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共白首

“你看这位俊秀男子,上月初三的时候,你可在王家村附近见过他。”平安知县尽量客气的问道,内心之中他十分疑惑,不知道那位侯爷在搞什么鬼?

俊秀,就这种尖嘴猴腮的样子也可称得上是俊秀,还让罗浮看。

林修然心中突然窜出这种与当下情况毫无关联的思绪。

带着镣铐的罗浮抬起头,眼神穿过乱糟糟的发间仔细打量张志行。张志行忍不住眼神闪躲,身子微微向后倾。

“见过,上月初三我去王家村进购一批酿酒的原料,然后在附近见过他。”罗浮的声音微弱却坚定,这不是串通好的,她是真的见过。

王氏和王宝生两人连忙磕头哭喊求道:“人证物证皆在,还请大人为我们女儿主持公道,还请大人主持公道,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声音悲泣,引得众人忍不住随着一起悲泣。磕头的声音响彻公堂,每个人都清晰可闻,仿佛磕在他们的心上。

眼看着事情即将成为定局,趴在地上的张志行双眼狠厉暗自咬牙,他好不容易能够求学读书,有望考科举。

他绝不就这样认罪!

“这女子就是一个犯人,像这种阶下囚犯的言论也可以相信吗?而且我根本就没有杀害王姑娘的动机!”

想明白自己没有后路,张志行的思维一下子清晰起来,直起身子振振有词的反驳道。

“他说的有道理啊,杀人犯的话不能信。”

“这个小子长得不老实,我觉得酒娘说的话还是比较可信的。”

“一个杀人犯,一个书生,你信谁?”

周围群众的议论落入耳中,平安知县脸上带出几分犹豫之色,这让张志行心中一喜。

王氏夫妇还在不停的磕着头,林修然看着张志行掩不住的小人得志的模样,转身冲罗浮问道。

“市井传言之中,罗姑娘虽不是过目不忘,但记性也非常人能及,不知罗姑娘可否复述一下那一日这位公子的穿着打扮?”

“可以,还等我稍稍想想。”罗浮点头应下开始,仔细回想那日的事。

看着那个穿着囚服身上乱糟糟的女人沉思的样子。张志行心想这不可能的,那只是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强的记性。

虽说这样想着,张志行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后背的衣裳逐渐被汗浸湿。

围观的群众们也将视线纷纷集中在罗浮身上,现在这个杀人酒娘说的话,基本可以说是确定本案的走向。

时间过去一会儿,罗浮的声音传来:“穿一身青色半旧的亚麻衣裳,袖摆下三寸之地有些油滴。腰间挂着质地浑浊的玉珠子,珠子下面系着蓝色的流苏。脚上踩的是黑色麻布的履,上面有些湿泥。”

“她说的是真的!我是张兄的同窗,张兄确实有一件青色半袖的亚麻衣裳,衣裳上也确实有油滴,那油滴洗不掉,看得我膈应了三天!”群众中猛然响起一道高昂的男声。

说话的男子一脸惊讶,他面容普通带着几分书卷气,身穿棕衣,额头上全是被太阳晒和人挤出来的汗。

他是张志行的同窗,有些洁癖,若不是被好友拉着来看戏,他才不愿挤在人堆里。

群众们看像张志行的眼睛不对了,罗浮说的这么详细,又有他同窗的人作为佐证,看看来这小子真的就是真凶。

张志行也有些吓傻了,他哪知道罗浮的记忆会这么变态,把自己都有些记不清楚了,这姑娘竟然还完全记得。

“可是,这只能证明他在王家村附近,却不能证明他真的害王家姑娘,他根本就没有动机害王家姑娘!”在茶馆看戏的林秀秀坐不住了,大声的质疑道。

虽然不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但林秀秀就是不能看着他们成功。

她不能上公堂,就只能在场外替张志行抓重点,希望张志行能够听懂她的提示,进行驳斥。

就她来看这一场案子的证据,远远不足。只要张志行能够驳斥成功,谁也不能直接定他的罪。

这救命稻草被张志行很快速的抓住,他焦急的说道:“对对对,我根本就没有动机杀害王姑娘,我连她是谁我都不认识!”

他害人的原因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绝对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的。

但这不是真正的救命稻草,林修然眼中闪过厌恶,这张志行做的事真够恶心。

林修然开口道:“因为你身体有疾,所以你对女子有一种因自卑而滋长出来的恨。你对女子有一种变态的虐杀**,那日你出门寻找猎物,就正好撞上王姑娘,于是就将她虐杀至死。”

五雷轰顶是何感受,张志行就有这种感觉,他此生最大最羞耻的秘密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揭发出来。

“你才身体有疾,我没有!!”张志行脸色胀红,脖子上青筋爆出,猛地冲向林修然想掐住他的脖子。

罗浮的镣铐动了一下,人群中有些人的神色变冷。

对此,林修然一脚直踹,张志行像个翻身的乌龟一样,四脚朝天的倒在地上。

“若有怀疑可以找大夫查验,这种事情一验便知。”林修然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想丢掉。

其实不用查验,就张志行这个表现,所有人心中都有数。

有些不怕羞的人直接说道:“这个读书的男人就是不行。”

旁边的读书人立刻就恼了:“他的事是他的事,关我们何事。”

这些不正经的讨论,坐在张志行的耳中就是**裸的羞辱。

恍惚之间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随小伙伴一起去偷看村里寡妇洗澡,却被寡妇的女儿发现。

一帮人都跑了,只剩他脚步慢被那个小女孩追上来。那女娃子一脚踹到他子孙根上,从此以后他就失去作为男人的尊严。

蜷缩在地上的张志行颤抖着身子忍不住说道:“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天下所有的女子,你们都该死!!”

那副病态的样子瞧着有几分可怖,围观人的心中都有些发凉。

一旁的王氏夫妇却冲上来,王氏一个大嘴巴子扇在张志行的脸上。

她脸上的肌肉止不住的颤抖,嘴角张开一个似哭非笑的笑容,又是几个大嘴巴子扇在张志行的脸上。

“畜生!畜生!!你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王宝生这个大汉将激动的妻子的扶开,站起身来。想着记忆中乖巧可爱的女儿,对着张志行就是几脚的踹过去。

一脚比一脚更用力,当兵的汉子力气可不是说笑的。张志行整个人被踹到几乎昏迷,本就被扇的浮肿的脸频频摩擦地面。

这扰乱公堂秩序的一幕,让平安知县有些发火,可看到站在公堂上的那尊大佛,他只能将这种心思掩埋下去。

他先前就不讨这个侯爷的喜欢,若不再大力表现,他这个县太爷的位置估计也不保了。

眼前这一幕,让林修然和罗浮都有些唏嘘。王家人真的是可怜,本来幸福的生活着,却因一个畜生毁了一切。

如果不是林修然为了给罗浮翻案,叫顾安去寻找用来顶罪的人,这两人的悲伤愤怒甚至都无法发泄。

要说顾安是怎么发现张志行这个人的,还有几分戏剧性。

上月初三,罗浮和张志行是直接面对面的见面。

张志行曾见过罗浮暴打耍赖的酒客,所以不敢在罗浮面前造次,再加上他已经发泄过自己的憎恨,所以直接离去。

他并不担心罗浮会疑惑,他为什么出现在王家村。因为他本就不是平安县的人,罗浮根本不可能认识他是谁。

在罗浮杜康酒坊杀人案一事传出来后,张志行更加不用担心。

由于自身对女性的憎恨,在罗浮杜康酒坊杀人一案的传播上,张志行大大的出了一份力。

他将此案写成话本子,并且编成了顺口溜在大街小巷的传播。这样突出的操作自然进入顾安的视线,稍一探查他的事情就暴露了。

张志行就被林修然选定为背黑锅的人。

派人收集线索,林修然再亲自去接近王氏夫妇,将事实的真相摆在王氏夫妇面前,再为他们伸张正义。

接下来就到最关键的一步,林修然整了整衣裳上前说到:“在调查此案期间,我们还发现了一件事,杜康酒馆的杀人案也是此人犯下的。”

全场疑惑,林修然不管不顾地继续往下说:“罗浮曾见过他在王家村的附近出现,为了掩盖自己的犯罪事实,他就决定要对罗浮出手,于是就在杜康酒坊的酒中下毒。”

所有人将视线转向张志行,张志行整个人如同疯子一样,一直嘟囔着要杀女子。

看到他这副样子,大家又觉得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做出这种事情也是正常,相反罗浮名声极好,确实不至于杀人。

这种墙头草一样的行径,直接看急林秀秀,原来如此,原来关键在这里。

林秀秀连忙点开系统,使用之前的卡牌——合乎情理。顾名思义,就是让她接下来做的动作全部变成合乎情理。

她站在公堂外直接驳斥道:“可据我所知,杜康酒坊那日发放的酒根本就是罗浮在现场按照心意发放的,没有人会提前知道。”

对呀! 周围的人都像失了智一样不在乎她这冒进的行为,相反开始思考她的话语。

直面系统造成的威力,林修然心中竟觉得有几分刺激,和这种非人的力量对抗还真有意思。

“张志行不在乎死的是谁,如果是罗浮那最好,如果不是罗浮也跑不脱。”

这话一出,全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平安知县看向张志行的眼中有些恨铁不成钢,如此聪慧的脑子,可惜不走正道。

今天这事儿,不管林秀秀怎么挣扎,这案翻定了。

他先前定张志行罪时提供的证据确实不足,不是他手上没有其它证据。

他是为了调动张志行的心绪,让他的绝望希望之间徘徊,然后再说出他最羞耻的秘密,一举击破张志行的心防。

这样就能达到他的目的,让张志行疯!

张志行疯了之后,让他背黑锅也就变得非常容易了。

林修然抬眼目光温柔的看向罗浮,罗浮藏在头发下的脸露出笑容。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雪花被风带进公堂,早先高挂的烈阳被厚重的云裹住消失不见,漫天的雪花,似有神人自天上洒了一把盐的落下。

“ 呀!天下若有奇冤,六月飞雪必定现世,这案子判错了!”林秀秀一脸造作的惊讶道。

现场的情况再一次反转,先前的证据被所有人都忽视。

“看来杀人的另有其人,老天爷是不会错的。”

“对对对,这张志行肯定是被冤枉了。”

就连正在围殴张志行的王氏夫妇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互相对视之间满是茫然。

多点评论好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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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共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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