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怨夫之死

疯子!

李晟紧紧咬着唇缩在角落,背上沁出冷汗。「身体到处都好痛」

她又抬手摸了摸胸口处的口袋,望着半空那具既恐怖又庞大的躯体,再看向持剑而立的百鹤,眼底满是紧张与担忧,却始终记得百鹤的叮嘱,不敢妄动分毫,只能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她师尊百鹤握紧长剑,周身灵气缭绕,剑光如寒星聚顶般愈发明亮:“纵是曾近仙道的修士,既堕邪途,亦当诛之。”

百鹤侧首对纪悬舟道:“师姐,你护住自己与李三。我去斩祂仙基核心——那是祂力量的本源,亦是唯一破绽。”

纪悬舟颔首,周身光影凝实,灵光屏障又厚了几分,忽而低语:“莫要死在此处,琼枝。”

吼——

玄夜猩红的竖瞳骤然锁定百鹤,膜翼猛地扇动,带起的狂风直压得人膝盖发软,连呼吸都滞涩几分。没等百鹤重新握住脱手的长剑,那根裹着灰黑黏液的肉须已如毒蛇般窜来,狠狠砸在她胸口——“咔嚓”一声脆响,百鹤只觉五脏六腑都被震得错了位,鲜血瞬间从嘴角喷涌而出,身形像片被撕碎的纸鸢,重重摔在十几步外的树干上。后背与树干相撞的刹那,树皮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她闷哼着滑落在地,腹部旧伤再度崩裂,血顺着衣袍下摆往下淌,在地面积成暗红的水洼。

唐离瘫坐在地,笑得浑身颤抖,眼泪都快从眼角溢出,嘶哑的声音里满是疯癫:“哈哈哈……好师姐,你也有今天?”

“琼枝!”纪悬舟厉声低喝,瞬间催出所有灵光,数条银白绸带如长蛇般缠住玄夜的肉须,试图拽偏祂的攻势。

玄夜仅微一挣动,束身的绸带便发出“簌簌”脆响,似不堪重负的弦丝在颤栗。下一秒,裂帛声刺耳——“撕啦!”,锦带应声断裂,碎成漫天流萤般的光点,簌簌落在地。纪悬舟的魂体被反震之力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在冷硬的岩壁上,周身光影剧烈晃荡如风中残烛。腕间魔纹飞速褪去血色,黯淡得几乎要看不见,她猛地喷出一口淡紫色魂雾,踉跄着半跪在地,连抬一抬指尖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似的。

这缎带,原是故人当年亲手所赠。可如今的纪悬舟魂体残缺,连催动这曾贴身佩戴的东西都滞涩无比,再没了往日得心应手的顺畅。

李晟心中矛盾不已:若是就此逃跑,恐怕很快就会被玄夜杀死;若是百鹤与纪悬舟死了,更加弱小的自己死期也近了。

她攥着桃枝短柄,颤抖着往玄夜方向掷出——金光刚在半空展开,就被玄夜扇动膜翼带起的气浪碾得粉碎。她还没来得及退开,玄夜另一根肉须已扫到身前,狠狠砸在她肩头。李晟惨叫一声,整个人被掀飞出去,重重摔在碎石堆上,肩膀传来钻心的痛,鲜血瞬间浸透粗布衣衫。她想爬起来,却发现手臂根本使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玄夜的肉须再度逼近。

“李三!你回去,不要乱来!”

百鹤强撑着抓起地上的断剑,指尖凝聚起最后一缕灵气,朝着玄夜胸口外翻的肉团掷去——断剑带着白光刺破黑气,却在触到玄夜肌肤的瞬间,被灰黑黏液腐蚀得“滋滋”作响,很快化作一滩铁水。

玄夜吃痛,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膜翼猛地扇动,两道黑红色浊液朝着三人喷吐而来。纪悬舟拼尽全力扑到李晟身前,用魂体挡下大半浊液,光影瞬间被灼出几个黑洞;百鹤则翻身滚到岩石后,避开浊液的同时,腰间又被玄夜的膜翼扫中,顿时皮开肉绽,血顺着腰线往下淌。

“这样硬抗不行!”百鹤咬着牙撑起身体,擦去嘴角血迹,“纪悬舟,你退后!我去斩它胸口,那是祂神魂交融的弱点!”话音未落,她已提着断剑冲向玄夜,借着岩石掩护绕到其身后。

纪悬舟立刻会意,尽管魂体刺痛难忍,仍催出残余灵光,凝成数道光刃,朝着玄夜的膜翼斩去。光刃落在膜翼上,虽没造成实质伤害,却让玄夜的动作滞了半分。百鹤抓住机会,纵身跃起,断剑朝着玄夜胸口的肉团狠狠刺下——可玄夜反应极快,另一根肉须突然横扫而来,狠狠砸在她后背。

百鹤闷哼一声,断剑脱手,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摔在地上,口鼻同时溢血,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玄夜的肉须再度朝着李晟探去。

“师尊!”

李晟忍着肩膀剧痛,抓起地上的碎石往玄夜眼睛掷去,虽没造成伤害,却也稍稍引开了玄夜的注意力。纪悬舟趁机绕到玄夜侧面,灵光凝成尖刺,狠狠扎进它膜翼的根部。玄夜发出凄厉的嘶吼,肉须猛地转向纪悬舟,狠狠砸在她魂体上——纪悬舟的光影瞬间淡了几分,像要溃散般晃了晃,却仍咬牙掐诀,用最后一丝灵力缠住玄夜的肉须,朝着百鹤喊道:“琼枝……动手!”

百鹤伏在地上,脊背血肉模糊,连抬手的力气都已耗尽,唯有眼底深处仍燃着不灭的战意。纪悬舟魂体黯淡如残烛,却死死缠住玄夜的肉须,嘶声疾呼:“刺!”

“唰——”

长剑率先破空,剑身流转的金光如破晓第一缕曦光,直刺玄夜心口。祂竟不闪不避,膜翼猛地收紧,又骤然张开,暗紫色流光瞬间凝为数道尖刺,与剑光轰然相撞——金与紫的碎屑如雨纷扬,簌簌坠落,恍若星子碎裂于长夜。

黏液与金光相触时发出滋滋轻响,竟在剑刃上晕开一圈圈墨色涟漪。玄夜猩红的竖瞳微微眯起,胸腔里的嗡鸣陡然拔高,祂指尖凝出一团黑雾,缓缓推向百鹤眉心——那黑雾中隐约浮动着无数细碎的血色符文,像将整片血海的戾气都揉在其中,既带着毁天灭地的凶戾,又有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病态的精致。

百鹤咬牙,将仅剩的灵气凝于掌心,无视腹部旧伤崩裂的剧痛扑向玄夜。避开扫来的肉须时,腰间又添深伤,却仍掌击玄夜胸口弱点——白光炸开,玄夜嘶吼后退,胸口肉团灼烧流脓,却未退走。

此时的百鹤伏在地上,脊背血肉模糊,骨头断得七零八落,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内脏撕裂般的剧痛。她的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右腿膝盖以下空荡荡的,断口处血肉模糊,暗红的血混着灰白的骨髓,在身下积成一小滩粘稠的血泊。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缓慢地渗入冰冷的岩石缝隙里。

纪悬舟看着她被反震砸向岩壁、喷血落地再无力动弹,皱了皱眉:“如今,这人怎么这般脆弱?”

玄夜猩红的瞳孔锁定三人,黑气翻涌着修复伤势,膜翼扇动起更浓的腥风,肉须焦躁摆动,显然愈发暴躁。可百鹤还在挣扎。

李晟瞳孔骤缩,见百鹤重伤濒死,心头一凛——若这位百鹤长老都倒下了,玄夜下一个杀的就是自己,纪悬舟恐怕也会因此再死一次。

“师尊!小心!”她失声喊道,声音里满是惊惧。

“逆徒,闭嘴。”百鹤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右手死死抠进石缝,指甲崩裂,指骨几乎要戳穿掌心,只为能稍微撑起一点身体——哪怕只是让视线再看到前方一眼。然而,玄夜一道随意的气劲扫过,她的右手腕“咔嚓”一声脆响,骨头应声而断,整个人又重重砸回血泊中。她的脸埋在血污里,口鼻被堵,几乎窒息,却连呛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血沫从嘴角溢出,在身下蔓延开一片绝望的暗红。

无意识间,玄夜的一根触手摔到了岩壁上。

“阿瑶,你还好吗?”唐离不知为何一慌,猛地扭过头去。

他话音刚落,几人便察觉到石台后方的异样——原本空荡的岩壁下,竟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具漆黑棺椁。棺身雕着诡异的缠枝魔纹,纹路上泛着暗沉的黑气,恰好牢牢附着在唐离的后背,像是与他连为一体。

棺椁并非密封,棺盖错开一道缝隙,隐约能看见里面躺着一个人:发丝枯槁地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口仅能看到极轻微的起伏,显然已病危,只剩一口气吊着。

纪悬舟握剑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黑发腾飞,神色凌然。这位青年魂体飘零,眉头拧成一道深痕:“身为剑门徒子,竟敢召唤邪物、引玄夜残躯现世,莫非就是为了棺中之人?”她早察觉唐离执念异常,此刻见了这棺椁,心头顿时清明,只冷冷吐出二字:“修仙者只为一己私情犯下大错,何其可笑。”

她没注意到,身后那霜雪般的百鹤,面色潮红一片,已羞愧至极。

唐离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猛地转头看向后背的棺椁,眼底的疯癫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偏执的温柔与急切。他抬手想去触碰棺盖,却因失血过多手臂发颤,只能声音沙哑地喃喃:“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她,我宁愿不成仙……”

“愚蠢!”百鹤厉声呵斥,长剑直指唐离,“那邪物是堕入邪道的残躯,它的力量只会吞噬生灵,怎会修复仙基?你这是在拿自己和她的神魂开玩笑!”

话音未落,百鹤足尖点地,身形如一道白光疾射而出,灵气灌注下的长剑劈出凌厉剑痕,直逼唐离后背的棺椁——她虽要阻止唐离,却不想伤及棺中女子,剑势看似凶猛,实则留了余地,只想斩断棺椁与唐离的魔气连接。

唐离脸色骤变,不顾左臂剧痛与精气耗损,猛地转身将棺椁护在身前,手中魔剑仓促横挡。

“铛!”

莹白剑光与漆黑魔剑相撞,巨大的力道震得唐离虎口崩裂,鲜血溅在棺盖上。他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往后退去,后背狠狠撞在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魔剑上瞬间裂开一道细纹,剑痕擦着他的腰侧划过,衣袍被撕裂,深可见骨的伤口翻涌着黑红色血液,只差分毫便要将他斩成两半。

“咳……不准碰阿瑶!谁都不准碰她!”

唐离咳出一大口黑血,却依旧死死攥着魔剑挡在棺前,眼神偏执得近乎疯狂。

就在这时,棺盖缝隙里忽然传出一阵急促的喘息,像是破风箱般断断续续。棺中人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那双曾经清亮的眼眸此刻浑浊得蒙上一层灰雾,眼窝深陷,眼下是浓重的乌青,连转动眼珠都显得极为费力。她的目光扫过唐离时,没有半分暖意,只剩化不开的疲惫与怨气。

她身着的粉白裙衫早已被黑气染得发暗,布料贴在枯瘦如柴的身上,凸显出嶙峋的肩胛骨与凸起的锁骨。脖颈处的皮肤薄得能看见青色的血管,还爬着几道细微的黑气纹路。

“唐离……你闹够了没有……”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每一个字都要拼尽全身力气,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起来,胸口微弱起伏着,咳得嘴角溢出一丝黑血,顺着下巴滑落,滴在棺木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痕迹。咳嗽稍停,她喘着粗气,眉头拧成一团,似在忍受经脉被魔气啃噬的剧痛,指尖无力地抠着棺壁,指甲泛白却连半点力道都没有。

唐离浑身一震,凶狠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踉跄着扑到棺边,不顾伤口剧痛,伸手想碰她却又不敢,声音哽咽又急切:“阿瑶,你醒了?是不是魔气又疼了?再等等,等我借邪物的力量,一定能修复你的仙基,让你好起来!”

“好起来?”女子嗤笑一声,笑声微弱却带着刺骨的怨怼,刚笑两声便又咳起来,脸色白得像一张薄纸,连嘴唇都泛着死灰。

“唐离,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仙基尽毁,被魔气啃噬经脉,日夜受着钻心的疼……我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枯瘦如柴、布满黑气纹路的手上,眼底闪过一丝绝望的厌恶,“这都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把我从冉家婚宴上抢走,我早就拿到了灵剑,我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我不是故意的……”唐离眼眶通红,泪水混着血水滑落,死死抓着棺沿,“我知道错了,所以我才要救你!我不能让你死,阿瑶,我需要你!”他抬手结印,指尖魔气翻涌,竟要再次催发精血,想让邪物的力量再强几分。

百鹤伏在血泊中,气息奄奄。她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瓶——那是老剑仙亲手所赐,内藏剑门至宝“九转凝元丹”。

丹药入口即化,温润药力如春水般流淌四肢百骸,断骨接续,伤口愈合,溃散的灵力重新凝聚。她咬紧牙关,强忍剧痛,缓缓撑起身体——终于,她站了起来。白衣染血,剑未离手,眼神依旧锐利如寒星。

唐离立刻应战:“好师姐,恐怕是穷途末路了罢?”

“住手!”棺中人急声呵斥,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胸口的起伏愈发微弱,像是随时都会断气,“生死有命,强求不得。逆天改命,只会反噬自身,徒增罪孽!我宁可就此归去,也不愿让你为了我背负罪孽……离开剑门苟延残喘……背负永世不得超生的因果。”她的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唐离表哥……别再一错再错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半空的邪物似是被唐离的精血波动刺激,胸口的猩红眼眸愈发炽烈,两道异化肉须带着腥风狠狠砸向百鹤,膜翼扇动间,无数黑红色浊液从孔洞中飞溅而出,滴落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百鹤侧身避开肉须,剑光一卷打散飞溅的浊液,厉声对唐离喊道:“她此刻经脉已断,魔气深入神魂,若再引邪物之力,只会让她神魂俱灭!你若真有心,便立刻停止召唤,或许还能让她走得安详些!”

唐离的动作顿住,眼神在执念与女子的决绝间痛苦挣扎。棺中的女子看着他,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去,只剩无尽的疲惫,她缓缓合上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累了……唐离表哥,让我走吧……”

话音未落,她胸口的起伏骤然停止,嘴角的黑血凝固,原本微蹙的眉头却缓缓舒展,像是终于摆脱了长久的痛苦。

“阿瑶妹妹!”唐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猛地捶打棺盖,指节砸得鲜血淋漓,“不!不可能!你不准死!”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将你从我身边夺走!”他嘶吼:“我不甘心!”

男人跪在棺椁前,双手死死抠着棺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缝里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他盯着棺中女子毫无起伏的胸口,猩红的眼眶里布满血丝,嘶哑的嘶吼在石室中回荡,带着撕心裂肺的不甘:“凭什么!凭什么天道要断我念想!凭什么她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他猛地抬手捶打地面,碎石被震得飞溅,掌心砸得血肉模糊,却像感受不到疼痛般,一遍遍重复着疯狂的呐喊:“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偏要逆天改命!偏要她活着!可为什么……为什么连这点念想都要碾碎!”

最后一声嘶吼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他重重瘫坐在地,望着棺中女子苍白的面容,眼底的疯狂渐渐被绝望吞噬,只剩细碎却执拗的呢喃:“不…你不能死…”

痴情男即将下线

棺中人上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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