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物失去精血牵引,却被周遭的怨念与灵气刺激,愈发狂暴,膜翼猛地展开,将整个石室笼罩在黑暗中,翼下的长发人也发出痛苦的嘶吼,周身魔气疯狂暴涨。
百鹤见状,知道已无转圜余地,她捂着腹部血流不止的伤口,对纪悬舟大喝:“纪悬舟,护住李三!我去杀了他!”
「这孩子,一会叫师姐,一会叫纪悬舟,没大没小。」
纪悬舟双目闪烁,立刻将灵光屏障缩至极致,紧紧裹住李晟,声音凝重:“小心,别死在这里了。”
李晟缩在屏障后,看着悲痛欲绝的唐离与狂暴的邪物,心脏狂跳。而唐离在极致的悲痛与绝望中,眼神再次变得疯癫,他猛地抬头看向邪物,嘶吼道:“玄夜大人!杀了她们这群贱货!都杀了!阿瑶没了,我也活不成了!”
说罢,他竟举起魔剑,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刺去——他要以全身精血为祭,彻底引爆邪物的力量!
“表妹,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生得极为普通——中等身材,圆脸无棱,眉眼平平,厚唇塌鼻,扔在人群里便会被淹没。唯有此刻眼底的疯癫,才让人勉强记着模样。可他怀里的女子偏生倾国倾城,高挑身段与他站在一处,极为刺眼。
魔剑入胸的闷响沉闷得让人发颤,唐离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圆脸上的疯癫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一片死寂的灰白。他胸口皮肉下,莹白仙骨的微光骤然亮起,先天纯净的灵气冲破缠绕的魔气,在血肉间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阿瑶……”他温柔的抚摸着怀中人的苍白脸蛋,喉间溢出细碎的呢喃,指尖无力地抽搐了一下,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
“多谢表哥了。”
下一秒,棺椁中的女子猛地睁眼,浑浊眼眸里瞬间迸出贪婪的锐光,抬手一挥,黑芒便将厚重棺盖卷飞出去,重重砸在岩壁上,震落满壁碎石。
百鹤捂着腹部渗血的旧伤,强撑着将长剑横在身前,霜白发丝沾着血污贴在颊边,眼神却依旧平静无波。她瞥了眼唐离的尸体,又看向那女子,语气淡漠得像结了层冰:“你引他祭玄夜,从头至尾,只为这具仙骨?”
女子正蹲下身,指尖凝出细如发丝的黑刃,正要划开唐离的胸口,闻言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应道:“仙子倒是通透。唐离自愿为我奔走,他的仙骨,本就该归我。”说罢,她忽然抬眼,楚楚可怜地望着百鹤,声音软了几分:“只望这位仙尊,能垂怜奴家。”
百鹤浑身一僵,没再追问,只是剑刃上的莹白灵光悄然盛了几分,静静伫立在原地。
她既未斥责,也未流露半分波澜——于她而言,唐离勾结魔道、引邪物现世,是自取灭亡;棺中人算计同修、夺人仙骨,亦是因果循环。眼下最要紧的,是纪悬舟岌岌可危的魂体,以及自身难以支撑的伤势。
她姣好的面容在微光下格外夺目,惹得李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她出身寒微,从未见过这般既美艳、又诡计多端,还藏着满肚子诡计的女人,一时竟看呆了。
那女子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忽然转头望过来,勾着唇角笑问:“你这孩子,盯着我看什么?”
李晟脸颊一热,慌忙摸了摸裤腿,摇着头往后缩了缩,连话都说不完整。“没……没有!”
“仙子若要拦我,可得想清楚代价。”女子的目光移回百鹤身上,扫过她苍白的脸色,又瞥了眼一旁光影黯淡、几乎要涣散的纪悬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们刚被玄夜重伤,怕是没力气拦我吧?”
百鹤沉默着,握着长剑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却终究没动。纪悬舟的魂体已经开始闪烁细碎的光点,她不能冒这个险。
这般无情模样,倒让女子低头笑了笑。“多谢仙尊成全。”
女子见状,不再多言,低头利落划开唐离的胸口,将那截莹白仙骨硬生生剥离,连缀其上的仙魂也被她张口吸入口中。枯瘦的身形在仙力滋养下,竟变得轻盈如燕;污损裙衫下,干瘪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丰盈起来,脖颈处缠绕的黑气纹路如同退潮般飞速消退,哪还有半分先前病危垂弱的模样。
她抬手将仙骨用浓郁魔气层层裹住,塞进怀中时,指尖还轻轻摩挲着骨面的灵光,眼底满是得偿所愿的贪婪。
“哈哈哈——”
她缓缓站直身体,原本佝偻的脊背挺得笔直,高挑的身形在微光下勾勒出玲珑曲线。污损的粉白裙衫被仙力涤荡得洁净如新,裙摆垂落时轻晃着柔和的弧度,衬得她裸露在外的手腕纤细却充满力量。
她大笑着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地上气绝的唐离,声音里淬着冰冷的嘲讽:“呵呵~白费功夫给我打副棺材,依我看,这木料倒更适合装你的尸骨。唐离,你的仙骨助我重获新生,也算死得其所了。”
再抬眼时,那双曾浑浊蒙雾的眼眸已清亮如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眼尾微微上挑,缀着几分天生的妩媚;眼窝不再深陷,眼下的乌青褪去,露出白皙细腻的肌肤,连睫毛都变得纤长浓密,轻轻颤动时带着灵动的气韵。
李晟眼看着那么大一截仙骨被她凭空塞进怀里,瞬间没了踪影,惊得围着女子左右张望,眼底满是困惑——那东西明明比她的手掌还大,怎么就不见了?
棺中人低头看着唐离逐渐冰冷的尸体,指尖还沾着他的血,语气里满是嫌恶。
「你以为我真会念着表哥情分?当初若不是你非要把我从冉家婚宴抢出来,我早已拿到灵剑、稳固仙途。现在这样,是你欠我的。我早有未婚夫,从未对你动过半分心思,你走得其所,也省得再碍我大道。」
她抬手擦去指尖血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再说了,真为我好,就不该挡着我的路——好表哥,这黄泉路,你可走稳些。」
她仰天大笑:“后会有期,各位。”她抬手拂过鬓边,原本枯槁的发丝已变得乌黑柔顺,垂落在肩头时泛着健康的光泽,几缕碎发贴在脸颊,非但不显凌乱,反而添了几分慵懒的艳色。唇角勾起时,露出的牙齿莹白如玉,再不见先前病危时的惨白与虚弱,整个人如同从枯木中重生的牡丹,既带着夺目的美艳,又藏着几分险恶。
女子没再看三人一眼,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化作一道迅捷黑影,掠过满地狼藉的战场,窜入山林深处,转瞬便没了踪迹。
就在女子离去的刹那,半空的玄夜残躯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祂本因引魔阵断裂而暴怒,却在感知到远方上古仙基的波动后,瞬间收敛了戾气。猩红眼眸漠然扫过地上气息奄奄的三人,扇动着残破的膜翼掠向山林另一侧,很快消失不见,只留残余的魔气在空气中慢慢消散。
百鹤手中的长剑“铮”地回鞘,剑穗还在微微颤动。“糟糕。”
李晟小心翼翼地蹲到唐离身旁,粗糙的手指刚碰到唐离冰冷的衣角,就瞥见地上掉着个锦囊状的物件。她有些想笑:「恋爱脑是病,得治。更何况,人家漂亮姐姐又不喜欢你,你在这儿发癫做什么?」
她撇撇嘴,捡起地上的东西,收敛表情抬起头来。
把那东西攥在手里,指腹蹭着袋面复杂的暗纹,压抑住内心激动,声音发哑着问:“这是什么?师尊。”
“那是储物袋,得破开禁制才能打开。你想要?”百鹤收剑转身,语气又急又沉,目光落在李晟手中的袋子上,见李三神色不自然,就带着几分审视。
“……”
李晟的手猛地一僵,攥着储物袋的指节瞬间泛白,像是攥了块烫手的烙铁。她抬眼看向百鹤,眼底满是无措,声音也跟着发颤:“师、师尊,我不是想要……就是看见它掉在唐离旁边,顺手捡了……”说着,她就想把储物袋递过去,手腕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百鹤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见她确实没藏私的意思,语气才稍缓了些,却依旧带着几分严肃:“这储物袋沾了唐离的魔气,禁制也带着邪性,你暂时别碰。先拿过来,等为师处理掉魔气,再看里面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李晟连忙点头,双手捧着储物袋递到百鹤面前,指尖碰到百鹤的手时,还能感觉到对方掌心因刚经历过打斗而残留的薄茧与凉意。
她往后退了半步,乖乖站在一旁,眼睛却忍不住瞟了眼那储物袋——袋面的暗纹在光线下泛着微弱的黑芒,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发怵。
可是,这东西应该很珍贵吧?
百鹤长老会不会把这个据为己有?
百鹤指尖凝起莹白灵光,轻轻一点储物袋,禁制破碎的脆响刚落,便将袋子递回李晟面前,语气比先前温和了些:“拿好,里面的东西你先看看,若有能用的符箓或丹药,便收着防身。”
少年猛然抬头,神色慌张。
她连忙双手接过,指尖触到袋面时还带着灵光的余温。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见里面叠着符箓、瓷瓶,还有几枚泛着莹润微光的石头,顿时眼睛亮了亮,又立刻抬头看向百鹤,带着几分不确定:“师尊,这些……真的给我吗?”
她的目光很快被那几枚灵石吸引,伸手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转头望向百鹤,声音里满是好奇:“师尊,这是什么?摸起来温温的,还会发光。”
百鹤看着她手中的灵石,耐心解释:“你不知道吗?这是灵石。若在修仙者聚集的集市,既能用它交易,也能用来补充灵力。剑门的山下就有这样的集市。”
“剑门山下的集市?”李晟把灵石凑到眼前仔细打量,指尖蹭过石面细腻的光泽,眼里满是向往,“徒儿好想去看看!”
“嗯。”百鹤颔首,指尖轻点她手中的灵石,“你试着捏紧些,感受里面的灵气。要是遇到危险、灵力不足,捏碎一块,灵气会顺着掌心融进体内,比你打坐恢复快得多。”
李晟立刻攥紧灵石,果然感觉到一缕淡淡的暖意顺着指缝往四肢百骸漫延,原本因耗力过度而发虚的身体,竟真的轻快了些。她顿时眼睛亮了亮,连忙把灵石放回储物袋,像护着宝贝似的拉好袋口,郑重地说:“那我可得好好收着,多谢师尊!”
“修仙者人人凶险,你多些东西傍身总是好的。”
百鹤颔首,目光落在她攥紧储物袋的手上,补充道,“只是里面若有奇怪的东西,万万不可碰,定要与我说。”见李晟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她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又提醒道:“一次别用太多,你修为尚浅,灵气太盛,经脉会受不住。留着几块应急,剩下的收好在储物袋里,别露在外面引人觊觎。”
她走到百鹤身边小声问:“师尊,那个尸体…怎么办?”
“按宗门戒律,勾结魔道、残害修士,当斩。”
百鹤抬眼望去,只见唐离的尸身旁,还萦绕着一缕微弱的魂光——那是他未散的残魂,正试图往暗处逃窜。
那缕残魂见灵光将至,突然调转方向,化作一道细如发丝的黑丝,朝着走神的李晟猛冲,悄无声息地缠上她的手腕。李晟只觉手腕一凉,像是被冰刺扎了下,还没反应过来,那黑丝已顺着脉络往眉心钻,脑海里骤然响起唐离怨毒的嘶吼:“小丫头!借你身子一用!”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东西?
唐离不是死了吗?这是他的鬼魂?
头脑刺痛,身体软绵绵地不受控制向外面跑去。
这是什么情况?
她恍惚中想着:「娘、温惠姐姐……这一次,我能活下来吗?」
「娘…姐姐,好想你们。」
她摸着怀里的玉佩,紧紧握着。
唐离瞬间就逃跑,这幅身体不如他自己的,但侥幸占有识海,他得意起来,可他想起阿瑶,心中痛恨不已,他下定决心:「今日的一切,来日都要报仇雪恨!」
少年人浑身一僵,眼神瞬间变得涣散,攥着储物袋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嘴角竟勾起一抹不属于她的、阴恻的笑。
那缕残魂刚钻透李晟眉心,还没来得及在识海掀起半分波澜,就被一股磅礴的威压钉在原地。它惊恐抬头,只见识海深处盘踞着一道巨大的黑影——龙首隐在浓如墨染的雾气里,仅露出几片泛着冷光的暗金鳞片,顺着蜿蜒的躯体往雾中延伸,两对膜翼懒洋洋地扇动着,带起的识海狂风却让残魂几乎溃散。
“嗤——”龙震耳欲聋的呼吸声响彻整片空间。
那双猩红竖瞳隐在雾中,只淡淡扫了残魂一眼,像看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眼尾缀着的细碎金纹都没晃动半分。它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仅微微抬了抬布满鳞片的下颌,周身的威压便骤然重了几分。从头到尾,那龙影都没将这缕残魂放在眼里。
“李三!回神!”
百鹤察觉不对,眼疾手快,指尖灵光暴涨,一掌拍在少年人眉心——白光穿透皮肉,将那缕残魂硬生生逼出,残魂在空中扭曲挣扎,发出刺耳的尖啸,却被百鹤紧随而至的灵光彻底碾碎,连半点黑气都没剩下。
还好。
没有出事,她松了口气,只觉得疲惫。
李晟猛地回过神,眼前的光影还带着几分晃荡,腿一软竟直直往地上栽去。她慌忙抬手扶住眉心,指尖还残留着残魂钻入时的冰凉,大口喘着气,声音里裹着后怕的哭腔,连话都说不完整:“师、师尊……刚才有东西……想钻我脑子里!”
“别怕。”
百鹤的声音比往常温和了些,抬手凝起一缕莹白灵气,轻轻覆在她眉心。暖意顺着肌肤漫进四肢百骸,驱散了残留的阴寒,也压下了头脑里的晕眩。李晟浑身一软,下意识扑进师尊怀里,鼻尖蹭到对方衣袍上淡淡的血腥味,却莫名觉得安心。可这暖意只持续了片刻,百鹤便轻轻扶住她的胳膊将人推开,指尖还残留着护持灵气的余温:“残魂已散,没事了。”
残魂彻底魂飞魄散,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李晟吓得缩了缩脖子,挠了挠头,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清明与沉静,却依旧是那副腼腆模样,小声说:“还好有师尊在,我刚才都快吓死了。”
“纪姐姐?”她突然看了一眼纪悬舟,疑惑问。“师尊,你看看纪姐姐,她怎么了?”
“师姐!”百鹤再也维持不住淡漠,猛地转头扑向纪悬舟——见她的光影几乎要透明,连轮廓都开始模糊,脸色瞬间煞白,声音里难得带了慌乱,“你撑住!我们立刻找地方疗伤!”
纪悬舟的声音轻得像缕烟,指尖微微颤抖:“魂体……快散了……灵气接不上了……”
“师尊小心,我扶你!”李晟捂着肩头流血的伤口,踉跄着拉住百鹤的衣袍,眼神里满是惊慌,方才的血腥场面还在眼前晃,怎么也忘不掉。
“纪悬舟……我先把你放进安魂袋中稳固魂体。”
百鹤指尖凝起柔润灵光,小心翼翼托住纪悬舟近乎透明的魂体,生怕气流稍动便将其吹散。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绣着缠枝护魂纹的锦囊——囊身以千年冰蚕丝织就,内衬月华锦,触手微凉却裹着暖意。轻轻将魂体纳入囊内,锦囊瞬间泛起淡淡的莹光,稳稳护住脆弱魂灵。
魂灵入囊,本命灵剑清辉乍现,颤鸣如久别重逢的欢唤,急切蹭向魂灵,灵光相裹。
“噌——”
魂灵陷入沉睡,无知无觉,灵剑宛若哭泣,嗡鸣低了几分。它静静守在魂灵身旁,剑辉柔得像一层纱,将纪悬舟牢牢护在中央,一人一剑仿佛这么多年从未分开。
她拽过李晟,长剑拄地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形,腹部伤口渗血不止:“跟上。”两个人互相撑着,在林间艰难挪动脚步。
“李三,你身上还痛么?吃一颗丹药补一补。”
“好,谢谢师尊。”
唐离的尸体孤零零留在原地,落叶飘洒,很快半掩了他的踪迹。没人再回头望——棺中人携仙骨遁走,玄夜不知往何处去,她们人人带伤,眼下只顾着脱身,其余的,都顾不得了。
想夺舍是吗?那很会想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夺舍惊魂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