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物理课熬到下课，宋栀凑过头来把刚趴下的徐岁宁摇醒。

徐岁宁刚眯着就被她搞醒，心里一肚子火，她物理课睡了一节课，好不容易下课自己可以睡了，又来烦。

“宋栀，我真的超级困，你碰我我想打死你。”脸蒙在胳膊肘下，说话模模糊糊的。

“行吧。”宋栀听到她喊自己名字就知道徐大小姐真的要发火了，歇了一腔要诉说的火热。

转头就和后桌搭话，“魏阳，我问你个事呗？”

“去死，老子困死了。”

“不是你一个姑娘一天天说话要温柔一点……”

“你管。”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物理课前喝咖啡的杯子还放在书袋里没洗。

“喂，你杯子不洗会臭了的。”宋栀碎碎念念，发现没人鸟她。

世界孤立我，任它奚落，我只保持我的沉默。

预备铃一打，宋栀就前后左右挨个儿叫醒。

“醒醒了……”

“别睡了……”

“数学课，清醒一点……”

“刘飞来啦……”

活像一个人体闹钟-工具人-惹人骂宋。

“数学课，他一个教体育的来干嘛，用腹肌教我们几何吗？”魏阳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忘了，他没腹肌。”伸个懒腰，“爽！”

“真损。”朱文慧打着哈切应和。

“我真服了，上午怎么都是些垃圾课。”黄州栎掏出昨天晚上的卷子，一脸痛苦。

“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魏阳问。

“黑色星期二，看看课程表，物理数学化学数学，化学英语物理数学。”宋栀满脸苦相，“这一天上下来，我都得瘦个几斤。”

“嘘——”

离下课还有六分钟，宋栀微侧过头看窗外，天气真好，阳光普照大地，白云朵朵——如果不需要跑步的话，她会更开心。

“芝芝……”徐岁宁小幅度的拽宋栀的卷子，在草稿纸上写下铅笔字。

我肚子好疼，下课去厕所，跑操刘飞问我你帮我请个假。

行。

徐岁宁得到答复，收回草稿纸把铅笔字擦了。

怎么还不下课，疼死我了！

一群人挤着楼梯去操场，简直不要太难闻，宋栀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谁懂这个味道的杀伤力！

想死，死不掉。

“陈辰，我不想跑。”宋栀转过身说，仰天长啸，“为什么今天不下雨！好痛苦啊。”

陈辰的眼里含着笑，伸手摸摸她的肩膀，“没事没事，熬熬两圈就没了，加油哈。”

“你这次最好跟上，要不然刘飞绝对又要逼逼赖赖一堆。”魏阳插嘴。

“别讲了，主任在前面……”

“我去，飞牛哥也在。”

“跑了跑了。”

就算宋栀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掉队了，被刘飞留下来说教一顿。

服了，天天因为这么些鸡皮蒜毛的事讲个不停。

有钱了一定要把钱砸在他脸上，让他去自己的五百平大别墅擦玻璃。

算了，擦玻璃太轻松了，让他去洗厕所吧。

等刘飞放她回去，预备铃都快要打了。

魏阳：“跑步的时候我是不是让你跑快一点，你非要在后面磨磨蹭蹭。”

宋栀：“别和我说话，我现在一想到刘飞就烦。”

“行行行。”

徐岁宁：“之前你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宋栀来了兴趣，凑过头去，“你喜不喜欢多肉，我妈买了好几盆，我送你一盆。”

徐岁宁有些犹豫，“可我没养过啊……”

“没事的，多肉好养，水都不用经常浇。”

“先不讲了，老师来了。”

“我去，小新老师今天这么漂亮！”

“绝美。”

“好羡慕。”

“……”

当徐岁宁抱着一盆多肉回来时正好碰上徐岁珩回来。

“高三还有时间种草？”

“你管呢，再说了这是多肉，芝芝说很好养的。”徐岁宁护着小托盘，拿脚踢他，“你姐心灵手巧，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我看你能不能养活。”徐岁珩背着书包，撇了撇嘴。

“你小子……”徐岁宁小心翼翼把它摆在房间的窗台。

“万一风吹到了怎么办？”

“太阳不会把它晒蔫了吧？”

“多肉不能淋到雨吧？”

“养挂了芝芝应该会掐死我吧……”

完全忘了自己前面是怎么夸下海口说多肉很好养的。

徐岁珩敲门进来就看见他的亲姐对着绿植碎碎念念，神神叨叨，“吃饭了，别一天天的像个神婆一样。”

“哦。”

“昌女士，今天晚上吃什么？”刚一回家宋栀就甩掉书包，抱住正在择葱的昌盛桔，头埋在母亲的头发里，“唔，好香。”

“西红柿拌面。”昌盛桔温柔的笑着，“没大没小。”

“妈妈，我又被刘大饼骂了。”宋栀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明明不止我一个掉队，就得着我骂，我真的气死！”

“你就是窝里横，外面半天炸不出来一个泡，一天天就知道在家里和我耍脾气。”

昌盛桔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女儿那性格，熟了叭叭个没完，不熟说个话像是喝了二两酒——上脸，更别说面对老师了，直视都困难。

“哪有，我只是在外面比较不爱说话。”宋栀在线狡辩。

昌盛桔摇了摇头一脸无奈，抖抖围裙上的灰，“回去写作业吧，明天放假好好睡一觉，别熬夜刷视频了。”

“没有，我从来不熬夜刷视频。”

“那我半夜起来上厕所房里灯怎么开的，鬼啊？”昌盛桔拿着碗摆手，“去去去，好了我喊你。”

“好吧。”宋栀一回房，往床上扎猛子躺下，眼皮子瞬间就沉了。

当昌盛桔把面捞出来拌好西红柿鸡蛋，喊了几声没人应后，直接推开了宋栀的房门。

“芝芝……芝芝，起来吃面了啊。”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这孩子，睡觉也不盖着被子。”更用力的把她晃醒，“芝芝，先吃哈，吃完再睡啊……听话……”慢慢把她扶起来靠着床头，站起来把灯打开。

“妈！好刺眼！”

“快起来，吃完再睡。”昌盛桔女士的态度也很强硬。

“嗯……想睡觉……妈沫……”

“起来！”

睡眼惺忪的拖着不受控制的身体走向餐桌，差点撞到桌角。

“走路看着点。”

“……”

这个饭吃的简直是索然无味，宋栀满脑子都是回去睡觉回去睡觉回去睡觉，吃完最后一口面，半搭拢着眼睛，摸索着上了床，刚脱完衣服钻进被窝，意识就离她而去。

昌女士悄悄进了房间把灯关了，走时又门带上。

“这孩子，高三怎么累成这样。”

昌盛桔在雨衣厂里干活，赚的紧紧凑凑，但是时间自由，陪女儿的也想对宽裕。

在高考即将来临的紧要关头，每一天她都是心里提着一口气，虽然面上显现不出来，心里到底还是希望女儿冲一把，上个好大学。

但是宋栀啊……整个人都没有要拼一把的劲头，每天懒懒散散，除了想着吃就是想着玩，这脑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窍。

她也不敢逼太紧，每年这高考左右都有报道学生跳楼的新闻，万一那丫头脑子里那根筋断了，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万一……那可不行。

昏黄的光线里，母亲的脊背已然弯曲，曾经一头乌黑长发的女人，也生出了许多白发。

岁月从不放过每一个人。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宋栀头脑有些涨，不用想也是她睡的太多了。

“喔哦，把一个星期的觉都补回来了！”宋栀伸个懒腰，感觉身体的每一处肌肉都被拉伸了一遍，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妈妈！妈妈！”刚醒来的小崽子第一件事都是要来找母亲的，哪怕是宋栀这个应届毕业生也不例外。

把房子都转了一遍，确认昌女士不在家后，这才堪堪想起来肯定去上班了。

从箱子里翻出一个面包后宋栀打算写作业，刚拿起笔又放下了。

自己起这么早，不如收拾一下房间吧，省得妈妈回来又要唠叨自己的房间像狗窝。

心动不如行动，宋栀行动力杠杠的，书架的书好好的摆了一遍，将书桌的东西分了类，抽屉也整理了，不仅把床叠了，顺便把衣橱里的乱衣服叠了一遍，然后把地扫了垃圾到了。

没想到，收收整整，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宋栀坐在床上，一口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个精光。

爽！

打开作业本一瞅，刚愉悦的心情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

光是那两套数学卷子就已经够让她头疼了。

更别提还有两套物理卷子。

数学是朋友反目，物理就是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再三犹豫下，宋栀想起来自己忘记给小多肉浇水了。

去浇水啦！

顺便给吊兰也浇一点。

还有茉莉。

向日葵也不能忘了。

一直忙活到昌女士回来煮饭，她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动。

餐桌上——

昌盛桔夹一块子土豆丝放她碗里，“芝芝，上午学的怎么样了？”

一口饭还没咽下去的宋栀心口一闷，“妈妈，我上午干了好多事。”

“嗯。”昌女士示意她说出来。

“我整理了书柜，还有桌子……我还浇了水！”

昌女士：“就是一上午都没学呗。”

“……”

根本不敢说话。

“唉。”

唉声一起，说教开始。

“芝芝啊，还有三百多天就高考了啊，除去放假，还不一定有这么多时间，高考不是小事，那是决定你命运的考试，我不是说你没考好就没出息，但是高考是一条很轻松的道路，妈妈吃过生活的亏，想要你好好学考上一个好大学，将来出人头地。”

“抛开没发挥好，咱要努力啊，最后拼一拼，说不定你就‘嗖’一下飞到好大学里了，你看你同学哪个不努力啊，放假跟上学一样拼……”

宋栀突然感觉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食之无味啊……

“你还记得老家那个小女孩吗？姓常的那个。”

“啊？”宋栀一会想不起来，脑子里好像有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

“他爸前年四月份找我借了一万二，那个时候你刚好在家，她爸领着她一起来的你还记得不记得？”

“哦，是她啊。”记忆里，她被她父亲拉着来借钱，一声不吭，刘海垂在她脸上，根本看不清她什么模样。

“她比你先一年高考，好大学，H大。”

“这么厉害！”宋栀听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她哪能不努力，就她那个爸爸我都不好讲，她爸不是借了我钱吗，我催他还钱，他根本没一个准信儿，后来不知道常却那小姑娘怎么要到我的联系方式，还了我几次钱，我一开始不要的，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在外面上学，父亲也指望不上，这钱也不知道多辛苦才赚到的，你说我怎么好意思要呢，我不收，她就一直发，还发消息跟我说她不缺钱，劝我收下，这么好的姑娘生在这么一个家庭，也是遭了老罪。”

昌女士用指头点点自己的女儿，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人家那么艰难的环境都能上大学，你怎么不行？”

“哎呀，怎么老是拿我和别人比。”

“好好好，我不说，说多了你又烦，自己自觉点啊听到没有？”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