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胡青禾何曾受过这等对待?她勃然大怒,帝姬的威严被一个神智不清的“妖物”挑衅,让她瞬间怒火中烧,“你敢拦我?!”
磅礴的妖力自她体内轰然散出,青色的光华几乎将整个寝殿照亮。
“凌霜,没事的……”床榻上,胡月璃虚弱地开口了。她伸出手,轻轻拉了拉凌霜的衣角,“她……是我阿姐,我的家人,不会伤害我。”
胡月璃安抚的话语,仿佛是一道神谕。凌霜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她极不情愿地抱着冰坨挪开了身体,但依旧站在床边,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胡青禾的一举一动。
胡青禾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又气又憋屈,一声冷哼,坐到床边。掌心凝聚起一团柔和的青色光芒,轻轻覆在胡月璃的额头上。
青色的光芒缓缓注入,驱散着寒气,滋养着亏损的元气。
胡月璃舒服地喟叹一声,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感觉怎么样了?”胡青禾收回手,声音比之前温和许多。
“好多了。”胡月璃坐起身,靠在床头,还有些虚弱,“阿姐,你别怪她,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什么都不懂。”
“她不懂你也不懂吗?”胡青禾气不打一处来,“我早就跟你说过,龙族天性至寒,与我狐族火性相冲。你们如此不知节制,早晚要出大事!她现在神智未开,只凭本能行事,你难道也由着她胡来吗?”
胡月璃被说得面上一红,低下头,小声地辩解:“我……我有分寸的。”
“你这叫有分寸?”胡青禾指了指她还未完全褪去红晕的脸颊,“脸都烧成这样了,还叫有分寸?阿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胡青禾的话语,如同连珠炮般砸向胡月璃。
然而,她话音未落,一直安静地站在床边的凌霜,动了。她横移一步,不偏不倚地挡在了胡青禾与胡月璃之间。
这一次,与刚才的警惕截然不同。
她的身体微微下伏,蓄势待发。那双冰蓝色的龙瞳里,带着浓烈的攻击性。
在她那被本能支配的思维里,逻辑链条简单得可怕:
强大的狐狸→发出让阿璃不快的声音→阿璃不开心→威胁→必须清除。
“吼……”
一声低吼,从凌霜的喉咙深处滚出。寝殿内的温度再次骤降,空气中甚至凝结出细碎的冰晶。
胡青禾正要继续说教的话,戛然而止。
她瞳孔猛地一缩,全身的妖力都在瞬间提至顶峰,进入了战斗状态。
“凌霜,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胡月璃急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别这样……她是我阿姐,她在关心我,没有恶意。”
肌肤相触的瞬间,凌霜那一触即发的恐怖力量,迅速偃旗息鼓。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拉着自己的胡月璃,那双冰蓝色龙瞳中的凛冽杀意,在对上胡月璃焦急目光的瞬间,迅速消融,变回了圆润单纯的困惑。
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关心”会用这种让她不舒服的方式表达。
但阿璃说了“没有恶意”,那便没有。
她缓缓地直起身,收起了攻击姿态,但依旧固执地挡在床前。
胡青禾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连教训妹妹的权力,都会被另一人如此蛮横地剥夺。又好气,又无奈,还有一丝酸涩。
“罢了。”她泄了气,终究是不忍心再让妹妹为难。她叹了口气,语气终究是软了下来,坐到床边,拿起一件外袍,披在了胡月璃的肩上。
胡青禾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她体温偏低,与她亲近时,一定要运功护住心脉,免得寒气入体。尤其是……尤其是晚上,被子要盖厚一点,要多注意保暖,知道吗?”
胡月璃乖巧地点了点头。
听到“注意保暖”四个字,白水心的思维飘远了,飘回了那个漫天飞雪的夜晚。
那也是在青丘。
彼时,她还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白老板,胡青禾也还不是那个威严冷漠的帝姬。
大雪封山,她们被困在胡青禾幼时的一处别院里。屋外是呼啸的寒风,屋内却是炉火融融。她们喝着温热的果酒,抵足而眠,分享着彼此最私密的过往。
那一夜,她们也像现在的胡月璃和凌霜一样,不知节制,直到天光微亮。第二天清晨,胡青禾也是这样,发了低烧。
她也是这般温柔又羞恼地,为胡青禾披上厚厚的狐裘,一边责备自己胡闹,一边又在她耳边叮嘱她:“蛇族性寒,往后要多注意保暖。”
往事如刀,刀刀割心。
“我说帝姬大人,胡月璃这病根儿可不在身上,而在神上。你就是天天拿生命灵泉给她泡着,只要旁边这位小祖宗神智一天不开,她这病就一天好不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便走,背影有些仓皇。
胡青禾的身体,在听到那句话时,微微一僵。
回想往事的人,不止白水心一人。
——————
夜幕低垂,银辉如练,洒在连绵起伏的玉瓦宫殿之上。今夜的天狐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殿外,仙鹤振翅,灵鹿漫步;殿内,仙乐飘飘,舞姿曼妙。
“我不去。”胡月璃的回答干脆利落。她穿着一身宽松的寝衣,正靠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一本闲书,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不行。”胡青禾站在她面前,一身为宴会准备的华贵宫装,衬得她愈发清冷高贵。
“今晚的宴会,是为你接风洗尘而设。你是主角,必须出席。”
“阿姐,你知道我不喜欢这种场合。”胡月璃终于放下了书,眼里带着几分不耐,“一群老狐狸,说着言不由衷的场面话,虚伪又无聊。有这个时间,我不如陪着凌霜多‘修行’一会儿。”
她故意将“修行”两个字咬得很重,让胡青禾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正是因为她,你才必须去。”胡青禾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警告的意味,“凌霜的身份,我用‘应龙贵客’的名义暂时压了下去。但族中长老们疑心未消,如果你再缺席为你举办的洗尘宴,他们会如何揣测?你这是要将她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那让她跟我一起去。”
“不可以!”胡青禾一票否决,“她现在神智未开,只凭本能行事,性情极不稳定。宴会上人多眼杂,万一她被什么言语刺激,当场失控,你可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见胡月璃沉默不语,胡青禾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她走到软榻边坐下,看着自己这个任性妄为的妹妹,却也无可奈何。
“阿璃,我知道你心疼她。但此刻,让她留在寝殿,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胡月璃最终还是妥协了。
胡月璃将目光投向凌霜,此时的她正乖乖地看着窗外那轮明月,冰蓝色的龙瞳里,映着清冷的月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胡月璃走过去,从身后轻轻地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
“我要出去一会儿。”她的声音很轻,“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好不好?”
凌霜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了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冰凉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胡月璃温热的手背,侧着脸轻蹭胡月璃的长发。
胡月璃叹了口气,从腰间解下狐狸玉佩。
“这个给你。”她将玉佩系在了凌霜的腰带上,仔细地打了个结,“戴着它,就算我走远了,你也不会难受。等我回来。”
一旁的胡青禾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目光落在那块小小的狐狸玉佩上,眼神复杂。那玉佩,还是数百年前,她亲手雕刻,送给妹妹的生辰礼物。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般,将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赠予心上之人。
如今,妹妹也将这块玉佩,转赠给了她的心上人。
女大不中留啊。胡青禾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胡月璃走后,偌大的寝殿,只剩下凌霜一人。
殿外的仙乐与欢笑,透过厚重的殿门,隐隐约约地传来,更衬得殿内寂静清冷。
凌霜走到那张巨大的暖玉床边,躺了下来,蜷缩成一团。锦被上还残留着胡月璃气息,她将脸埋进去,贪婪地嗅闻着。腰间的狐狸玉佩,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可这暖意,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空虚与不安。
她睁着那双冰蓝色的龙瞳,一眨不眨地,望着斑斓华丽的天花板。
阿璃……
快点回来。
——————
天狐殿的宴会,觥筹交错,气氛正酣。
胡月璃一袭火红色的曳地长裙,出现在殿前时,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今夜没有平日里的慵懒,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的客套。她端着酒杯,游走于各席之间,应付着各路妖族的寒暄与恭维,滴水不漏。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高亢的通报。
“北境黑熊族使臣,熊山,前来贺喜!”
一声洪亮的通报,打断了殿内的仙乐。
舞姬们纷纷退下,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殿门。只见一个身形魁梧如山岳的壮汉,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厚重的黑色兽皮甲,裸露在外的臂膀上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他每一步落下,都让玉石铺就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微响。
“黑熊族熊山,参见青丘帝姬。”他声音洪亮,对着胡青禾行了一个粗犷却不失礼数的熊族礼节,“听闻二殿下游历归来,我王特命我前来,送上贺礼,并代为问候。”
“熊山使臣有心了,请入座。”胡青禾微微颔首。
熊山大马金刀地在客席首位坐下,目光却毫不掩饰地,落在了胡月璃的身上。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热切。
“二殿下风采依旧,更胜往昔。”他举起面前的酒碗,遥遥一敬,“我王常说,青丘与北境,一南一北,守望相助。若能结为姻亲,实乃两族之幸,亦是妖界的一段佳话。”
话音一落,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狐族的目光,都变得微妙起来。黑熊族想与青丘联姻的心思,早已不是秘密,只是没想到,竟会在今日的宴会上,如此直白地提出来。
胡青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没想到,黑熊族竟会在这等场合,如此直接地提出联姻。这无疑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胡月璃更是气得俏脸冰寒。她正要开口,手腕却被身旁的胡青禾暗暗捏住。
胡青禾对着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胡月璃只得将到了嘴边的拒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天冷了,大家也要注意保暖哦[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第 44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