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凡尘习惯性走到付南风家楼下，确实是习惯，自从十一年前和付南风成为搭档，他就天天去付南风家，一开始是叫他练功，后来是给他做饭，再后来……没有原因，他要同付南风赖在一起，付南风在他生命中和空气一样不可或缺，他们两个甚至会连麦睡觉，某日半夜耳边传来低低的喘息，那就是南风在做噩梦。

于是，他习惯性走到付南风家楼下。

南风家的灯亮着，客厅亮着，两个卧室也亮着。

——是姜孟也来了。

过凡尘不敢上楼，他在楼下站着，望住屋内散出的光，去听熟悉的声音。

“怎么不上来？”

窗户开着，付南风手里攥着洞箫，他望住过凡尘，“上来。”

这是一个梦。

过凡尘想。

他做过太多这样的梦，知道上楼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不能再亵渎南风。

“不了。”

他喃喃拒绝，告诉自己不能再留，转过身，失魂落魄的走了。

姜孟做好了饭菜，一直没等到付南风，让儿子去房间叫，百里子明摇着头回来，“舅舅又不理人。”

“吃饭！”

付南风如梦初醒，他松开握着窗框的手，不知不觉间，所握之处碎成齑粉，“过凡尘来了。”

“他来做什么？”

“他好像不愿意见我。”

“啊？”

“那我只能下战帖了。”

战帖在武林之中古而有之，是比较正式的一种对战邀请，如果被邀请方视而不见，即觉得不值一战、不配一战，这态度极其轻蔑，往往就要结仇。

所以要么赴会、要么认输。

要么，不死不休。

过凡尘睡醒以后，发现门口坐着一个小孩儿，他扶着头，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小孩儿听到门响转过身——南风！

怎么会看见十四岁的南风！过凡尘扭头四处张望，以为自己穿越了。

这是他的家，屋里摆设还是之前南风送他的，怎么回事？

“过伯伯，”那孩子开口，“我舅让我给你送战帖。”

“你舅？”

“含光剑付南风。”

靴子终于落地，南风要来杀了他。

过凡尘打开战帖，付南风约他今天中午十二点七星台见。

过凡尘不敢提早去，他受不了南风仇恨的目光，也不敢迟到，南风最恨有人迟到。

过凡尘是在十二点整到的，付南风已经站在那儿了，他不知说什么，只好什么都不说。

付南风手里握着无名，他平静的对过凡尘点点头：“开始。”

过凡尘即刻后仰闪过一剑——他们三年未见，分开了一千一百个日夜，可他们的身体、他们的剑都是如此熟悉对方。

付南风不满意他的闪躲，“进攻！”

催促之下，过凡尘开始反击，两人你来我往对战了上百个回合，付南风愈战愈急，剑如迅风指向过凡尘要害。

过凡尘没有躲。

他躲得开。

没有躲。

付南风立即收回内力扭转剑的方向，剑风险之又险的擦过过凡尘脖颈——

“过凡尘。”

付南风盯着过凡尘脖上的血痕，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失望：“你羞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