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她对上了南栀的目光,这一回,南栀的眸中满是对她的不满。

莫名地。

那丁点儿的愤怒与复杂情绪统统消散,心中兀自涌起委屈,让腕上的疼意更加深刻。

所有情绪浮浮沉沉,玉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南栀。

很久很久。

久到南栀避开了她的目光。

久到……

玉姝闭上了眼,将头偏向一边。

腕上的力道突然变轻。

“喂,你别……”

“别这样。”方才还掷地有声的人声音突然变轻。

玉姝充耳不闻,也不愿看,她就那样闭着眼,声音黯然。

“你想如何就如何……”

“你想欺负,也随你欺负好了。”

摁着她的手突然松了力道,温热的气息也渐远。

玉姝睁开了眼,眼前人的窘迫羞赧让她忽觉心中畅快了许多。

方才强硬摁着她的人面色发红,声音磕磕绊绊:“我、我哪有这样想过。”

不够。

这并不够。

她静静地看着南栀,眨了眨眼。

微凉的液体划落,她垂着眸轻声说:“嗯,随你怎么说……”

“啊……”

“别哭,别哭……”

南栀手足无措,她试图掏出手帕想给玉姝拭泪,却又惶恐惹她再哭一回。

“南栀,你真以为西海之行非你不可?”

玉姝分明一边说着狠话、一边垂眸落泪,可南栀却觉得那娇声软语又哪里是狠话。

南栀头皮发麻,扯开嘴角,语气无力至极:“我从未这般想过。”

她心中发颤,小心翼翼地看看这玉姝。

只见玉姝忽而抬头,那微红的眼睛直叫人苦涩浮上心头。

南栀张了张口,却听到玉姝说——

“确实非你不可。”

“能带我去往西海深处的,仅你一人。”

“……”

南栀面色一怔,哑然、无言以对。

万般情绪传遍僵硬的四肢,浅金色的眸子变了又变。

玉姝竟是这般想的?

她嘴唇几次张合,仍旧没说出话来,只有那温软的声音传来耳边。

“研究一下午的饭食,本想犒劳你的。”

“所以,你不打算护我去西海了吗?”

南栀捏紧手掌,答得很快:“没有的事!”

玉姝:“当真?”

南栀:“比珍珠还真!”

玉姝忽而笑了,泛着水光的眸子晶晶亮。

“那……这些你还愿吃吗?”

声音很软,笑得很甜,眼角的微红给那人镀上了一层柔弱。

南栀抿紧唇角,想……

若是这位少城主能一直开心,别再哭就好了。

所以这回她答得很快:“吃!”

方才红眼落泪的少城主笑得生动,眉梢上扬。

“研究了一下午,你尝尝。”她转了个身,优雅地端起盘子。

银质的筷子夹起黑乎乎的东西,轻声说:“啊……”

南栀:……

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感觉不对劲。

纠结万分中,她恍惚抬眼对上玉姝的目光,杏眸中饱含热切的真诚与期盼。

南栀瞬间僵硬。

愧疚如她,坐立难安。

少城主屈尊降纡做膳食,她竟然恶意揣测,真是该死。

想也没想,南栀张口咬下。

与此同时,少城主的眼神变得无比期待。

南栀很给面子的嚼了两下,然后——

神情凝固、僵硬。

“哕……”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南栀颤颤巍巍地站直身子,眼带泪光,悲愤地扫向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玉姝精致的脸上满是担忧,眸光颤颤,她欲言又止。

“南栀……”

“你,你还好吗?”

南栀:……

有点怪。

她虚弱地坐回石凳上,抿唇回味那要命的滋味,缓缓吐出:“……还好。”

少城主脸泛薄红,愧疚的眸中盈着雾花:“……很难吃吗?抱歉。”

南栀僵硬地扯开嘴角,这少城主若是又哭她可受不了。

“感觉还……”她咬牙、咬唇,挣扎半晌后才昧着良心说:“不算难吃。”

少城主变脸甚快,满脸惊讶与跃跃欲试:“是吗?那我尝尝……”

“……”

南栀头皮麻了一下,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这盘菜狗都不爱吃,金尊玉贵的少城主要吃?

会死的,是被难吃死的。

南栀四两拨千斤将盘子抢回,在玉姝不赞同的目光中,她昧着良心道:“少城主,方才不是说犒劳我吗?”

玉姝微愣,随后了然,一脸欣喜:“看来你是当真喜欢,并且想全部吃下。”

南栀:……

怎么说呢?

还是感觉怪怪的。

“没错,少城主的亲手之作,我……”南栀嘴角抽搐,她实在不敢放豪言,可玉姝的期待眼神似要把她灼穿,“定要全部吃下的。”

“当真?”

玉姝眸子晶晶亮,默默递上了筷子。

南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玉姝之高兴不是因亲手之作有人尝。

头皮发麻,半响。

南栀接过筷子,硬着头皮夹了一些。

硬着头皮吃下,咀嚼……

玉姝坐在南栀身旁,托腮期待:“好吃就多吃些。”

南栀:……

还是有些不大对劲。

她咬着牙根,在期待的目光下,硬生生地下咽。

玉姝适时递上温水,揣着星星眼,娇滴滴道:“继续呀~”

南栀动作一顿,生性多疑的她不由地多看了玉姝几眼。

杏眸仍有些泛红,鼻尖略粉,白皙的脸庞上还有未干涸的泪痕。她担忧地递来杯子,杯中温热的水在内壁浪呀浪……

莫名地,南栀不想追究那一丝不对劲了。

她接过温水,温声道:“谢谢。”

少城主洗手作羹汤,她竟生了猜疑之心,真是罪过。

最终,在少城主的期盼的目光之下,玉盘中黑乎乎的食物通通下肚。

少城主心满意足离去,南栀捂着肚子爬走。

真是罪过。

能做出那样难吃之物,当真是罪过。

南栀捂着肚子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眼神无助地看着窗台。

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院外的孤树微微颤抖,一如她无助宣泄的心情。

南栀轻声叹息,一叹、再叹……

长得那样乖的小白虎怎能做出如此残忍的食物?

忽地。

窸窣声传来,一张如玉的精致脸庞出现在窗外。

南栀微愣,疑惑开口:“少城主?”

那位少城主信步而来,轻哼了一声,幽怨道:“晓得错了吗?”

南栀:……?

什么错?

南栀不答,只一脸迷茫与离谱。

少城主再次轻哼:“量你下回也不敢了。”

南栀:……什么跟什么。

“少城主,你在……”南栀异常迷惑:“说些什么?”

少城主——玉姝,她嗔了南栀一眼,瞧着那苍白的脸色倒也不想计较了,她缓缓拿出才制好的法器,说道:“躺好。”

南栀再次无语兼无奈。

她默默远离玉姝,欲言又止:“少城主,你这是?”

“别乱动。”玉姝倾身而来,将南栀摁在床上,问道:“肚子还难受吗?”

“……我不难受。”

其实,南栀想说的是——

夜深人静,你不请自来将我摁在床上,真的好吗?

显然,玉姝完全没有这种自觉。

她垂眸看手中的法器,又看了眼南栀苍白的脸色,心中默默原谅的南栀的嘴硬。

“没事的,待会儿应该会好些。”

说完,玉姝兀自将法器贴在南栀腹部,摁下开关。

“嗡嗡嗡……”

“啊!”

细长的玉柱下衔接着五颗棉质的球体,在那嗡嗡声中,五颗棉球诡异地转动。

南栀吓得翻身而逃,惊恐地看向玉姝手中的物什。

“你这是什么!”

玉姝微愣,不解地看向手中的法器,答道:“这是能使你舒服的法器。”

“……”

南栀嘴角抽搐,实在是难以消化,她将牙咬了又咬,“我不需要这个。”

“为何?”玉姝闻言略微失望,不解道:“可你……不是身子不适吗?”

“我没有身子不适!”

做出毒物膳食的少城主此时此刻寻回了良心,她看着南栀苍白的脸色有些过意不去,追问道:“若是身子无碍,为何又要声声叹息?”

“我……”南栀噎住,再道:“那我也不需要你这个!”

玉姝下意识看向费了好些功夫做好的法器,颇有些遗憾。

“可这法器我制了许久。”

“真不用么?”

“炼制法器时加了麻痹草,能缓解腹痛。”

南栀捂脸,她想她知道玉姝深夜不请自来究竟是为哪般了。

她很是心累,不知该哭该笑。

“少城主。”

“您费时费力炼法器,就未曾想过请医修?”

玉姝:……

没想过。

她就是一个时辰前听到南栀的叹息,才打算炼制能缓解腹痛的法器。

“医修待会儿再请,先试试这个。”

“不了不了。”

南栀身体一颤,当即手脚并用爬离床榻。

吓人,实在吓人,玉姝手中那高速旋转的法器更是吓人。

“我身子当真无碍……”

玉姝沉默地看着避她如蛇蝎的南栀,心情不妙起来。

寻门路求她私人订制法器的名额已排到千年后,南栀竟然避之不及?

避之不及不说,甚至丁点儿情都不领。

最重要的是——她绝不允许自己炼出无用法器。

所以——

南栀遭殃了。

在少城主黑脸下,在少城主翻旧账后,南栀硬着头皮上床。

“你说的,就半炷香。”南栀弱弱强调。

“嗯。”

月光照入屋内,床边影子摇曳。

南栀忽而捂脸。

原因无他。

实在是玉姝的法器不堪入目。

“嗡嗡嗡……”

法器开启,南栀屏住呼吸。

“唔……”

痒意蔓延,那法器将未知感与恐惧搅作一团,越来越快、越演越烈。

“嗡嗡嗡……”

“嗯……”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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