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用意

秦玉被他带入一座宫殿,眨眼的功夫,她的师弟一身红袍,身姿英挺,仿若修竹。乌发如缎,没有束起头发,而是用一根白玉簪支撑起来。

他周身散发着一股阴郁的气息,眼神锐利如刀,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秦玉抬眸看去,只见方琼立于殿中,红袍墨发,俊美无双,只是那双眼睛冰冷刺骨,让人望而生畏。

他目光炙热盯着秦玉,生怕错过她的脸部表情,既委屈又欣喜,像孩童丢失的心爱之物重新被寻回时的心境,方琼牵着她的说道:“师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随着他的语气起伏,方琼的呼吸渐渐不稳起来,原本清明的瞳仁,渐渐被染成了一片猩红。

秦玉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她微微皱眉,语气冷淡道:“方琼,你究竟在做什么?为何要带我来这?”

他敛去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微微一笑,说道:“师姐,我只是想告诉你,这里很安全,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秦玉眉眼间染上一丝怒意,她冷声道:“方琼,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方琼垂眸掩去眼底的疯狂与偏执,再抬眸时已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师姐你来幽府要找的人不是我吗?”

秦玉看着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心软了,她缓步上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那你为何要关着我?”

方琼低下头让人看不清情绪,语气悲然,说道:“我没有关着师姐,若是让那三界得知你回魂的消息……”

秦玉也不看他,“再危险师姐也能想到解决的方法,你……”

方琼再次上前牵着她的手,语气带着一丝丝埋怨和眷恋,“师姐,你别躲我好不好?”

秦玉不语,也没拒绝。

方琼微垂着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他伸手握住秦玉的手,十指相扣,仿佛要将她嵌入骨血。

秦玉任由他拉着,没有挣脱,她知道方琼自幼便缺乏安全感,如今三百年过去了,他的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敏感脆弱。

方琼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底闪过一丝疯狂,他微微用力,将秦玉拉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轻声说道:“师姐,我好想你。”

秦玉身子僵了一下,但她没有推开方琼,而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师弟,你是打算一直囚师姐在你的魔磷殿吗?”

方琼垂眸,眼神晦暗不明,语气有些委屈,说道:“师姐,魔磷殿不好吗?这里很安全,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秦玉起身行到门旁,冷眼看着这位‘娇弱’师弟那还有当年弱气之风模样,若是让旁人来理论也会觉得是秦玉囚禁方琼,并非方琼囚禁秦玉。

方琼缓步走到秦玉身旁,轻声道:“师姐,你生气了吗?”

秦玉冷眼看着他,不语。

方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伸手拉住秦玉的衣袖,低声道:“师姐,你别生气好不好?我错了,我不该把你囚禁在魔磷殿。”

秦玉道:“那你快解除这里的结界。”

方琼不愿解,又害怕秦玉生气,只能先掩门离去,留她一人在殿中。

方琼离开后,秦玉便开始在魔磷殿里寻找出口,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她眉头紧锁,心中暗道:看来方琼是铁了心要把我留在魔磷殿了。

她在魔磷殿中游荡,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灵兽和魔灵,内心感慨万分。

当年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如今却沦落到这般境地。

突然一阵阴风吹来,秦玉下意识眯起眼睛,等她再睁开眼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昔日好友也是对手的竹溪。

她不可置信看着秦玉冷声道:“好大的胆子!你们魔族人竟敢擅自冒充秦玉,老娘必打得你显现出原型。”

秦玉一头雾水,后退几步说道:“竹溪,是我,我是秦玉。”

竹溪喝道:“大胆魔头!还敢冒充秦玉,今日老娘定要撕碎你。”

秦玉后退几步,无奈道:“竹溪,我真是秦玉。”

竹溪见她还是不认,指尖灵力凝聚,抬手便要出手。

秦玉见此,连忙闪躲,边躲边说道:“竹溪,你冷静一点,我真的是秦玉。”

竹溪看着冒牌货‘秦玉’心中就愤恨,这三百年来她不是没有寻找过秦玉真身的消息,可每次遇见的都是魔族与灵族幻化的‘秦玉’,甚至还有一次化成秦玉的模样去招摇撞骗。

她好友品洁高尚,怎么可以被魔族与灵族之人玷污了身份,从那开始只要是冒充秦玉的都会惨死在她手中,眼前这个冒牌货下场也是如此。

竹溪手中灵力凝聚,朝着冒牌货‘秦玉’打去,那灵力带着强劲的威力,势必要将她斩杀于此。

秦玉躲闪不及,被击中肩膀,吃痛叫出儿时给她起的外号:“竹大丫!你下手还是这般没轻没重。”

竹溪瞳孔骤缩,手下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缓缓走近,仔细打量着‘秦玉’,良久才出声道:“你……你真是秦玉?”

秦玉揉着被灵力打伤的肩膀,没好气地说道:“除了我还有谁敢这么叫你,小时候你打不过我就开始哭鼻子,我因你被师傅罚在仙渺峰跪了三月有余,你倒好一溜烟就跑了。”

竹溪眼圈泛红,她上前一把抱住秦玉,哽咽道:“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秦玉被她勒的生疼,无奈道:“竹大丫,轻点。”

竹溪这才松开手,看着秦玉肩膀上的伤,有些心疼,问道:“疼不疼?”

秦玉道:“不疼,我确实是在三百年前死了,是我师弟方琼不知从哪得来一本古籍,唤我回魂。”

竹溪惊愕:“方琼?他不是废灵根吗?怎么会修炼出禁术。”

秦玉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他与一位老者做了交易,具体什么交易,我就不得而知了。”

“他当然不会让你得知,秦玉三百年了,我们三个终于又相聚在一起了。”身着粉衣的女子站在两人身后缓慢说道。

秦玉看向女子,唤她:“楚云,好久不见。”

楚云是秦玉与竹溪的挚友,三人曾一起拜入仙渺峰门下,形影不离,后来各自下山历练,便鲜少见面,如今再见面,三人心中喜悦。

楚云道:“仙渺峰如今成了仙门百家的谈资,说你三百年前死在邪修手中,邪修将你的尸体挂在山头上晾晒,其心可诛。”

竹溪闻言,顿时气急败坏,骂道:“这群混蛋,编排谁也不能编排我们秦玉啊!”

秦玉却笑了笑,道:“他们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死在了邪修手中。”

楚云道:“他们都是修仙之人,看人除了修为,也看重修为之外的东西。秦玉可是天才中的天才,比修仙之人都强。论灵力修为,仙门百家无人能及,就连你竹溪也敌不过秦玉,他们自然眼红妒忌,编排诋毁秦玉也属正常。”

秦玉道:“罢了,都过去了,如今我已死过一次,看淡了许多。”

竹溪急忙问道:“秦玉当年以你的灵力怎么会敌不过邪修之子,其中究竟发生何事了?”

秦玉捏了捏她的脸蛋:“竹大丫死了就是死了,哪有那么多为何,只能说我技不如人,死得其所。”

竹溪拍开秦玉的手:“我不信!你怎么可能会技不如人,一定是邪修之子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秦玉无奈道:“成王败寇,输就是输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竹溪还要追问,却被楚云打断,她道:“好了,如今秦玉已经回来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今日能重逢,已是不易,就不要再提那些伤心事了。”

秦玉道:“楚云所言甚是,往事已矣,不必再提,对了,你刚刚为何说我师弟不敢让我得知他修炼禁术?”

楚云道:“秦玉当年你死后,仙渺峰上下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唯独你师弟一人,不仅没有悲伤,反而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潜心修炼,当时我们以为他是因你之死而悲痛欲绝,直到后来,我们才得知,他修炼了一门禁术,名为血祭术。”

秦玉神情严肃,问道:“血祭术?这是什么功法?”

楚云道:“这血祭术乃是上古邪术,以自身精血为祭,换取强大的力量,但这种力量并非正道,而是邪魔歪道,修炼之人最终都会沦为血祭术的奴隶。”

秦玉微微蹙眉:“奴隶?为何方琼在这魔界中一副主人派头?”

楚云还位开口,竹溪不知何时变出骨扇,故作高深问道:“亲爱的小玉玉,你想知晓吗?想知这三百年的乐趣吗?想听我说……”

秦玉嫌弃瞥她一眼,说道:“不想。”

竹溪‘啪’一声合上扇子,道:“你这家伙太没意思了。”

秦玉道:“那你说。”

竹溪抿了抿嘴,一副‘我想讲但你又不想听’的傲娇样,引得楚云无语扶额。

楚云开口道:“秦玉当年你死后,方琼闭关出来得知你身死的消息后,便离开了师门只为寻找你的真身,几十年过去他未回到师门,反倒传出他继任了魔族之王的宝座,如今三百年过去了他又复活了你,我不知他是何居心。”

秦玉道:“我死后方琼可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竹溪怒道:“他做的都是些修仙之人不能容忍的事,他残杀无辜百姓,甚至利用魔族去攻打其他仙门世家,将那些无辜百姓炼制成傀儡,供他驱使,可以说是坏事做尽,无恶不作。”

秦玉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楚云问道:“秦玉若这些事被求实,你可舍得将他杀之?”

秦玉道:“师傅常说修仙之人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方琼若真如你所言,那我定要亲手清理门户。”

楚云道:“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复活你的方法,还果真被他找到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用上血祭术,看来他对你当真是用情至深。”

秦玉道:“他为何会如此执着于复活我?”

竹溪用扇敲了敲掌心:“你还不知晓吧,当年在师门里方琼这小子可谓是三句不离你,你受伤他比谁都紧张,你难过他比你更难过,你的喜怒哀乐皆与他相关,总之,凡是秦玉的,他都想要,你说他为什么对你用情至深。”

秦玉一副了然:“我懂了,他想复活我,然后控制我壮大他的魔族?”

竹溪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这是懂了什么啊。”

秦玉道:“那还能是什么?”

竹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秦玉道:“你当年那般聪明,怎么如今这般愚钝,他都对你那般好了,你还觉得只是单方面利用吗?”

秦玉不解,竹溪继续说道:“方琼若是真的想控制你,大可以用其他方法,没必要大费周章复活你。”

秦玉道:“或许他只是想要我的修为呢?”

竹溪一个爆栗打在她脑门上:“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秦玉捂着脑袋:“你打我干什么?”

秦玉刚想还手,方琼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人身后,他一脸乖巧的模样对着她们说道:“见过竹溪师姐,见过楚云师姐,你们来魔界怎么不提前告知,不然我好生招待两位师姐。”

竹溪哼了一声:“我们可不敢劳烦魔尊招待。”

方琼道:“竹溪师姐说笑了,魔族与人族向来交好,你我又是同门师姐弟,竹溪师姐又何必如此生分。”

竹溪道:“不敢当,我们可不敢和魔族之王攀交情。”

方琼垂下眼眸,一副委屈模样,道:“竹溪师姐,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竹溪不屑:“我咄咄逼人?明明是你居心不良!”

方琼躲在秦玉身后控诉道:“师姐,我做错了何事,为何竹溪师姐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又哪里居心不良?”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些哭腔之意,还像三百年前一样捏着秦玉的衣带身子颤抖,仿佛多说他一句就要哭给三人看。

秦玉见他这样,一时间也不忍斥责他,连忙上前扶住他:“你伤好了吗?”

方琼顺势靠在秦玉怀中,低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哽咽道:“有师姐在,我自然是好的。”

竹溪见秦玉一副被方琼拿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召出骨扇抵住方琼的脖子:“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方琼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往秦玉怀里缩了缩,弱弱的说道:“竹溪师姐这是做什么,我哪里做错了吗?”

竹溪道:“你少在这装模作样!”

方琼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他抬起头,眼眶通红,泪水在眼里打转,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他哽咽道:“竹溪师姐,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秦玉:“……”

楚云:“……”

竹溪气得差点吐血,她指着方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云也看不下去了,开口道:“竹溪,算了。”

竹溪哼了一声,收回骨扇,转身离开。

楚云也跟了上去,临走前还不忘对方琼说:“你好自为之。”

秦玉拍了拍他,冷声道:“松开我。”

方琼抱得更紧了些,委屈道:“师姐刚刚还问我伤势,为何现在又这般冷漠?”

秦玉还没有从他已经是魔尊的消息回神过来,但是为了求证,她只能当他还是以前的小师弟:“方琼你抱太紧了,我难受。”

方琼闻言,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方琼手重新搭上她的腰,抱着她往宫殿走去说道:“师姐你放心,日后谁敢对你起了杀心之意,或阻拦你,师弟一定会让他们尸骨无存。”

秦玉闻言只觉得后背一凉,这话究竟是说给自己听,还是意有所指?她别开脸,故作镇定道:“师弟你这魔界可有桃花酿喝?”

方琼笑着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自然有,师姐可否赏个脸与师弟一饮?”

秦玉假笑道:“那自然是赏脸的。”

方琼将她抱到塌上,他手臂一挥,殿内多了一张小桌,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他拉着秦玉坐下,倒了一杯桃花酿给她,说道:“师姐请。”

秦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咂了咂嘴,道:“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方琼眼底晦暗不明,又替她倒了一杯。

秦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方琼见状又给她满上,一连喝了好几杯,秦玉有些醉了,她看着方琼道:“你还记得我们在师门时经常偷偷跑去后山喝酒吗?”

方琼点点头,道:“自然记得。”

秦玉又喝了一杯,她撑着桌子看着方琼道:“当时我们都很调皮,经常把师尊气得半死。”

方琼眼神温柔:“是啊,师姐可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偷喝了师尊的桃花酿,结果醉得一塌糊涂,还是师尊把我们抱回去的。”

秦玉点点头,道:“那次回去后,师傅罚我们在戒律堂跪了一天一夜。”

方琼道:“师姐那时候被罚后还生师傅的气,说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结果第二天又去偷酒喝。”

秦玉喝着桃花酿不语,往后看那端糕点的宫人竟又几分姿色,三百年前她本就爱看俊郎美女,此刻也是眼睛一骨碌地盯着那一男一女瞧。

方琼见她盯着人家瞧,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伸手将秦玉搂进怀里,语气酸溜溜地说道:“师姐在看什么?”

秦玉酒劲上头,也没注意到方琼的异常,她指着那两人道:“那两人生得好看。”

方琼脸色更加阴沉,他顺着秦玉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一男一女,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他冷冷道:“哪里好看了?”

秦玉侧头看着方琼,掐着他的双颊吐槽道:“师弟你何时这么小气了?师姐连看看都不成?”

方琼被她掐着脸颊,只能被迫抬起头来,眼神幽怨地看着她,他委屈道:“师姐当着我的面看别的男人,还不许我吃醋了?”

秦玉不解:“你这是吃哪门子醋,师弟你可有心仪的女子?要是有,师姐去帮你说亲如何?”

方琼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将头埋进她的脖颈处,闷声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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