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雨停了。

水珠仍沿着玻璃屋的弧形穹顶向下滑,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世界被洗得透亮,隔着玻璃望出去,天台旁树上每一片叶子都绿的耀眼。

少年就身处这片静谧中。

他坐在玻璃屋内,微微低着头,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小小的扇形阴影。他的手指纤细,指节分明。

此刻正握着一只普通的铅笔,认真刻画着什么。

他的侧脸被光线勾勒得异常清晰,五官精致,唇形似花瓣般饱满,栗棕色的卷发衬得他格外白皙。是一种不带攻击性的、安静的好看。

手机铃声响起,少年最后写下几个字,将纸条轻轻对折,用磁铁贴在白板上,接起了电话。

“凌桉你现在有空吗,许黎父亲出车祸被送去医院了,许黎知道消息在排练室晕倒了,他平时只跟你关系还可以,我想着……”

“有空!”凌桉想也不想,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在市第三医院。”

天台楼梯转角处,那人倚着墙面,宽阔的肩背将夕阳裁成两片暗沉的阴影——

一片落在腕骨上,墨色的痣像落在雪地的鸦羽,在渐暗的天色里愈发醒目。

他先是上前几步,注意到少年的举动,立刻转身,脚步在台阶上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凌桉跑下天台时,书店一楼的暖黄灯光正裹着人声。

白金色波浪发的女生突然伸手拽住他衣角,“凌桉你急急忙忙干什么去啊,等会话剧排练开始了,你台词背得再熟也得对戏呀!”

凌桉脚步一顿,急切的目光撞进她眼里。

他手指不自觉攥紧了书包带,“许黎父亲出了车祸,在市医院做手术。我得先过去。”

他顿了顿,又补上句:“台词我背得很熟,你们正常排练就好。要是碰见许黎,帮我告诉他别急,我替他照看奶奶。”

话音未落,人已冲出书店玻璃门。

等他走后,林妙然垂眸搅动着杯中冰块,金属吸管与玻璃杯碰撞出细碎的脆响。

她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片刻,最终只将凌桉的去向转述在群内,未附任何评语。

群里瞬间炸开一片讥讽的弹幕——

孟恪的语音条最先弹出,尾音上扬得像把锋利的钩子:“许黎家出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后天就要表演了,桉桉就是太好心,分不清轻重缓急!”

李石紧跟着发了个嗤笑的表情包,文字消息带着酸溜溜的刻薄:“许黎一天天的净会惹麻烦,他妈不就是运气好因公殉职了?不然他哪来的资格和我们坐同一间教室?”

孟阳的回复更阴毒,像条吐着信子的蛇:“查查吧,是不是为了他儿子的前程,故意死犯罪团伙手里的啊?”

林妙然盯着这些消息,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她忽然想起凌桉攥紧书包带时指节泛白的模样。

那些被群嘲的“好意”,在别人眼里是愚蠢。

在她看来却像颗被雨淋透的种子,正在泥土里挣扎着发芽。

只是……

林妙然按灭手机,屏幕在瞳孔里熄灭的刹那,她听到了远处传来救护车呼啸的余音。

她转了转转椅,目光越过书店落地窗,落在凌桉消失的街角。

只是她和凌桉不一样,她家里的情况复杂,不能得罪这几人。

她甚至没有反驳恶意的勇气。

倏地,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他叫凌桉?”

林妙然闻声望过去,角落处,一个身子修长的少年靠在书架前,鼻梁高挺,面无表情地阅览着手中的书籍。

搭在书页的手腕有颗墨色的痣。

“沈知珩,你怎么在这儿?”

林妙然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笑了笑,“难得你对人感兴趣,真是冷水里掉进个热栗子啊。”

沈知珩未搭话,冷冷地瞥她一眼,随即又将视线放在书籍上,仿若从未开口问过。

林妙然摆弄了下垂到胸前的卷发,“他家庭背景也不错,不过,他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

林妙然沉默了瞬,“有时候,真不知道那些人有什么好值得关心的。”

等她再抬眼,沈知珩已经合上书结账,迈步离开了。

“等等……”

林妙然没有等来沈知珩的回应,她将杯子退至一旁,用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水珠。

“妙然姐,刚刚那人是谁啊?怎么感觉他不是很尊重人……”

“沈家的长孙,沈知珩。”

林妙然没有立刻回头。她伸手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时,群消息还在不断跳动。

孟恪又在发牢骚,说凌桉耽误了排练。

她忽地想起沈知珩问“他叫凌桉”时的语气,不是疑问,倒像是确认什么。

林妙然看她一眼,对上她面上的恍然与惊意,故意拖长了尾音,像在讲一个秘密,“是个没有感情的帅哥。”

她顿了顿,眼尾微微挑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你还是少招惹为好。”

话里藏着未说的后半句:不是怕你受伤,是怕你连他的边都摸不着。

-

手术室外,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冷白的灯光,在墙面与地面间游走。

老妇人斜倚在长椅上,眼角的皱纹深如沟壑,眼白泛着血丝,手握着座椅把手,像揪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奶奶,吃点东西吧,不然您身体熬不住。”凌桉蹲下身,将水递给她。

老妇人接过时,碰到他冰凉的手背,瞬间就红了眼眶:“好孩子,快坐下歇歇吧。许黎有你这个朋友,我和他爸就算……就算有个三长两短,也放心了。”

老妇人声音哽咽,握住凌桉的手,眼眶红了起来。

凌桉刚要开口,手机在口袋里剧烈震动。

他起身走向楼梯间,接通后,孟恪的声音劈头盖脸砸来:“桉桉你到底在哪?话剧排练没你不行啊!他们是不是跟你卖惨不让你走?你钱都给了,还想怎样?”

“孟恪,”凌桉打断他,声线里带着未散的疲惫,“许叔叔还在手术室,我暂时不能回去,别再打给我了。”

电话那头突然噤声,片刻后孟恪慌乱道:“别啊!”

“算了,我去接你吧,你不在,我一点排练的心情都没有。你想不想去看日出,我们刚还说呢,晚上赶过去没准能碰上流星雨……”

电话另一端仍在说个不停。

凌桉像是断线了般,许久才找回状态。

他叹了口气,语气微微颤着,似无奈又似担忧,“你是觉得,许黎父亲的安危不如一次话剧排练重要吗?”

对面的声音慌了些,“我不是那个意思桉桉,他家要是缺钱我也可以给啊,需要几万,他说个数,我马上打过去。”

凌桉挂断了电话,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指尖攥紧了手机屏幕。

楼梯上方传来脚步声,大片阴影中,凌桉的手边递过来件外套。

“你的衣服,忘了拿。”

凌桉接过来,想了想,或许是落在超市了,他抬眼说了句谢谢。

还没看清来人,眼前已经没了影踪。

穿上外套,下楼缴费时,医生却和他说:“这位患者账号垫付的钱够多了,暂时不需要交。”

凌桉和医生确认了遍患者信息,得到肯定回复后,疑惑地离开了。

难道是表哥的助理帮着交过了?

-

一周后,凌桉重新回到书店天台的玻璃屋内。

纯白的便利贴旁,是一盒崭新的彩笔。他拆开,写下了几行字。

[我同学的父亲手术很成功,希望他可以早日康复出院。不过,我还是不知道帮忙缴费的是哪位好心人。

或许是我同学母亲的同事,或许是他们家的亲戚……

总之,非常谢谢他。

也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回去的路上,凌桉想到他曾问过对方,为什么只喜欢用纯白色,不带任何纹样的贴纸,对方略过未回答。

待凌桉离开,片刻后,另一个身影出现在天台。

天台的风裹着深秋的凉,掠过沈知珩的黑色高领毛衣。

他伸手按住那张橙色便签,指腹蹭过上面工整的字迹——“好心人一生顺利!”

旁边还画着个笑脸,像极了凌桉跑下楼梯时耳尖泛红的模样。

他看着上面橙色的字迹,下意识地勾了勾唇角——

看来今天,凌桉的心情不错。

球收藏评论哇~进来就看我们小凌桉直掰弯(撩错人)的恋爱旅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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