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还有一场戏要拍，沈清睡到快中午才醒。

他揉了揉胀痛的脑袋，皱着眉支起上半身。

“你醒啦。”

沈清被吓得哎呦了声，寻着声音看去，就见虞莫寒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笑。

这种笑非常怪异，他敏锐地察觉到一种陌生的情绪，但又看不透是什么。

“啊，嗯。”他点头，磕磕巴巴回应。

虞莫寒仍旧笑着，“我点了粥，你昨晚喝了酒，今天别吃油腻的，不然会不舒服。”

沈清干巴巴地点头，掀开被子下床，“我昨晚喝多了，没干什么蠢事吧？”

话音一落地，突然静默下来，虞莫寒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消失了，“你不记得了？”

沈清认真回想起来，记忆只停留在饭局结束跟虞莫寒回酒店。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我，没有骂你吧？”

虞莫寒脸色黑了几分。

沈清倒吸了口气，不会真骂了吧？

慌忙解释，“喝醉的人说话都不作数的，你千万不要当真。”

他脸更黑了。

沈清心都提着，还想张口解释。

虞莫寒直接打断，“我还有事，先走了。”然后迅速起身穿上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清立马给霍晨打电话，“死定了死定了，我把虞莫寒给骂了。”

霍晨：“你骂他干什么？”

“我昨晚喝多了，肯定是顺嘴秃噜出来的，他气得饭都没吃就走了。”

霍晨：“你哄哄他，虞导吃软不吃硬，你卖个萌，撒撒娇什么的，他没那么小气。”

沈清愁眉苦脸，“我下半辈子是不是就指望他了。”

霍晨：“目前来说是这样的，你只要攀上他，即便三年后你们离婚了，他也不会亏待你的，毕竟你们又没仇没怨，将来还是可以做好朋友的嘛。”

“他会愿意跟我做好朋友吗？”

“你好好跟他说说，打好关系，绝对可以的。”

下午拍完戏，沈清才纠结着给虞莫寒发了条微信：【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约莫一分钟，对方才回：【你错哪了？】

愿意回复，看来是消气了。

沈清心情大好，【不该喝醉了胡说八道】

这次等了五分钟，都没得到回复。

沈清急了，继续发：【我们能做好朋友吗？我以后就跟你混了，求带 [可怜.jpg]】

虞莫寒彻底不回了。

年后，这部戏杀青，沈清又马不停蹄地去了下一个剧组。

霍晨给他排的档期很满，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赶去剧组的路上。

很多时候睡觉都是直接在车上睡。

沈清觉得自己离猝死不远了。

不过没死成，他发烧了，烧到三十九度。

一整个冬天都生龙活虎，没想到开春就病倒了。

他在病床上睡了这一个月来最舒服的一觉。

迷迷糊糊睁开眼，被坐在床边的人吓了一跳。

虞莫寒正在用蘸水的棉签给他润唇，见他醒了，反应还挺大。

于是扔了棉签，重新倒了杯水递过去，没什么语气道：“喝点水，你嘴巴太干了。”

沈清木讷地就着他递到嘴边的杯子喝了口，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他，像是要哭。

自从上次虞莫寒生气走后，两人就没再见过。

倒也不是刻意不见，主要是沈清实在太忙了，在每个剧组的酒店都住不了多久。

每天就是片场酒店来回转，吃完了就睡，有时想跟虞莫寒联系一下，刚拿起手机，就直接睡着。

可此刻见到他，沈清那股委屈劲就从心底颤巍巍冒出来了。

没人去探班，没人给他买零食，也没人给他送奶茶，更没人在他演戏遇到困境的时候专门跑过来教他。

他顿觉自己这一个月以来过得好不凄惨，枯燥忙碌的白昼，冰冷悲凉的夜晚。

“你来啦。”他带着哭腔，沙哑的声音都是抖的。

虞莫寒面色一怔，倒没像以往那样冷淡地蹦出一个‘嗯’字。

“再喝一口 。”语气不自觉软了几分。

沈清吸吸鼻子，确实是渴了，把杯里的水喝完，又喝了一杯才彻底解渴。

“小魏呢？”

虞莫寒：“我让他先回去了，给你请了假，休息两天再回剧组。”

“会不会耽误进度？”沈清担忧道。

“不会，你的戏份本来就不多，可以先拍其他人的，不影响进度。”

沈清瘪了瘪嘴，“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

“这里没有机场，晚上很难打车吧。”

沈清和助理坐飞机到隔壁市，然后打车到剧组的。

虞莫寒：“我开车来的。”

“开车？”沈清震惊道：“这么远你竟然开车？”

大概得开一夜吧，他看着虞莫寒眼睑下明显的黑眼圈，心里一抽。

“还好。”虞莫寒轻描淡写道。

在接到沈清高烧晕倒的消息后，他再也坐不住，扔下没看完的剧本，开始搜索航班。

最快的一班也得第二天早上，他等不及，只好开车过来。

在路上，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怀疑，不知道自己自作主张替沈清做的决定是不是对他好。

他出生在富裕的家庭，从小到大没有为钱发过愁，所以他觉得沈清得有一技之长。

沈清还年轻，而他自己也有足够的耐心去教他，如果到最后沈清仍旧很排斥演戏，那就另寻他法。

总之，他完全有能力让沈清不用为了钱操心。

他隔三差五会给沈清转几万块零花钱，不给多，就是不想他有钱而产生惰性。

这种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他跟姜献在剧组针锋相对时，沈清为他说话。

或许是那个带有目的性的吻。

或许是沈清在歌迷面前为他大声澄清。

又或许是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夜晚，看见网上那些说他们般配，祝他们幸福的话，就真的信以为真了。

……

无法寻找到源头，也不管是哪种可能性，但都得承认，他的确对沈清动了心思。

但他接受不了沈清酒后胡言乱语这一个说法，明明是沈清先喜欢他的，怎么就变成胡言乱语了。

他想让沈清先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即便想不起来醉酒后发生的事，但这并不妨碍沈清说喜欢他。

焦躁地等了一下午，就等来一句，我们能做好朋友吗？

他当时想回不能，但又不想让沈清问为什么。

不是你先喜欢我的吗？

他不知道沈清到底是笨，还是在跟他玩欲情故纵。

沈清躺在病床上，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挤出了一句，“辛苦你了。”

虞莫寒冷淡的嗯了声。

他不想听这些。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有些急了。

“说，说什么？”沈清不明所以，看着他，硬生生道：“我，那个，有点饿了。”

虞莫寒有些泄气，不禁怀疑沈清是不是变心了。

毕竟他原来喜欢姜献，然后移情别恋喜欢他。

现在会不会又移情别恋了？

不过思绪只闪过两秒，就觉得不可能。

沈清不可能遇到比他更优秀的人，所以喜欢他之后，再移情别恋的概率几乎为零。

这么想着，他心里得到了几分安慰。

刚才还冷着脸的人，又突然变柔和了。

沈清深觉他现在的心思越来越难琢磨，随即又暗叹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直线上升。

他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大姨夫来了？”

但考虑到如果说完，他大概率起身就走，头也不回的那种。

所以他选择闭嘴，并且面带微笑。

“是真的饿了，昨天晚饭都没吃。”又加了些委屈的调调。

虞莫寒：“我出去买，很快回来。”

沈清提议：“要不然点外卖吧，你开了一夜的车，先睡会儿。”

虞莫寒挑了下眉峰，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沈清不可能在喜欢他之后，又喜欢上别人。

“没事，我去买比较快，吃完了再睡。”

等饭买回来，吃饱喝足后，沈清才小心翼翼问：“你还生我气吗？”

虞莫寒收拾完一次性饭盒，违心道：“没生你气。”

“那你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找我。”

“你不也没联系我。”

“我不是怕你还在生气嘛。”沈清没死乞白赖地哄过人，虞莫寒又是第一次这么生他的气，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会。”虞莫寒的眼睛锁住他，“反正你喜欢我。”

他在陈述事实，但心底又有些紧张，试图在沈清脸上找漏洞。

沈清怔楞了两秒，忙不迭点头。

觉得还是顺着他好，不然又不知道哪句话把人惹恼了。

虞莫寒愉悦地勾了勾唇角。

沈清觉得他突然变得奇奇怪怪。

但具体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两人顺利和好，沈清深深觉得这烧发得挺值。

他每天乐颠颠去片场，回来后跟虞莫寒一起吃饭，还能享受到专门为他买的零食和奶茶。

吃完饭洗好澡，他把今天拍了好几条才过的戏在虞莫寒面前简单地演一遍，说导演是怎么要求的。

然后虞莫寒再说不足的地方和怎么调整。

他偶尔会跟着去片场，但不是每天都去。

不然导演就有压力了。

听他指导完，沈清说：“我哭戏不行，要不然就哭不出来，哭出来了就控制不住表情。”

“哭戏不一定非要很夸张的表情，你得根据人物性格和表演的情境来诠释。”虞莫寒说着掀开被子，“今天就到这里，先睡觉吧，慢慢来，不着急。”

沈清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惊讶道：“我还以为你比我急呢。”

“什么？”

沈清盖上被子，靠着床头说：“霍晨都告诉我了，让我从小角色开始演是你的主意。”

他认为没什么好隐瞒的，也觉得虞莫寒大可以跟他直说。

虞莫寒似是没想到他会提这个，问道：“那你怪我吗？本来以你的名气可以演主角的，却让你辛苦去演小配角。”

沈清摇头，“我不怕苦，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说着他又低下头，嗫嚅道：“我是怕我自己不行，也许到最后才发现我根本就不适合演戏。”

“不要妄自菲薄，你现在已经比刚开始提升了很多，演技是没有上限的，只有更好，没有最好。”

被夸了，沈清嘻嘻笑，“那我下一部戏努力做到比这部戏更好。”接着又担忧道：“可我下部戏演的是一个变态。”

虞莫寒：“复杂的反派人物对演技的提升有很大帮助。”

沈清：“那我演多了，会不会就真的是个变态了。”

虞莫寒：“……”

沈清：“趁你不备，把你砍成小块扔进下水道的那种。”

虞莫寒：“……你还是多演演正面人物吧，减少人民警察的工作量。”

沈清哈哈笑，说原来你也会怕。

虞莫寒扯住被子往他头上盖，让他闭嘴睡觉。

*

沈清一部比一部进步快，电视剧播出后，从刚开始大家说他演技差。

到后来逐渐出现夸赞的声音，说他进步很快，是真的有在努力。

每次看到这些评论，沈清觉得之前的辛苦都不算什么。

从刚开始不挑角色，过渡到演一些复杂的人物，然后再去演有挑战性的。

不在乎咖位，不挑戏份多少，只看角色本身。

这些都是虞莫寒给他的底气。

时光飞逝，转眼已经过去一年多。

沈清的演技已经到达及格线，虞莫寒也拍了两部小众题材的电影，反响不错。

周末，两人难得在家休息。

沈清拿着剧本兴冲冲从楼上跑下来，鞋子都掉了一只，在楼梯上就喊：“我好喜欢这个角色。”

虞莫寒正在厨房做午饭，他把菜装盘，关了油烟机。

沈清又激动地重复了一遍，他才听清。

“男一，是男一号。”沈清站在厨房门口，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不是霍晨去谈的，是他们主动找的我。”

沈清与老东家的合约到期后，在虞莫寒的建议下，签了天娱影视，跟影帝湛绪在同一家公司。

不过他刚签约不久，湛绪又很少去公司，两人还没碰过面。

霍晨也跟着去了天娱影视，还是沈清的经纪人，并且只带他一个。

用他的话说：“我太舍不得你了。”

沈清登时翻白眼，“少放屁。”

霍晨：“好吧，虞导给的太多，实在难以拒绝。”

本来这事还没外宣，没想到内部泄密，沈清签约新东家的消息不胫而走。

再一次‘光荣’的上了热搜。

八卦论坛越传越离谱。

【这下是彻底不唱歌了？】

【天娱影视很牛的，沈清这是有后台吧】

【演技也就那样，天娱没道理跟沈清老东家抢人】

【听说沈清被天娱的某位大佬包.养了，签过去之后，准备力捧他】

【可他不是跟虞莫寒结婚了吗？】

【虞莫寒算个屁，你们不会以为沈清真喜欢他吧？那是把他当垫脚石，找个免费老师，好踏进演艺圈】

【楼上说的就跟你在现场一样，怎么？他们说话被你听见了？】

【我也觉得他们是相互利用，一开始不就传出他们假结婚，虞想重回娱乐圈，沈想踏进演艺圈，现在双赢】

【听说虞超有钱，应该不会为了这个假结婚，还卖老婆吧。】

【就算不卖，也管不住沈清自己跑吧，毕竟腿长在人家身上】

【我也觉得沈清背后肯定有金主，要不然怎么能接到这么多角色，说是从小角色磨炼演技，但现在不还是往上跑了】

……

热搜第一：【虞莫寒的绿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