个清静所在。”
另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问道:“矮子,这庵堂打扫得干干净净,里面的人呢?你可曾收拾清楚?”
先前那个苍老的声音笑道:“驼子!这还用你说,兄弟早巳收拾好了,你别瞧这小小尼庵,着实有点来历呢!”
这时又有一个冷冷的声音,奇道:“矮子,在你口里说出人家有点来历,想来不会走眼,你说说是谁?”
此人话声未落,又有一个沙哑嗓子的道:“你们就尽说黑话,咱们令主也在这儿,怎不点上蜡烛再讲?”
那冰冷声音又道;“凭咱们几个老不死,难道谁还瞧不清楚,不点灯有甚重要?”
沙哑声音道:“难不成等姬姑娘来了才点?”
冰冷的声音哼道:“姬姑娘还早呢!”
这两人为了点灯,却争将起来,只听那孩子声音笑了笑道:“先点起来也好,咱们也坐下来好谈!”
接着火光闪动,顿时亮起两个火摺子,把供台上两支巨烛,一起燃起,大殿上这时照得通明!
方玉琪、吕雪君,躲在佛龛里面,他们因殿上五人,口气不小,是以尽力摒着呼吸。
动也不敢稍动。
吕雪君自幼跟随离尘庵主,行走江湖,对正邪各派中著名人物,大都有个耳闻,但殿上这几个人,其中居然还有令主,可从没听人说过,心中不由感到十分惊奇。
此时烛光大亮,她偷眼往外一瞧,只见五人已各自从左右两边,拿了一个蒲团,放到供台前面,围成一圈,坐了下来。
再一细瞧,这五个人,全有五十以上的年纪,都穿着一袭绿袍,而且各有特徵,十分好认。
正中一个,面色红润,形如孩童,敢情就是方才说话尖细的孩子声音。
他左边一个,生得又矮又小,就是刚才见过的那个。
在他下首是一个跛子,右脚黄澄澄的装着一只铜脚。
右边上首是一个驼子,背上高高隆起一个驼峰,整个身子,弯向前面。
驼子下首是一个右手残废,左掌奇大的人。
这五个老人既然各有特徵,而且全都太阳穴高高隆起,目光如电,分明都是功力奇高之士,何以自己一个也没听人说过?
吕姑娘这阵打量,其实也是一瞥间事。
五个怪老头,坐下之后,只听那声音冰冷右手已残的老头,开口道:“喂!矮子,你说这尼庵中人,有点来头,到底是谁?”
矮老头嘻嘻的笑道:“你急什么,等令主放起信号,再说不迟!”
踞坐中间的孩儿脸点头道:“你们尽管随便谈好了!”
他说话之间,右手向殿外空中弹去。
“嘶!”
一声轻响,一缕绿光,应手飞出殿外,直冲霄汉!
驼背老头不耐的道:“矮子多肚肠,咱们全等你报告经过哩!”
矮老头支着黄牙,瞥了驼背老头一眼,笑道;“你们当真没看清楚这是菩提庵?咱们是在黄山!”
“黄山菩提庵!”
吕雪君听得心头蓦地—怔,只听残手老头冷冷地哼了一声,脸露不屑道:“我当是什么大有来历之人!不过青城逐徒青衣老尼罢了,这也值得卖弄冠子?”
吕雪君却听得从心底冒起一阵寒意,黄山菩提庵青师太,乃是青城掌门铁肩道人的师姐。
青城派玄门剑法,独树一帜,因为他们从不介入江湖恩怨,很少在外面走动。
三十年前,青师太以一柄长剑,诛杀了长江三十七名巨寇,犯下杀戒,被她师傅逐出门墙,结庵黄山。
她因受了这个刺激,更是嫉恶如仇,江湖上提起青师太,当真威名赫赫,而且她还是师傅离尘庵主方外至交。
这残手老头居然连青师太都没放在眼里!这班人,到底是什么路数?有恁大的口气?
“五位叔叔,已经全到啦,你们卖什么关子呀?”
吕雪君略一沉思之际,大殿上忽然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赶忙拾眼,只见殿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个身材苗条,面覆黑纱,玄裳曳地的少妇。
同时围坐地上的五个老头;也在这一瞬之间,已全都站起身来。
孩儿脸老头早已笑着躬身道:“姬姑娘来得好快,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玄裳少妇最多也不过二十四五岁,这几个口气奇大的老头,却似乎执礼甚恭,不由瞧得吕雪君大为惊奇。
只见玄裳少妇向孩儿脸老头还了一礼,笑道:“五位叔叔,快请坐下来好谈!”
五个老头连称:“不敢!”
玄裳少妇目光一扫,忽然咦道:“小师妹呢?”
孩儿脸忙道:“她这几天到处乱跑,今晚还吵着要来,老朽恐怕夫人有什么吩咐,小孩儿家口没遮拦,才点了她黑甜穴,睡了。”
玄裳少妇微微点头,一面笑道:“这次李叔叔无意之中,得到金透,师傅她老人家极为赞许……”
跛脚老头连忙躬身道:“夫人赞许,兄弟怎敢当得?”
方玉琪、吕雪君听到他们说到金透,不由相互对看了一眼。
玄裳少妇微微一顿,又道:“不知五位叔叔,可曾找到石室门户?”
孩儿脸老头惶恐的道:“十日以来,老朽等五人,差不多在莲花峰踩了不下百遍,只是尚未发现。”
玄裳少妇轻唔了一声又道:“师傅要五位叔叔尽可能早日找到。”
五个老头又同声应“是”。
矮老头道:“不知姬姑娘此来,可曾听到江湖上的传言?”
玄裳少妇道:“不错!江湖上近日正谣传着红叶教主的故事,和黄山莲花峰石室藏有一部‘玄天秘笈’,此事师傅也有所闻,并且要五位叔叔,找出谣言来源。”
孩儿脸老头惶惑的道:“此事老朽也感到极为奇怪,不过据一般传说,这谣言还是从黄山传出去的,老朽连日正在注意。”
玄裳少妇点了点头,问道:“叔叔可知近日黄山来了些什么人?”
孩儿脸老头道:“五大门派来的,到目前为止,已有昆仑锺先生、武当双剑、峨嵋三云,听说少林古月和尚,明天也可赶到,其他是一些门下弟子;此外已在黄山露面的,还有恶道人墨无为、恶郎君崔如风等人。”
玄裳少妇沉吟了一下,向孩儿脸老头道:“这谣言可是少林寺的人传出来的?师傅要叔叔对付古月和尚。”
孩儿脸老头躬身领命。
玄裳少妇缓缓向五人打量着道:“五位叔叔,还有什么事吗?”
大殿上五人一片寂然,久久不闻一点声息,显然已没有提出问题。
玄裳少妇歇了歇才道:“五位叔叔,既然没有事了,侄女就要回山覆命。”
她袅袅婷婷地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叫道:“各大门派之人,既然全都赶来黄山,如果对五位叔叔有妨碍的话,师傅说你们可以便宜行事。”
“遵命!”
五个老人同声回答。
就在他们一齐躬身之时,香风微飒,玄裳少妇一条身子,早已消失不见!
孩儿脸老头在五人之中显然身份较高,此时瞧着玄裳少妇后形,不禁点头赞道:“姬姑娘功力,近来更见精纯了!”
驼背老头道:“夫人博览群典,学究天人,成就之高,前无古人,姬姑娘是她老人家一手调出来的,哪会错得。”
残手老头感慨的道:“这就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咱们全是瞧她长大的呢!哈哈,哈哈!
孩儿脸老头道:“时间不早,咱们也该走了!”
说着长袖一挥,两支巨烛,同时熄灭。
一阵细微的破空之声,逐渐远去,大殿上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方玉琪正待走出,却被吕雪君轻轻扯丁—下,她心思较细,知道这种江湖上人的秘密集会,最忌外人窥探,何况这五个古怪老头,全是武功高不可测之人,是以要等他们确实全数走了,才好出去。
两人这又等了一阵,看看确已走得一个不剩,吕雪君轻轻吁了口气,说道:“玉弟弟,咱们可以出去啦!”
说着走出佛龛。
方玉琪紧随而出,怀疑的道:“吕姊姊,这些人是谁?”
吕雪君螓首微摇,道:“姊姊自幼跟随师傅,在江湖上走动,武林中各门各派,全都有个耳闻,可是从没听人谈过有这一班人物,而且武功又高得出奇!”
她凝目沉思,忽然抬头道:“那柄金透——‘莲峰之钥’,原来也落到他们手上了!咳!
玉弟弟,姊姊也真湖涂,这菩提庵青师太是姊姊先师至友,咱们只要见到她老人家,这班人的来历,就不难知道……”
说到这里,蓦地“啊”了一声,急道:“玉弟弟,快随我来!”
话声未落,人已纵身出殿。
方玉琪瞧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事,刻不容缓的往后奔去,也连忙跟着,往跨院掠去!
两人一先一后,闪入后院,那是一排三间问的平房,屋内还隐隐有着灯火。
吕雪君毫不停留,悄悄掩到窗边,毫无声息的凑近窗纸上一个破洞,向房内一瞧。
只见房中油灯如豆,四下并无紊乱迹象,那禅榻上纱帐高悬,正有一位女尼,盘膝坐在榻上,动也不动,只是头面向左倾斜!
这景象显然并非入定,吕雪君心头明白,一下闪到门口,用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方玉琪不知吕姊姊要做什么,只好跟着走入。
那女尼听到声音,忽然睁开服来,用惊奇的目光,望着两人,但她除了眼睛转动之外,跌坐的姿势,依然如故,连那颗偏的头,都没稍稍移动一下。
方玉琪瞧到这般光景,心中也忽然明白过来,敢情这女尼是被人点住穴道,是以无法动弹!
这时吕雪君已走近榻前,她低头在女尼身上,察看了一阵,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方玉琪跟在她身后,问道:“吕姊姊,她可是穴道受制?”
吕雪君摇着头道:“起初我也这么想法……”
方玉琪好奇的道:“那么现在你认为她并非穴道受制?”
吕雪君紧锁着秀眉,幽幽的道:“也可以这么说,因为她身上穴道,毫无受制之象……”
方玉琪越听越惊奇,问道:“那她……”
吕雪君脸上也满是迷惑,沉吟的道:“点穴手法,虽然各派不同,但这既不是点穴手法,何以人又会动弹不得?那一班怪老头当真有点邪门,待我仔细查查再说。”
说着,伸手轻轻扶住女尼,让她躺下身躯。那知才一移动,那女尼轻哼了声,双目一翻,立时气绝!
这下,可把吕雪君,方玉琪两人呆住了。
半晌,吕雪君才吐出:“好歹毒的手法,这事太邪门了,玉弟弟,我们快再到隔壁瞧瞧!”
两人迅速退出房门,闪到隔壁的房门窗下一瞧,只见房内一切均无异状,也像第一个房间一样,住在房内的女尼,盘膝而坐,头向左偏,姿势也完全相同,再瞧第三个房间,也是如此!
吕雪君不再耽搁时间,穿过回廊,后面是一个小小院落,院中一排花架上,还放着许多盆栽花卉,极为清幽,一望而知,这院落准是庵主起居之所了。
当下和方玉琪打了一个手势,放缓脚步往院中走去。
这是一排三间的静室,中间是一间佛室,靠壁长桌上,还供着一尊白玉观音,堆放着不少经卷,以及清碧红鱼之类的法器。
左右两间厢房,房间相当宽大。
吕雪君掩近右边那间窗口,往里一瞧,只见房中对放着两张禅榻,榻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灰袖老尼。对面一张榻上,却是一个身穿青色劲装的妙龄少女,虽然只不过瞧到侧面,但秀发如云,苹果似的脸型,仿佛极甜!
她们相对趺坐,并无动静,两人全都偏着头,姿势和先前见到的那些女尼,完全一样。
只是那老尼姑双目并未合上,似乎在瞧着对面少女,现出十分关爱之色。
此时敢情已听到窗外声息,两道眼神一转,斜斜的往窗上射来,目光之中,隐含忿怒之色,果然知觉并非全失!
啊!这老尼内功居然相当精湛,就可知道不是平庸之辈!
吕雪君和她目光一接,口中不由轻“噫”出声!
原来黄山菩提庵,吕雪君虽然没有来过,可是青师太几年之前,曾到过东海桃花岛。而且对吕雪君甚是赏识,说自己门下,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吕雪君资质的,吕雪君记忆犹新,一见自然认识。
何况菩提庵地方不大,这个院落又明明是底主静修之处,但榻上那个老尼,却不是自己认识的青师太!
方玉琪听到吕姊姊那声轻噫,还当她发现了什么,立即走近半步,低声问道:“吕姊姊,你瞧到了什么?”
说话之间,也已凑近眼去。
这一瞧,方玉琪突然之间,急叫了声:“吕姊姊!快来!”
喊声未落,人已一个起落,窜人佛堂,向右边那间静室奔去!
吕雪君瞧到玉弟弟这般情形,心中立时明白,敢情禅房中这位老尼,定和玉弟弟有关。
但她同时想起方才对面那个女尼,自己只是轻轻扶她躺下,便惨叫了一声,离奇致死,可见这种制穴手法,相当歹毒,不懂解法之人,妄动不得。她心念疾转,人已跟着掠人房中,口中叫道:“玉弟弟,你千万动不得!”
方玉琪业已奔近榻前,闻言果然微一怔神,脸露焦急的道:“吕姊姊,她……她老人家是小弟的师叔。”
当方玉琪和吕雪君蓦然闯进禅房的一霎间,老尼姑炯炯目光,已随着向两人瞧来。
尤其那青衣少女,清澈如水的双瞳,更露出惊讶和羞急之状。
她瞧瞧方玉琪,又瞧瞧吕雪君,最后眼光落到老尼姑脸上,似乎急于想问,又无法开口。
方玉琪话声出口,走上一步,躬身叫了声;“师叔,弟子不知你老人家也来了黄山。
原来这老尼姑正是九华山正觉庵静因师太,她听到方玉琪的话,两只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
方玉琪沉吟道:“你老人家受人暗算,穴道被制,不知是何种手法?”
静因师大眼珠转动,方玉琪猜她是表示她也不明白之意。
吕雪君接口道:“老前辈是被人在窗外用隔空点穴制住的吗?”
静因师太限珠上了动了一动,接着却向左右移闪。
方玉琪弄不懂师太这是表示什么?吕雪君已轻啊一声道:“老前辈是说被人在窗外隔空偷袭,但不是点穴手法,对吗?”
静因师太果然眼珠转动,表示她说得不错。
吕雪君黛眉轻皱,问道:“那么老前辈可知解救之法?”
静因师太眨了眨眼睛,敢情她并不知道。
吕雪君想了一想,随着把方才自己两人发现庵中有人受制;后来为了察看女尼穴道,只轻轻扶她躺下,就告气绝之事,细说了一遍,接着又问老前辈见多识广,不知江湖上用这种歹毒手法是那一门的人?
静因师太似乎听得十分奇突,眼睛又随着左右闪动,表示她也一无所知。
这时坐在对面的青衣少女,眼看两人只是向静因师太说话,理也不理自己,心中大是气恼。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了方玉琪和吕雪君一眼,好像说:“哼!你们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们!”很快的阖上眼皮。
她这是干生气,方玉琪和吕雪君两人,此时根本连想也没想到。
“姊姊,这可怎么办?”
方玉琪这一声“姊姊”,叫得十分亲密。
青衣少女突地睁开眼来,她只横了他一眼,又很快的闭上,心中似乎起了莫名其妙的妒意。
吕雪君低头沉吟,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方法,解开这个难题?因为这被制的人,连碰也不能碰一下,那想找得出答案?目光一瞥,只见纸窗上透进鱼白色,敢情这一番折腾,天色已是黎明时光。
她心中蓦地灵机一动,抬头道:“玉弟弟,少林寺古月大师,不是今天可到黄山了吗?”
方玉琪见她突然问起古月大师,心中奇径,一面点头道:“不错,方才孩儿脸的老头,确曾如此说过。”
吕雪君嫣然笑道:“方才那几个古怪老头,武功极高,依我想来,他们得到的消息,定然可靠,只要古月大师今天能赶到黄山,老前辈她们,就可得救了!”
方玉琪恍然的道:“你说古月大师有解救之法?”
吕雪君笑道:“少林寺自达摩祖师以来,历代有高人,相传寺中有七十二种绝艺,载诸经籍,古月大师身为少林方丈,领油武林,就是本身没有学全,总也知道个大概,这种奇怪手法,他可能知道。”
静因师太听到吕雪君这一番话,果然眼中露出嘉许之色。
方玉琪道:“除此之外,恐怕别无他法,那么我们这就走!”
吕雪君笑道:“此时天色才亮,古月大师就是会来,也不会这么早呀,喂,我们先找找庵主青师太,不知她老人家可曾道人暗算?”
方玉珙点了点头,一面向静因师太恭身说道:“师叔,你老人家再忍耐一会,弟子去去就来。”
吕雪君也向静因师太告别,才一同走出禅房。
方玉琪临走之时,回眼向青衣少女望去,只见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睹,似乎对自己两人有着憎恶之色。
这会故意瞧着自己,又故意在自己瞧她之时,眼珠一转,倏地闭上。方玉琪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但此时无暇去想,很快的掠出房去。
两人走到左厢房窗口,往里一瞧,一点没错,禅榻上同样跃坐一个骨瘦如柴,身穿青衣的老尼,脑袋微偏,双目垂帘,敢情正在努力运功解穴?
她,不是出手心狠手辣,嫉恶如仇的青师太,还有谁来?
吕雪君心头大感凛骇,像黄山青师太、九华静因师太,武功之高,在江湖上数得上一流高手。
凭这两位老前辈,居然连敌人都没照面,就轻轻易易的被矮老头制住,那么昨晚这几个古怪老头的身手,当真骇人听闻?
不!还有那个玄裳少妇,和玄裳少妇口中的师傅,想必更是厉害,心中想着,她因青师太正在运功解穴,一时可不敢惊动!拉了玉弟弟一把,轻轻退出。
方玉琪紧皱着剑眉,问道:“吕姊姊,我们这就上文殊院去?唉,不知古月大师肯不肯亲自赶来呢?”
吕雪君哧笑道:“傻弟弟,你把青师太和令师叔当作普通之人?凭这两位老人家的名头,发生了这大事情,古月大师自然得亲自赶来,何况咱们还有极重要的消息告诉他呢!”
“极重要的消息?”
方玉琪听得有点湖涂,自己那有什么消息,可以告诉古月大师的?
吕雪君瞧着他笑道:“你呀,真是……难道昨晚咱们亲眼瞧到、亲耳听到的,还不算是重要消息?”
方玉琪俊脸一红,啊道:“吕姊姊,你是说金透的下落?”
吕雪君瞧了他一眼,道:“金透固然重要,但这批人来得异常兀突,更重要得多!”
说话之间,已走出准提庵。
这时天色堪堪吐出鱼白色,除了林中啼鸟,啁啁杂鸣之外,林壑之间,云气霏霏,还显得异常幽晦。
两人施展轻功,穿越小径,往文殊院方向奔去!
黄山虽然来了不少武林人物,但这个时候,天色将要黎明,既非夜行人出动之时,又不是大白天里。因此,反而显得十分安静,连一个人都没有碰上。
一会工夫,离狮子林已是不远。
方玉琪远远望去,依稀瞧到一颗大树上,好像有一条丈余长的白影,正在随风飘动,口中不由轻唉了声。
吕雪君敢情也瞧到,随口问道:“玉弟弟,那是什么?”
方玉琪道:“好像从树上挂下来的。”
两人加紧脚步,往前掠去!
吕雪君道:“啊!玉弟弟,那是一块白布?”
方玉琪道:“不错!上面还写着字呢!”
狮子林越采越近了,白色东西也逐渐清晰,那果然是一条白布,从树干上挂下的一条白布,少说也有三丈来长!布上写着一行黑字:“字谕中原各大门派暨前来黄山之江湖人等,莲花峰划为禁地,尔等统限一日之内,撤离黄山,示希周知。”
下面署名的赫然是“红叶教主”四个大字!
方玉琪瞧得浑身一震,俊目倏张,叫道:“红叶教主,她果然来了!”
吕雪君一双秀目,紧盯在白布之上,对方玉琪这声大叫,恍如未闻,歇了一歇,她才回过头来,微笑道:“玉弟弟,这不是红叶教主写的!”
方玉琪冲动的道:“何以见得?”
吕雪君笑道:“你总该知道,这‘红叶教主’,是咱们替她起的名字呀!”
方玉琪点头道:“名字虽然是我们取的,但现在江湖上已经传开了,大家都知道有‘红叶教主’这么一位厉害人物,她不会将错就错,加以利用?”
吕雪君笑道:“你说得也未尝不对,她如果真的赶来,自然十分神秘,只要瞧她对付五大门派掌门人的情形,就可知道到目前为止,她还不愿出面呢,何况这布上只是一种恐吓口气,不过想借着已经传播的‘红叶教主’的名气,让大家知难而退罢了!”
方玉琪道:“那么这是谁写的呢?”
吕雪君不假思索的道:“我想这八成儿是昨晚那几个古怪老头出的花样!”
方玉琪疑惑的道:“这是为了什么?”
吕雪君哧的笑道:“他们不是奉命带着‘莲峰之钥’,找寻莲峰秘室来的吗?如今找了十天,依然一无眉目,如果各门各派的人,全都赶来,对他们而言,总嫌碍眼,所以要大家撒出黄山!”
方玉琪又道:“那么进到黄山来的人,肯凭这几个字,轻易撤出黄山吗?”
吕雪君沉吟道:“那就得看情形了,凭昨晚五个古怪老头武功之高,世罕其匹,如果触怒了他们,说不定会有多少人,血洗黄山呢!”
“好一个血洗黄山,好狂的口气!”
吕雪君话声未落,猛听身后有人厉声大喝。
两人霍然转身,抬头瞧去,只见身后丈余开外,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一俗两个人来。
那道人年约四旬,白面无须。眼神充足,正是峨嵋三云中的白云子,另外一个俗家打扮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精干老头,身穿青绸长衫,背上斜挂着一口长剑,双目炯炯正在打量着自己两人。
方玉琪一眼瞧到白云子,心中不由暗暗打鼓。
果然!白云子脸色倏沉,冷嘿道:“小子,想不到你果然是红叶教的爪牙!”
吕雪君手握剑柄,冰霜凛然的道:“道长说话,怎可如此轻率?”
白云子敞声笑道:“事实俱在,难道贫道还冤枉了你们?”
说话之间,已缓步向两人逼近过来。
方玉琪曾经吃过白云子的亏,此时眼看他一步步逼近,只好暗暗戒备,蓄势待敌,一面回头道:“吕姊姊,他就是峨嵋三云的白云子!”
吕雪君道:“峨嵋三云,也得讲讲道理!”
白云子看方玉琪直呼其名,而且凝神敛气,似乎准备和自己动手,不由轻蔑的冷笑一声,喝道:“小子,你和姓归的老贼沆瀣一气,不是红叶教爪牙,还是什么?”
方玉琪年少之人,血气方刚,一听他辱及归驼子,心头大是愤怒,暴喝一声:“胡说!
归老前辈是个好人!”
但他话声未落,白云子已然出手;右臂一伸,闪电般指向方玉琪肩井穴,左掌同时由外向内,圈拍而出!
方玉琪暗暗吃惊,身形微退半步,左手如钩,翻腕疾擒白云子右腕脉门,右掌一沉,斜劈对方左臂。
这一下,白云子出手虽快,方玉琪应变更是神速,而且还使了一巧一猛两种不同的力道。
白云子一时轻估对方,几乎上了大当,左掌圈打力道,先被方玉琪掌势一震,化解开去,右手略为慢了一着,竟被方玉琪搭上手腕。
白云于总究是峨嵋高手,内功火候和应敌经验,都十分老练,一着失机,心中虽然凛骇,但他仗着深厚功力,立即借势反击,趁对方左手尚未扣合,右腕一震,改点为打,上步欺身,掌根内劲直逼方玉琪前胸!
方玉琪吃亏在没有临敌经验,以致反被对方所乘,一掌兜胸切到,心中微一错愕,右手立即往前迎去。
白云子眼看方玉琪居然敢和自己硬对,面上微微露出一丝冷笑,掌力突然加强,暗劲如潮,往前推出!
在他原以为对方这点年龄,断难和自己二三十年功力相比,这一掌,至少也得震出去一丈开外,身负重伤。那知双掌相接,只听“啪”的一声,方玉琪只是上身晃动了一下,白云子倒反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两人这几手,说来较慢,其实只是眨眼功夫的事,人影乍分,白云子一张白脸,顿时红如巽血。
试想他以峨嵋三云的身份,竟然被一个无名小辈震退,传出江湖,那还有脸见人?一时又惊又怒,蓦地右腕一翻,呛啷掣剑在手,厉声喝道:“小子,你亮出兵刃来!”
那站在一边的青衫老头,对方玉琪适才一掌,似乎也颇出意外,是以一双炯炯眼神,注视着方玉琪一闪不闪!
吕雪君眼看玉弟弟一招之间,居然把名动江湖的白云子震退,她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惊喜。
此时虽然眼看对方掣出兵刃,料想玉弟弟也输不到那里,是以手握剑柄,静静的站在他身后。
当然,她也瞧出另外还有一个青衫老头,耽耽而视,光瞧他太阳穴凸起老高,决非寻常之人,可能比白云子还要扎手,人家既然袖手旁观,自己也只好按兵不动。
方玉琪往后退出一步,剑眉挑动,大声喝道:“在下和道长素无嫌怨,何故一再相逼?”
白云于手仗长剑,脸色由红转白,由白发青,厉声喝道:“小子,毋用多说,你亮剑罢!”
方玉琪被他言词相激,也动了真怒,反手抽出松纹剑,仰天大笑道:“峨嵋剑法,名闻天下,但在下也早巳领教过了!”
白云子双目露煞,沉声道:“小子,好狂的口气,那你就接我三剑试试!”
袍袖飘动,举手一招“天外来云”迎面飞出!
方玉琪并不移位退让,长剑一领,“帘卷西风”斜斜挑起!
白云子哼了一声,剑尖一沉一吐,“天外来云”突然化作“流沙千里”,银虹闪动,快速无比。
方玉琪少年好胜,岂肯示弱,蓦地剑势直落,一招“一叶知秋”,挡开来势,右腕挥处,“澈地通天”银星四洒,剑光大盛,他这两招,正是“通天剑法”中的招式,威力极强,白云子想不到对方只有一旬之隔,居然内力剑法,突飞猛进,前后已判若两人,心头怒火更炽,大喝一声:“来得好!”
忽的剑法一变,长剑舞动,一剑剑向空乱划,施出峨嵋镇山绝学“乱披风剑法”,存心要把方玉琪活劈剑下!
方玉琪也展开“通天剑法”,方才连接两招,觉得师门剑法,果然威力极强,还随着自己功力的精进,发挥无余,以前不是白云子对手,如今居然可以和他打成平手,胆气一壮,眼看对方剑势绵绵出手,也立刻挥动长剑,准备把师门绝学,源源展开。
正当此时,忽然那青衫老者大喊了声:“白云道兄,暂请住手。”
白云子剑光一敛,横跨八尺,悄然问道:“公孙老哥,有何见教?”
青衫老头缓步而出,拱手道:“兄弟有一疑问,想问问这位朋友。”
白云子剑光一收,冷冷的道:“公孙老哥请。”
青衫老头面情肃穆,双目如电,射到方玉琪脸上,沉声发问道:“少年人,你方才使的是什么剑法?”
方玉琪昂然而立,拱手道:“在下使的‘通天剑法’,老前辈有甚指教?”
青衫老头微哼一声,又道:“那么你是何人门下?”
方玉琪躬身道:“在下师尊,退出江湖不问尘事已久,而且业已仙逝,在下未便奉告。”
青衫老头脸露愠色,大声道:“老朽问你是那一派之人?”
方玉琪道:“天台派!”
青衫老头目射xx精光,厉笑道:“这样说来,你是苍松子之徒了?”
方玉琪点头道:“正是!”
青衫老头脸色一沉,喝道:“孽障,你在老夫面前竟敢如此不敬?”
方玉琪微微一怔,道:“老前辈如何称呼?恕在下眼拙。”
青衫老头嗔目道:“老夫公孙泰,难道没听你师傅说过?”
公孙泰!方玉琪好像听人说过,公孙泰是崆峒派掌门人,心中不由暗暗啊了一声,自己天台派和崆峒派渊源极深,敢情他瞧到自己剑法,才出头……
啊!不!公孙泰既是崆峒派掌门人,何以自己从没听师傅提过?心念转动,一面摇头道:
“先师在时,除了教在下武功之外,很少谈及江湖之事,老前辈大号,在下没听先师说过。”
公孙泰老脸一红,怒溢眉宇,喝道:“好!苍松子胆敢欺师灭祖,擅离崆峒,创设门派,居然还教出你这个孽徒来!嘿嘿!老夫问你,你师傅几时死的?”
方玉琪从没听师傅说过师门之事。是以对公孙泰所说,一无所知,不过他听出对方似乎口气不善,此时一见询及师傅,连忙躬身答道:“先师是在四月之前,被人所害!”
公孙泰瞪目道:“他死在何人手下?”
方玉琪含泪道:“先师临终,只留下一封遗书,说他老人家‘心脉将竭’,后来在丹室发现一片金边丹枫,在下最近才知道正是死在红叶教主之手!”
白云子听到苍松子果然也死在红叶教主手下,似乎颇感意外,略为一怔,但跟着就冷嘿一声!
公孙泰面上毫不动容,一面又道:“你师傅原是老夫大师兄,十年前离开师门,还带走本门师祖练功心得,老夫身为崆峒掌门,正要追寻下落,不想他已归道山,你既是大师兄传人,他仙逝之后,除了遗书之外,可见有本手抄心得?”
方玉琪听他说出身份,还是自己师叔,正待上前拜见,但一眼瞧见公孙泰听到师傅噩耗,脸上毫无戚容,好像对师傅之死,漠不关心,一开口只问师祖手录的那本“离合神功心得”,心中渐起怀疑。
只听吕雪君轻轻咳了一声,心中不禁又是一动,立即摇头道:“在下并未见到。”
公孙泰厉笑道:“孽障,老夫面前,怎容你自称在下,欺蒙尊长,还不将尔师盗走的师祖心得,交还老夫。”
方玉琪听他果然只是为了那本师祖手录心得,不由微哼了声,道:“在下随师学艺,只知是天台门下,本门容或和崆峒有关,但在下从未听先师道及,老前辈怎能以欺蒙尊长相责;至于先师遗传之物,自有先师遗命,在下遵命行事,也无交还老前辈之理。”
公孙泰脸色一寒,问道:“这么说来,那本师祖手录心得,果然在你手上了?”
方玉琪平时不善说谎,方才是吕姊姊干咳了声,才临时改变口风,此时经公孙泰一逼,不由抗声道:“在下方才已经声明,天台崆峒,有无渊源,在下不得而知,即使先师留有师祖练功心得,在下也无法交给老前辈。”
公孙泰听得赫然震怒,厉声叱道:“孽障,崆峒门规森严,怎容你如此放肆!”蓦地翻腕从肩头撤出长剑,剑尖一指,喝道:“孽障,你再不交出本门练功心得,老夫说不得……”
话音未落,吕雪君忽然冷哼道:“天下那有自称尊长,硬想劫夺后辈东西之理?”
公孙泰霍地抡剑回身,猛喝道:“公孙泰清理门户,你是何人?敢在老夫面前饶舌!”
吕雪君柳眉挑动,进发一声冷笑:“清理门户?可惜人家不是崆峒门下!”
公孙泰怒笑道:“难道苍松子不是崆峒门下?”
吕雪君道:“那你去找苍松子老前辈好了!”
公孙泰气极,剑尖一指,喝道:“利嘴贱婢,你敢……”
吕雪君抢着道:“公孙泰,姑娘可不是你崆峒门下罢?”
“利嘴贱婢,老夫先劈了你!”
公孙泰右腕一挥,剑若长虹,直往吕雪君当头落去!他一派掌门,出手果然不凡,剑风嗡然,匹练遄飞!
吕雪君一时拔剑不及,莲足轻踩,闪身横掠,避开剑锋,纤手扬处,一记“寸澜千里”
随势拍出!
站在一侧的方玉琪,眼见公孙泰猝然发剑,他怕吕姊姊吃亏,赶紧松纹剑一横,大声说道:“老前辈无端出手,不怕有**份?”
公孙泰双目圆睁,厉喝一声:“孽障,你当真敢目无尊长?”
左掌“移山填海”硬接吕雪君一击,右手长剑,却在吞吐之间,改劈为刺,已往方玉琪当胸点出!
吕雪君在玉弟弟横剑一挡之际,也已拔剑在手,一下跃到方玉琪前面,长剑一挥,银芒飘洒,把公孙泰点向方玉琪的剑势,封解出去!口中冷峻的道:“谁是你后辈?人家师叔,可就在黄山!”
公孙泰看到吕雪君剑势奇快,微一怔神,蓦地停住身形,大喝道:“好一招‘落叶缤纷’,你是桃花庵离尘庵主何人?”
吕雪君和人家剑招接触,已觉出对方功力,比自己高出许多,此时一听对方提到师尊名字,立即收剑护身,道:“她老人家正是姑娘师傅,你待怎的?”
公孙泰剑尖一指,嘿道:“你方才说什么?”
吕雪君道:“方才姑娘说的,就是人家师叔就在黄山!”
公孙泰脸色微变,横剑问道:“你说静因老尼,她在那里?”
吕雪君瞧他神色有异,娇哼道:“你问他咯!”
公孙泰瞪了方玉琪一眼,喝道:“孽障,你说静因老尼现在何处?”
他借着问话之际,突然身发如风,一下欺到方玉琪身前,左手其快无比扣上方玉琪右腕脉门。方玉琪可没料到一派掌门的公孙泰会有此一着,要想退让,已是不及,自己右腕,已被紧紧扣住,心头不由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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