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来后也是摇头:“冯大人这是心病,寻常的药,是治不了的。”
这么些年,冯富贵活下去的动力就是报仇。
一开始他想的是,被顶下去一次他就考第二次,被顶下去第二次他就考第三次。
终有一天他能考上,他能做官,他能报仇。
而他遇上了越玄风,越玄风愿意帮他,那他就愿意为越玄风效命。
只要越玄风最后愿意帮他报仇,哪怕不是让他亲手报,他都愿意对越玄风死心塌地。
最后,仇报了,他也垮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越玄风问。
太医摇头:“只能看冯大人自己的造化了。”
而太医刚说完这句话,冯富贵便醒了。
太医又为冯富贵把了脉,开了药,便离开了。
“我收到平安的信了,他说爹已经知道我考上了,还高兴地多吃了两碗饭。李家娘的病也好多了,都能下地干活了。爹说他就不来京都了,怕拖累我,在家也挺好的。”
“那你的意思呢?”越玄风问。
冯富贵叹了口气,接着说:“可我又怎么能真不管他们?我爹娘还有李家爹娘年纪大了,盈知和平安都还在读书,我得好好的,我得养他们,我得把他们接过来,让他们享福。”
“好好养身子,到最后,我给你一处宅子。”越玄风许诺。
“多谢殿下。”
……
穆南荆能考中状元一事,越玄风并无意外。穆南荆本就文采斐然,只是这些年藏拙罢了。
他推开小巷深处的那扇门,郁纤儿正坐在台阶上绣着什么东西。
“玄风来了,南荆正生气呢,你快去看看。”这么些天,虽说穆南荆跟越玄风面上闹得挺僵,但私下还是如原来那般,郁纤儿便猜着两人又是有事瞒她了。
“我知道了,我这些日子一直忙别的,他气我也是应该。”
而这时穆南荆也推门出来:“谁气你了,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是,你没气,是我胡说。”
郁纤儿放下手里的针线,去屋里取了篮子和银钱:“你们先说着,我去街上买些东西来。”
“娘,我们又不至于那么饥渴难耐,你干嘛每回都躲出去?”穆南荆都不知道自己亲娘成日都在想些什么。
“谁说我躲出去了?我年轻时脸皮不比现在薄,成日里见的还少,叫你们好好说说话你都不懂。”郁纤儿想不通她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开窍的儿子,她现在再找个老头弄个聪明点的儿子还来得及吗?
郁纤儿走后,穆南荆也不再给越玄风好脸色:“说吧,您这大人物来我这小地方有何贵干?”
“冯家灭门,江家灭门,京中世家便只剩崔家和叶家尚成气候,其余小世家,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穆南荆道:“废话,我在京中这么些年,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这两家中规中矩,并未有什么逾矩之处。”越玄风继续道,“所以我想劝他们交出手中大部分权势。”
“你傻呀,谁会好好的把钱交出来?就算是有江家和冯家的前车之鉴又能如何?他们难道就不能凭手里的东西真反了?”
“他们不会反。”越玄风十分笃定,“篡权哪有想的那么简单。”
“若是一个世家反了,那另一个与之实力相当的该如何看?他们是同样去反,还是甘心趋于人下?那篡位成功的世家又当如何?是除掉其他世家还是怎样?”越玄风缓缓问出这一串的问题。
“你说的还真是,我都是纸上谈兵罢了。”毕竟穆南荆没想过夺权,越玄风是真想过的,“还有一点,世家兵权不够。就他们养的那些府兵,连金将军手里的零头都不够。”
“你这话提醒我了,金平江手里的兵权还没被收走,以防哪天陛下突然想起来了,那便让他再睡些时日吧。”金平江去从军,去不要命地打仗,就是为了让那些士兵全都信服自己。
“对了,谢稷禾又要有所动作了,你小心些。”穆南荆提醒。
“你怎么知道?”越玄风很意外,他都没打听到的事穆南荆居然提前知道了?
“我还能怎么知道的,谢宏初说的呗。”
自从穆南荆考中状元进了翰林院,谢宏初每日都来献殷勤。今日送个这个来,明日送个那个来。穆南荆就想不明白了,除了他以外,谢宏初就没别的想拉拢的人了?
“我知道了。”
“还是叫人查一查才好,万一谢宏初的消息也不准呢。”穆南荆提醒。
而事实证明,谢宏初这消息准得很,还没过几天,一道折子就送到了越玄风手里,上面正是弹劾大理寺卿夏长斌收受贿赂。
弹劾是那人还怕折子被压下来,早朝时直接上奏给了尚未完全清醒的皇帝。
弹劾的那人是崔家一个分支,他似是早有准备,不仅供词准备得齐全,还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反正只是个崔家的分支,就算折了也没什么。
皇帝正头疼着,下令叫大理寺全权负责。
谢稷禾提醒:“父皇,夏长斌是大理寺卿,此事交给大理寺处置怕是不妥。”
头一回上朝的穆南荆冷笑出声:“怎么,大理寺办不了所以由大殿下来办是吧?”
“贪污受贿,尤其是大理寺卿,是件大事,自然是要交给不失偏颇之人来办。”谢稷禾步步紧逼。
穆南荆也并不怯场:“大殿下当真就如此公允吗?在场各位谁人不知你与大理寺卿有旧?”
“不然呢?还能交到翰林院来处置吗?穆大人刚做了官,就这么迫不及待越职言事吗?”
“够了!”皇帝大喝一声就用尽了全部力气,“玄风,你怎么看?”
一直沉默不言的越玄风这才开口:“大理寺卿行为有失大理寺还有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少卿是新任的榜眼,与大理寺卿并无交集,因此臣以为,这件事还是要交由大理寺来办。”
皇帝点头:“你说的有理,就依你所言。”
“不可!”谢稷禾阻止,“父皇,大理寺少卿怎么可能与大理寺卿没什么渊源,他们同属大理寺,难免会相互包庇。”
穆南荆则道:“你跟大理寺卿还都是陛下的臣子呢,你怎么就能保证你不会包庇?还是说,大殿下觉得陛下眼光有问题,新选出来的榜眼会偏帮一个贪污受贿之人?”
“我……”
“好了,不必再说了,这件事就交给大理寺少卿褚闻纯吧。”
褚闻纯道:“臣接旨。”
皇帝身子大不如前,甚至连上早朝的精力都没有了,平日政事都交由越玄风,大有要立越玄风为太子的架势,可这旨意却迟迟不下来。
皇帝这是在逼他低头。
皇帝是想让越玄风主动改了姓氏,主动叫他父皇,主动告诉他想要这个皇位。
可越玄风不想要那个皇位,越玄风只想把他赶下皇位。
既然皇帝总觉得他有退路,那越玄风就要想办法把他的退路彻底断干净。
“你可算来了。”
穆南荆虽是做了官,但依然住在原先那个小巷子里。越玄风因着要处理政务,已经好几天没回来过了。
“出什么事了?”
“二皇子要篡位!”
越玄风并不意外:“他一时半会弄不成什么,眼下还是夏长斌的事更头疼。”
“你早就知道了?”穆南荆看向他,“我猜谢宏初还会想办法把金将军调出京城,没了金将军的军队,那他篡位可就容易多了。”
“那个榜眼新找了好些不利于夏长斌的证据,可本就是捏造的罪名,就连受害人都是捏造出来的,哪里去找证据?”
“越玄风,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听见了。”越玄风终于回了穆南荆一句,“这件事我确实料到了,谢宏初能用的军队左不过是丽妃母家即将班师回朝的那些,他们都在泉州,来回最少都要半月,急什么?”
“你就不先想想对策?”
“我在想啊,要不咱也捏造些有利于夏长斌的证据出来。”
“不是,你怎么又扯到夏长斌这件事上了。”穆南荆头疼,“那个褚闻纯一身正气,你看谢稷禾递上去的证据他信哪个了,咱乱编的那些他能信?”
穆南荆这回是真见识到了,褚闻纯这人,只认死理,完全不讲人情。
当初拉拢他,他说他只效忠陛下。这回谢稷禾递上去一件件假证据,他却又一件件识破。
他不稀罕那从龙之功,一心忠于现在龙椅上的那位。
“说的也是,那就让夏长斌吃些苦头吧。”
远在大理寺的夏长斌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
“你刚问我为何不想对策,可我要的就是毫无准备,让谢宏初除掉谢稷禾,杀了皇帝,让他以为他要成功的时候,被我拉下来。”越玄风道。
谋权篡位而不脏自己的手,这便是越玄风的打算。
“你又如何能保证谢宏初会下定决心反,你又如何才能在谢宏初即将成功时把他拉下来?”
只要谢宏初没有做,那这一切都是白费。
把宝压在别人身上,实在太冒险。
越玄风却说:“谢宏初身边的亲信全是我的人。”
谋权篇是最后一篇了,大结局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大理寺少卿一身正气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