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苏府后,苏惟却是今日早早地下衙,就在府中候着。
吴氏进门时候的脸色算不得好看,苏惟见状心下便是一紧。他将几个孩子都打发了,便急不可待地问起今日的状况。
吴氏将小侯爷闹的那一场如数告知,苏惟的脸色变幻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咬咬牙:“年轻人嘛,岁数小的时候谁还没个胡闹的劲儿?等长大些就好了,再不济还有老侯夫人拘着呢。”
吴氏心中叹气,她就知道苏惟绝不会轻易放弃。加上今日老侯夫人说的那些话,怕是心中已经认定了檀姐儿。苏府,日后就只能绑在安庆侯府这条大船上了。
好在嫁过去的不是自己的女儿,吴氏虽然心有担忧,但也不至于真的反对。她将老侯夫人的话也尽数学了一遍,苏惟听着不自觉便喜上眉梢。
“好,好!”他激动地起来在地上转了几圈,“如此看来便没有变数了。你还是要尽快跟侯府通个信儿,他们侯爵之家规矩多,除三书六礼外,需要准备些什么,咱们也要心里有数。”
吴氏点点头,虽说现在两家都有数了,但是真正准备起来还有的费劲儿。
即便是已经有所准备,可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吴氏还是忙得应接不暇。
安庆侯府请人看了黄历,挑中了九月初五,派人来询问可否那日请媒妁上门?
苏惟自然是无有不应,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安庆侯府请来的媒人居然是苏惟的顶头上司,户部尚书孔宇的夫人。
吴氏看着携重礼站在门口的孔夫人,心肝儿都颤了。偏偏这时候孔夫人身后传来两声软糯的“咩——”,吴氏瞠目,差点忘了行礼。
孔夫人倒是很有耐心,只是微笑看着吴氏,说话很客气:“老身受安庆侯老侯夫人所托,大着脸来贵府讨杯茶喝,还望苏夫人莫要见怪。”
吴氏回过身,忙不迭地引着人往里走。
今日孔夫人过府,便是行六礼当中的第一礼:纳采。
苏府的几位姑娘都没见过这架势,便是对安庆侯府深恶痛绝的苏念栩,也忍不住偷偷钻出来看热闹。
眼瞅着孔夫人带来的下人,牵着一对小羔羊,捧着一对被绑了嘴的大雁,就这样一路穿行而过进了苏府的后院,三位姑娘并一干下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还没完。
“二姐!居然还有只鹿!”
苏念楠瞪大了眼睛,吃惊之下直接拽住了苏念檀的袖子。
苏念檀其实心下也好奇,她看着队伍中那只怯生生的小鹿,头一次对古礼有了直观的认知。
苏念栩知道的倒是比她俩多些:“安庆侯府这是依照全套古礼,提亲时要请媒人往男方家送小羔羊一对、大雁一对、小鹿一只、酒黍稷稻米面各一斛,若是再讲究些,只怕还有香草、胶、漆、合欢铃等等,凑够十六件或十八件为佳。”
她眼神有少许复杂:“安庆侯府,对你算是重视了。”
苏念楠听得眼睛都直了:“这便是聘礼吗?”
苏念栩轻笑一声:“聘礼?这还差得远呢。这不过是纳采之礼,真正的聘礼到纳征之日才会送来,只怕比这十倍都多。”
苏念楠嘴巴都合不上了,看看已经远去的送礼队伍,再看看一脸淡然的苏念檀,忽而心下又不舒服了。
这么多的好东西,谁看了不眼红?
比起这些来,小侯爷的那个什么妾室,还有什么要紧的?
这些差一点就是她的东西了……
苏念楠翻了个白眼,不太想理会苏念檀了。
苏念栩则是直白许多:“按照母亲的意思,侯府不管送来多少东西,都会给你当作陪嫁,原样送回侯府去。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牵扯到这门亲事中来,我也单独给你备了东西,等两边的礼过了,就给你送到青竹庐去。”
苏念檀一怔,客气道:“实在不必,大姐还是自己留着吧。”
可是苏念栩却仿佛没听到似的,转过头继续看向那花色漂亮的小鹿。
而苏念楠听完这一句,感觉肺都快要炸了。她气鼓鼓地一跺脚,干脆丢下两个姐姐跑回了晚香院。
而正厅中,吴氏让下人上了茶点,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眼巴巴看着孔夫人品茶,自己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
孔夫人眼睛余光瞅到她,察觉出她的窘迫,心中叹了口气。
吴祭酒虽然也曾是天子信任的重臣,但是为人太过刚硬,妻子早逝后,也不曾续弦。导致吴氏虽然是吴府的嫡长女,却也是野蛮生长一样,没曾学过多少待人接物的本事。
后来吴氏一意孤行要嫁给苏惟,苏家单薄,无甚助力,苏惟全靠着岳家帮衬,才一路爬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苏府也一向没什么来头大的客人,吴氏便更如缩在一隅,这么多年没有丝毫长进。
感叹归感叹,孔夫人可没忘了今天自己来此的任务。
“外间那些,是安庆侯府给苏府的纳采之礼。我这里倒还有一些其他物件,是老侯夫人托我送给苏太太并三位小姐的。”
她扬了扬手,身后的四名丫鬟就各自捧了一样物件上前。
吴氏起身,跟着孔夫人一样样看过去,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头一件是黄花梨嵌百宝婴戏图的官皮箱,打开箱体前的两扇门,内设三层抽屉。三层抽屉依次拉开,一层是没什么雕工的四只赤金手镯,第二层是足有指头粗的六只纯银发簪,第三层却是两枚玉色莹润的扳指,瞧着便知道价格不菲。
第二件是红木嵌螺钿的镜匣,制作精美,内里竟然装了好些金珠子,银叶子,看着便沉甸甸的。
第三件是木胎掐丝珐琅嵌玉多宝盒,这东西吴氏从没见过,听孔夫人说了才知道,这本是贡品,是镇国夫人生子那一年太后赏的。看着流光溢彩的模样,吴氏都不敢靠的太近,生怕一不小心磕碰了。
最后一件是红漆描金百花祥纹的大衣箱。
“这里面都是些绸缎衣料和头饰,留着几位姑娘玩吧。”
孔夫人说的云淡风轻,吴氏心下突突乱跳。她再回头把这个箱盒挨个看了一遍,回头对上孔夫人暗含深意的眼神,顿时一凛。
她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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