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鉴妖阵中灵光亮起,在虞素身上爬过瓷器开裂般的纹路,她的血肉也随着这些纹路被切割,虽被法术维持着完整,不至于如真的瓷器般碎裂,可鲜血还是从那些裂隙中流了出来,将她一身红裙浸染得湿润。

刹那间,便如千刀万剐,凌迟之刑。

虞素是不会忍痛的妖,她死死抓住自己两边耳侧的长发,脖颈高高扬起,瞪大着眼朝向阴沉的天空,凄厉地嘶吼起来。

她的身躯颤抖,双腿微微踉跄了一下,才再度站稳。可即便如此,她也要扬起头颅,对着布满乌云的黑天发出愤怒的惨叫,而不愿弯下哪怕一寸脊背,不愿跪地求饶,不愿佝偻下自己的身躯,去以更轻松的姿态承受酷刑。

极度的疼痛中,虞素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泪水争先恐后地从她的眼眶中涌出,她喊得喉咙嘶哑,一会儿似叫,一会儿似哭,最后,只剩低低的泣音。

“阿耶……阿娘……”

她怔怔望着将要落雪的阴天,凄惨地呼唤自己的双亲。

不再是稚儿后,只有在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人与妖才会叫那给他们最初的庇护与温暖的名字。

“阿耶……阿娘……呜呜……我好痛……”幼时,虞素的指甲盖边翘起了一点皮,她好奇地扯了一下,便疼得哭起来。

“傻素素,这是倒刺,不能扯的。”阿娘抱起她,亲亲她满是泪的温热脸颊,“要咬掉。”

幼小的女孩还在换牙,上下都未长全,阿娘便轻轻拉过她小小的手指,放在嘴边,替她咬掉了那一小片翘起的皮。

用清水洗了后,她那当官的阿耶才匆匆赶来,在她面前蹲下,忙不迭道歉:“抱歉,素素,刚刚阿耶有公务要办。还痛不痛?”

他没亲耳听到虞素喊他,但下属都向他一一禀报了。

前两个女儿都不幸夭折,行三的虞素便被他们护得如眼珠子一般,哪怕是手指破了皮,两妖都要哄半天。

她也曾是被呵护在掌中不受一丝风雨摧折的珍宝。

直到阿耶被诬入狱身死,他们被抄了家,阿娘也为了送她逃离追捕而死去。

直到她被卖到平康坊,落入了这人世的腥风血雨之中。

那如幻梦般的幸福,碎得太早。

而每当身陷困苦,再度想起,便是千百倍的锥心之痛。

她的存活,是太多条永陷地狱的命换来的。

虞素不想死。

阿耶阿娘想要她活着。

玉娘想要她活着。

仍陪在她身边的雨娘、月儿……和丽春院的许多人与妖,都盼她活着。

所以,她一直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发疯,不报复所有人,不撕毁一切。

不将自己焚毁于复仇也自戕的烈火。

可这人世却在不断逼她往死亡走去。

此刻,便如千百根倒刺被从她身上生生撕下,拉出长长的血肉。

鉴妖阵中的少女发出愈来愈剧烈的痛苦喘`息,她已几乎不成人形,连曾经娇嫩的脸庞都变得血红。

杀了他们。

虞素瞪大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仇恨的戾气几乎要喷薄而出。

杀了他们!

倘若她在此刻化为妖身,倘若她放任自己沉沦于乐瑶丹带来的力量,甘愿化为彻底的怪物,她便能让眼前仇敌尽数死去,甚至,毁掉大半个平康坊。

四周围着她的捉妖人神色愈发紧张,白雅也死死盯着成了个血人的虞素,将手按到腰间刀柄上。

鉴妖阵已运行一刻钟,此等酷刑之下,没有任何妖可以再忍耐。

他们已以此法围猎了上千大小妖物,比起人类,妖更偏执冲动,从未有妖受得住这般凌辱。

更何况,它们皆带着疯病而生,只要逼得够狠,总会发疯的。

人群之中,本含着看热闹的兴奋的眼睛,渐渐失了喜色,转为恐惧,其他人,也越发紧张起来。

这看起来太过残忍。

无论是多么无心的看客,在直面威胁生命的酷刑之时,也会感到唇亡齿寒的后怕与战栗。

在少女从剧烈变得微弱的喘`息声中,宋清垂下了眼眸,他不再去看他一手促成的惨状,长睫敛下一片透不进光的思绪。

有人在观察是否有妖的征兆,有人在透过受刑者看自身的畏惧,有人已连看都不愿。

千百道心思各异的目光中,只有李皎,在一错不错地注视着虞素。

他的眼眶里爬上血丝,捏紧的拳头中流出掌心被刺破的血,陌生而庞大的情绪从他心间涌起,让他全身血液逆流,脖颈上青筋鼓动。

这情绪他一生都未曾有过,使他一时辨不分明,他只知道,此刻,他想挥开所有人,冲入阵中,将虞素带出来。

可他不能这么做。

这是虞素做出的选择。

一旦他在此刻进去,虞素迄今为止的所有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哈、哈哈。”

忽然。

血腥味越来越浓重的风中,一身赤色的少女怪异地大笑起来。

那笑声嘶哑诡谲,带着无尽的怨愤、嘲讽,如癫如狂。

而随着声音因脱力而低下去,竟是无尽的凄凉。

“无人不爱虞三娘。”

她笑着,落下血泪。

她如玉娘的愿,成了长安最负盛名的舞姬,风光无限,所过之处皆是簇拥无数。

她跳的胡旋舞比西域来客还要精妙。

她成了长安的传说。

他们都说,无人不爱虞三娘。

“可也,无人敬重虞三娘。”

她终究,不过是他们眼中好看的玩偶。

“你们就这样看着我……”

“好啊,看吧!”

少女缓缓垂下头来,她不再望着天空,而是以扭曲的双眸怒视四周的看客,竟比方才还要多出三份清醒,她眼中是灼烈至极的仇恨之火,将阴沉的天光也照出亮色,似欲烧穿每一个人的脊骨。

“我不会如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愿。”

她就是要站在这里,踩着长安的奢嚣糜烂之土。

她就是要逆着千万人,一步步爬到他们再也不能触及的位置,再踩着他们的脸,逼他们饮下复仇的毒。

谁也别妄想将她驱逐!

白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

难道她的直觉出了错?

不……若虞素是人,更不可能抵挡得住这番极刑!

可虞素坚持着不暴露妖身,白雅也再不能指认她是妖。

人群之外,本百无聊赖、对此事漠不关心的国师方瑕倏然抬起头来,少年遥遥望向阵法中的虞素,眼中流露出少有的兴致。

“有趣……疯毒竟也可以抑制么?”

他站了起来,朝人群中走去,欲更近地观察虞素。

他分明已辨出虞素是妖。

却没告诉任何人。

包括他的下属兼亲传弟子,白雅。

又过了一刻钟。

阵中的虞素连喘`息都变得艰难,但她仍定定站着,竭力睁着变得越发迷离的双目。

“白监天,按律,未免误杀,鉴妖该结束了。”宋清终于抬起了双眸,直直望向了面如寒霜的女子。

虽唐律如此,但此处奉旨行事的人是白雅,她不放人,虞素也不能走出阵,宋清这才再度逼她让步。

这下,众矢之的的变成了白雅。

“慢着。”即便如此,白雅仍冷着脸,咬牙不放。

她盯着虞素的表情,缓缓从属下手里接过了那件最初被她拿作笺子的狐皮胡裙。

终于看到虞素脸色微变。

白雅心中冷笑一声。

果然。

她不做任何解释,将胡裙扔到地上,用刀刺了下去。

“住手!”虞素大喊起来,她目眦欲裂,双手按到阵法围成的结界上。

“白监天,你怀疑我是妖,用鉴妖阵验我真身,仍情有可原,但你毁我母亲遗物,又凭的是哪一条律令!”虞素几乎嘶吼起来。

“凭你对它的过分在意。”白雅神色寒凉,她严厉地看着她,“我既怀疑你是妖,又怀疑这东西有蹊跷,便再验,不也情有可原么?”

说着,又朝那狐皮胡裙插了第二刀。

“住手!你这畜生!住手!”虞素的五指在鉴妖阵的结界上抓出鲜血淋漓的痕迹,她声嘶力竭地惨叫,“白雅!你不配为人!”

一身白衣的女人没有犹豫,此刻,她与地狱白无常并无不同,对一切人之情义皆弃之如敝履,以刀斩碎虞素心中最后的温房。

裂帛之声响起,狐皮胡裙彻底被砍成了两半。

虞素被扼住咽喉般彻底失了声。

鉴妖阵仍在不停不断运作着,可身上的剧痛,不及此刻心中的万分之一。

血泪从虞素眼眶中滑落。

白雅冷静地看着她哭,手下的动作仍未停,那狐皮胡裙碎裂成越来越小的块。

虞素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以为两刻的鉴妖阵之刑是结束。

所有人都以为是结束。

然而,这才是白雅计划好的开始。

消磨掉虞素所有的愤怒和力气,在她筋疲力竭,以为可以休息之时,才诛她心。

在她心智崩溃之下,若有马脚,就要漏出来了。

虞素抓在结界上的五指一点点握紧,她咬着牙,缓缓弯下了方才未弯一点的脊背。

随后,慢慢地,跪到地上,对白雅匍匐。

“白监天。”伏在地上的少女再也让人看不清神色,她声声泣血,“那是我亲人留给我的最重要的遗物。求你,还给我。”

一如玉娘死的那一夜,她对护院跪地哀求,让他们将玉娘的尸身给她。

可裂帛之声还在传来。

虞素按在地上的手指,再度一点点收紧了。

“求你,还给我。”

对面静了下来。

就在虞素心中升起希冀时,焦味传来。

她愣怔一瞬,随后猛然抬起头。

就见玉娘的皮在火中化为了灰烬,而那火光,照亮了白雅冰冷的脸。

虞素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般的点。

“白雅!!!”虞素终于控制不住地嘶吼起来,“我杀了你!”

此刻,她几乎疯了。

她伸手按到鉴妖阵的结界上,就要强行破开那阻拦在她和死敌之间的鸿沟,不管不顾地杀了白雅。

却在这时,一个人率先破开结界,冲入阵来,虞素因失血而冰冷的身躯被一片滚烫牢牢抱住。

刹那间,他身上也被切开了千百道血痕。

“三娘。”李皎低喝,“慎行!”

“放开我!”虞素疯狂地挣扎,她惨叫着,“我杀了你!杀了你们所有人!”

她的指甲顷刻就在他的脖子上划开几道血口,再深一点就能当场要了他的命。

可他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不要杀人。”他伸手轻抚她的后颈,低声道,“你不是还要去折花会跳舞么?”

“月儿和我说过,她为你编了个花环,就算你未能夺魁,也是她心中最好的舞姬。”

“雨娘也早早为你准备好了贺礼。”

“祝你,得见长安山巅之景。”

滚烫的泪落到虞素满是鲜血的脸颊上,她的挣扎倏然止住了。

“三娘,活下去。”李皎垂眸看她,湿润的长睫覆着的眼眶不断落下清澈的泪水,那温柔眼眸中悯世的雨,只为她落了下来。

“还有很多人……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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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阮棉是个唯唯诺诺的社恐,却被安排了恶毒女配的任务,天天针对女主楚玉棠。

虚张声势的日子生不如死,幸好她还有系统可以倾诉。

玉简中的声音意外地好听,是磁性微哑的少年音,第一次和阮棉对话的时候还有些可爱的迟疑:“你说,你好想……和楚玉棠贴……贴?”

阮棉:“是啊她好温柔美丽优雅面对我这种阴险小人还善良泽被四方……”

玉简:“你就没想过,他是装的?”

阮棉:“怎么可能!她可是公认的好人!”

玉简对面的楚玉棠轻笑:“哼。笨蛋。”

阮棉:这系统怎么突然骂人?呜呜。

惹我,你可算惹到棉花了!

辱骂女主的任务触发。

阮棉惊慌:“统子,怎么办,她身边的迷弟迷妹要是骂回来,我,我就说不出话了!”

玉简:“少啰嗦,尽管去。谁敢骂你楚玉棠都不会让他好过。”

阮棉:?

女主能圣母到这个地步吗?

殴打女主的任务触发。

阮棉惊恐:“打不过,怎么想都打不过吧!我不想死呜呜……”

玉简:“不许哭!……好吧,他会勉为其难让你打一次,绝不还手。够你做任务了?”

阮棉:?

她都要为女主的善良落泪了!

给女主下情毒的任务……

玉简:“是你的话……”

少年叹息。

“他不会怪罪。”

任务顺风顺水,阮棉很开心,直到有一天,机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对不起宿主我来迟了!任务还顺利吗?”

阮棉:……?

她如遭雷击。

这个才是系统……那玉简里的是谁!?

幸好任务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只要秉公执法的宗主将作恶多端的阮棉一剑穿心她就能下线了。

可浩荡剑光袭来时,楚玉棠忽然挡在阮棉面前。

阮棉才发现,看起来总是弱柳扶风的小师妹,其实比她这个恶霸师姐还要高一个头。

重伤之下,楚玉棠仍疯了一般抱住阮棉,将她的手覆上他鲜血淋漓的心口。

熟悉的少年音从楚玉棠口中低低传来。

“阮棉,这是你欠我的。不许走。”

“一辈子,都不许走。”

阮棉:!!!

系统尖叫:“宿主你什么时候攻略了反派啊啊啊!!”

阮棉崩溃了。

*社恐×傲娇,微沙雕小甜饼,不甜不要钱!这位客官,不信你尝尝!(泪目恳求)

*此文又名《玉色难掩海棠红》

预收二也求收藏!《飞升后发现宿敌是夫君》

我和宿敌斗了八百年,累计他亲手杀了我五次,我亲手杀了他六次,纠缠到第十世后,我终于将剑捅进了他心脏里,搅碎了他的神魂。

哈哈,这下你小子转世不成了吧?

却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我俩双双飞升了。

一睁眼,才发现我和宿敌都是下凡历劫的神仙。

而宿敌是我正牌夫君。

我:?

因为我那一剑,宿敌好像失去了下凡的记忆,他只记得我们是天界的恩爱夫妻,看我的目光只有爱没有恨。

与他相反,失去了天界记忆的我:……

嘁,恶心!

也因为那一剑,宿敌神魂的八块碎片落在了凡间,因恨意太强形成了八个极恶魔域。

天帝痛心疾首,叫我俩一起将碎片找回来。

我笑嘻嘻满口答应,心中狂喜,这下可以趁机把碎片扬了把宿敌灭了。

他死了,就没人能和我竞争下一届天帝了。

宿敌对我的险恶用心毫不知情,每天只知道凑过来求亲亲。

为了不让宿敌起疑,好让他在美梦里毫无防备被我杀了,我忍着恶心,勉强赏他一两个。

第一次被亲时宿敌愣了一下,但这点失态很快消失在他完美到失真的笑容里。

直到我第三次弄碎宿敌的神魂碎片失败,邪恶计划莫名频频受阻。

老友恰又对我八卦:“哎,你俩不是协议成亲么?”

“那天他连你的红盖头都不愿掀,就下凡历劫了。”

“昔日假夫妻如今却这么恩爱,真令人感慨啊!”

我:……!??

*

飞升后,谢寂就装作失去了凡界记忆。

他戴上温柔爱慕的假面,好让失去天界记忆的范梨以为他们从前是恩爱夫妻。

以放松她的警惕,找到机会刺杀她。

凑到范梨面前求吻,也不过是怀着玩味之心,想让范梨恶心得吃不下饭。

却没想到,那一日,高傲的神女静静注视他片刻。

当真垂眸,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那一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静不下心的人成了谢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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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过失去一颗心》

作者:岁萝

文案:

芷衣缺一把本命剑。

后来她遇上一个神秘男人,他一族爱人至深时,心可铸剑。

其后心亦可再生。

她暗道:“他不过失去一颗心,我愿补偿他百年。”

**

燕翎天生无心,为族中异类,被所有人排斥。

他知道她来的目的,冷笑,便从弟弟处夺了她目光。

本不过是想教训她一下。

可后来,燕翎后悔了,他没有那颗剑心,该如何留着住她?

芷衣知道真相那天,二人彻底决裂。

三天后。

燕翎看她嫁衣如火,一步步走向弟弟。

天生无心之人竟生出一颗心。

阅读提示:

1.黑心莲vs天生情感淡薄后开窍

2.骗子x骗子,高手过招,弄假成真

3.存稿中,6月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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