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后背巨大的痛感冲击着云棉,轻易可见白皙的额头青筋暴起,喉口不自觉地发出难忍的声音。站在床旁的纪路驿脸色比他还难看,目光从云棉血染的白布转移至为云棉换药的郎中,仿佛要盯着他轻点,否则就要杀了他。
如公狼护食一般的眼神,郎中动作稍抖了抖,很快停下来,看向纪路驿道:“小伙子,换个药,不至于这么紧张。要是真有那么紧张何必让人受伤,如今这么长的伤口,每天都得换药,起码半个月,无法避免这一遭。”
伤口在后背,云棉无法看到怎样的光景,但疼痛的感觉从左肩延伸至腰,每动一下都是致命的感觉。让云棉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一了百了。
这样的疼痛感觉传来,他便知晓伤疤有多么狰狞了,尤其在看见纪路驿苍白吓人的脸色,与他感同身受一样的神情,便又不舍得一了百了。
痛就痛吧,最多也就半个月而已。活着还有纪路驿,死了就没有了。
郎中的话戳中纪路驿心坎,原本铁青的脸色当即发黑起来,郎中心中诧异少年脸色变得如此之快,但大冷天的,伤患脱去的衣裳,露出个大后背,容易冻着,便也不打算搭茬了,连忙低头换药。
云棉的伤不止换了半个月的药,除去最开始在郎中家停留的几天是郎中换的,剩下的都是纪路驿额头彪着汗水,硬着头皮亲手换的。半个月过去,每每换药,云棉如临大敌,眉头拧的紧紧的,像是沾水的衣服被拧干,扭成麻花样。
云棉辛苦,纪路驿内心同样煎熬。好不容易见着伤口外面铺盖着一层硬硬的痂,云棉睡觉时不在趴着,小心翼翼地试着侧身睡觉,纪路驿脸色才稍微能见人些。
车队送镖任务在身,大部队执行任务,小部分伤员留下治疗,纪路驿身上没伤,搁不下云棉,陪着留下来了。
所幸已经进入北五省范围,大队部只需往五百公里外的目的地赶便是。
“养伤好无趣。”
留下养伤的加上云棉有六人,云棉的伤比其他人重,但恢复快。一被砍断手的年轻小哥来回踱步地埋怨。
他左手断了,手屈成自然的角度被白布帮着,右手却很灵活地卷着到肩的头发玩儿,百无聊赖地建议道:“不如我们出去逛一逛吧。”
客栈里整日能听见外头热闹的动静,家头卖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这些话来回听。六人中除了纪路驿健康无隅,还有一个管事的脚伤了无法赶路的,管事脚上带伤不能出门,也不让其他人出去乱逛。
美名其曰养伤,其实他也被闷烦了,断手的不断踱步囔囔,便也点头答应了。管事的终于答应了,小年轻兴冲冲地望向云棉,这儿就他和云棉年纪相仿了,纪路驿老成心思重,他不爱跟纪路驿有交集。
小年轻分明见云棉眼睛亮了亮,可嘴巴上下开闭说的却是让人不爱听的话:“你们去吧。”
小年轻让人拒绝了,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前用完好无损的右手扯了扯云棉的衣袖,不理解地问:“为什么?你明明也想去”
云棉没否认想去,只是说:“路驿哥哥不在,我突然离开了,他会担心的。”
“......”
断手的小年轻无语地看着他,觉得他扫兴,觉得两兄弟腻歪得很,又听云棉不知死活的说:“我不想他担心我,担心的滋味太难受了。”
听了这话,断手的小年轻当即用右手捂住一边的耳朵,咆哮道:“你们不是两兄弟,是两公婆吧!”
“哪有两兄弟像你们那么腻歪的?你只是被砍了一刀,手又没伤,他足足喂了你大半个月;现在只是不告诉他出去一趟而已,你却说不能让他担心,这是什么兄弟啊!”
“简直就是腻歪的两公婆。”
“不对,人家两公婆都没你们能腻歪呢,只有新婚头几天这样!”
车队在客栈包下一个大房间给六人养伤,三间房间,一个大厅,两人一间房。纪路驿只有饭点和换药时才在客栈,其他时辰不知去哪里,总之见不到人,云棉也找不到人。
此刻五名伤员被纪路驿换好了药,送到了中间的大厅,五双眼睛相互对看,云棉葡萄大眼眨啊眨,颇为无辜。
三位年资老的老人瞧了两眼大惊小怪的小年轻便低头做自己的事儿了,腿伤的管事看账本,腹部刀伤的独眼看武功秘籍,还有一个倒了杯茶自顾自地品了起来。
云棉颇为认真地问:“不能这样吗?”
“不是不能,”断手的小年轻颇为奔溃地摇头:“只是,说,你们的感情也太好了。”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快去快回呗,赶在他回来前回来,他就不会担心了。”小年轻不轻言放弃,继续劝道。
可云棉要是会干这样的事儿,就不是纪路驿的云棉了。听了小年轻的话,云棉秀气的两条眉毛当即拧在一起,不赞同地谴责:“怎么能这样敢?”
“你也太不老实了。”云棉这样评价。
不老实的断手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心里的那团躁动的火被云棉一盆冷水泼下,瞬间灭的不见一丁点火星,死气沉沉地跌落椅子,不愿再跟“老实人”云棉讲话,唯恐再讲下去就要被气个半死。
自此,大厅变得鸦雀无声,直到有人砰一声推门而进。原来天色已黑,纪路驿拎着两盒食盒回来,与管事点了点头打招呼,才在大厅餐桌摆上五菜一汤,剩下的扶着云棉回房间一起吃。
其实背后的伤痂已经结的差不多,只要不撞击伤口或者大幅度动作,不用扶也无碍,走路大多数不会感到刺痛,不过云棉却乐于让纪路驿扶着或者抱着,毕竟他要去当兵了,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好处了。
云棉被纪路驿扶着坐好,双手撑住餐桌面,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纪路驿一边摆好三菜一汤,一边时不时地抬眸看他一眼,两人的视线就会迅速地碰撞在一起。
大厅离房间近,仔细听还能听到外面嚼饭菜的声音,纪路驿正要落座却听到外面朝里吼了一声:“纪路驿,你家小弟想去外面逛一逛哇。”
纪路驿垂头落座的动作微顿,没对外面有任何回应,只是坐下后双眸便紧盯着云棉,云棉拿筷子的手举在半空没敢动,嘴唇微微抿着。外面断手的小年轻又嚎了一声:“我说偷偷带他溜出去,他不肯,非要你回来才行,就没见过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听大哥的话,你两真好兄弟。”语气颇为无可奈何。
“比人家新婚的小夫妻还黏糊。”
“不!新婚的还没你两黏糊腻歪。”
外面的人没收到回应也就讪讪的闭嘴了,只听到外面四人细小吃饭的动静。纪路驿拿起筷子,先给云棉夹一筷子菜,才开始扒筷子吃,眼神还在他无措的脸蛋来回扫视:“想出去玩?”
云棉舔了舔嘴唇,摸不着纪路驿的态度,小声地说:“也没有很想。”
纪路驿:“闷坏了?”
也没有闷坏,以前纪路驿上山打猎,他也一个人锁在屋里头不出去,他总能找到事儿做,很难闷坏他。只是外面的声音太激烈,是他从来没听见过的热闹,便想出去探一探,如果纪路驿不同意的话,他是不会出去的。
纪路驿吃饭依旧很快,三两下便将前面的饭菜一扫而空,最后一口咽下去的同时将碗筷放下,深邃的眼睛视线落在云棉身上。外面断手只知道纪路驿喂了他大半个月饭,却不知这两天云棉已经自己开始吃饭,不用纪路驿喂了,只是速度较慢,纪路驿也不催,静静地看着他,待他吃下半碗饭才道:“吃完饭就带你出去。”
惊喜来的太突然,云棉都要忘记嚼嘴巴里的菜,葡萄大眼亮晶晶地望他,像是在问“真的吗?”。
“真的,”纪路驿不禁觉好笑,于是嘴角噙着笑意点头:“慢慢吃,别噎着。”
孩子乐傻了,碗腾空地端着,咧嘴对着他笑,好些日子不怎么理人,这会儿倒笑的眉眼弯弯。纪路驿憋着坏儿逗孩子,道:“噎着了就不带你去。”
老实孩子实在老实,听纪路驿这么说也不敢不嚼了,缓缓收起嘴角的笑容,上下牙齿慢慢地咬动,听话地将食物嚼碎才咽下去,唯恐噎着了,纪路驿就不带他出门玩儿。
新年快乐,希望2025年灵感不缺!码字越来越有劲!!文笔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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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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