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场厅内,有几个女生见沈知珩心情颇好,勇敢地拦住他。
“学长,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我们有些问题想请教。”
“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问。”沈知珩等待了片刻,见她们并未开口,快步离开。
进展演厅,坐到观众席时,前奏音乐刚过。
沈知珩看着舞台上的人,不住想到方才见到的场景。
凌桉心软的程度,远比他设想的还要高。
既然如此——
沈知珩勾了勾唇角。
聚光灯像一捧融化的月,缓缓流淌下来,恰好将凌桉笼在中央。
凌桉坐在高脚椅上,微微倾着身子,双手扶着立麦,指尖悄悄地点在冰冷的金属上,打着拍子。
他开口的瞬间,沈知珩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凝了凝。
凌桉的声音像是秋夜薄雾拂过林梢,清新悠远。他唱的是一首粤语情歌,每个字都含着某种小心翼翼的深情。
“到处看看满天花瓣,难以想象。期待着什么人,会遇上……”
他的眼睛望着台下的某一点,眸子是纯净的琥珀色,被灯光映照,里面仿佛有细碎的星光在流动。
台下是黑压压的人潮与寂静,所有的目光汇聚于他一身。
一段婉转的间奏响起,他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两道小小的扇形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缠住吻住春风吹住我吗,缠住吻住郁金香是你吗……”
“怀念着,这个人……我遇上……”
几人默契的合唱结束,最后一个音符从他微启的唇间吐出,像一颗露珠,滚落后,无声地沉溺在人群中。
当凌桉再次抬眼望向观众席时,他看到了小棠举着自己画的应援牌,笑的眯了眼。
凌桉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他眼眸中含着水汽,是激动和愉悦的情绪。
他似乎爱上了舞台,爱上了唱歌。
台下响起阵热烈的掌声,瞬间响彻整个展演厅。
凌桉跟着他们一齐鞠躬,下台前,他对上了沈知珩带笑的目光。
沈知珩坐在那里,浅浅地笑着,像一株在夜色中绽放的白色晚玉香——
幽暗冷清。
喧闹的人群,沈知珩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凌桉心下落了一拍,思忖了几瞬,也回了他一个笑容。
“桉桉你太棒了!刚刚我们配合的好默契!”
很快,凌桉落入了大家的怀抱中。
大家拥着他,分享着喜悦的心情。
“吓死了,还以为我们这个节目要黄了,幸亏有凌桉帮忙。小棠的牌子我也看到了,是不是牛奶箱子改的啊,好潦草啊哈哈哈。”
“小棠你举的太靠前了,差点把一个老师的脸挡住,他看你好几眼。”
“走了走了,吃饭去,我又紧张又激动,快饿晕了。”
凌桉笑着,不时与他们聊几句。
他第一次发觉,和朋友们一起完成件事,比自己完成,要更有幸福感。
……
“哇塞,那个栗子色卷发的男生是混血吧,好好看啊,唱歌也好听。不知道他有没有对象。”
“你是说唱粤语歌的吗?他是大一的吧,好像叫凌桉。我朋友之前想追来着,说他私下特别害羞,不加陌生人联系方式。”
“听着就可爱,我要是跟他一个班就好了,平时还能和他聊聊天……”
沈知珩听着周围人讨论着有关凌桉的话语,或爱慕或好奇。
不悦地眯了眯眼。
-
演出视频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热度。
其中一个标题为“a大帅哥美女的背后,是一个又一个帅哥美女”的视频点赞超过十万加,评论区也十分热闹。
“桉桉,我这边好多人都来和我要你的联系方式。”程枫看看凌桉,又说,“不过你放心,我通通替你拒绝了。”
凌桉收拾着回家的东西,和他点点头,“谢谢了。”
程枫略微思索了下,“但是怎么没几个人加我呢。不符合常理啊。”
凌桉倏地想起什么,“你再等等呢,我早上还在表白墙看到有人求你的联系方式。”
“我去看看。”程枫点开帖子,发现有个匿名帐号在下面留了联系方式,“这人留的也不是我的的啊……”
复制,搜索。
程枫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蒋凛你活腻了是不是?!”程枫抄起床上的抱枕,用力掷向对方。
抱枕裹挟着风声砸中蒋凛后背,后者踉跄着扶住门框,“这不是帮你测试人气吗!”
“测试?”程枫冷笑一声,反手“砰”地关上寝室门,将蒋凛堵在门与墙壁之间。
他伸手扯住对方衣领,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拿我的帖子给你自己引流?胆子肥了啊!”
蒋凛被拽得踉跄,却仍笑得没心没肺:“错了错了!下次留你的号,保证不抢你风头——哎疼疼疼!轻点轻点!”
凌桉指尖轻轻推开了条门缝。
他望着程枫将蒋凛抵在墙上“教训”的背影,栗子色卷发在光影里轻轻晃动,轻声说了句“我先走了”。
寝室里,程枫的怒吼与蒋凛的求饶声混作一团,而门外的风穿过走廊,卷起几片飘落的银杏叶,轻轻落在那扇半开的门扉上。
与此同时,教室内——
韩鸢听着他们讨论视频内容,其中一个朋友把视频内关于她的画面暂停,递给她看,“你在后台帮着备场也被拍进去了。把你拍的还挺好看呢。”
韩鸢脸色瞬间白下来,她看了眼手机新弹出来的短信,慌乱地走出了教室。
-
晚饭时间。
凌桉开门进来的瞬间,闻到了诱人的饭香,他放下背包,看向厨房的凌亦衡问道:“表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
凌亦衡关火,在厨房侧过身子,看了他一眼,“先洗手,过来盛饭。”
“好的凌总。”凌桉抬手,朝他敬了个并不标准的礼。
凌亦衡端汤上桌,询问他:“你和对方聊的怎么样?”
“什……什么聊的怎么样……就那样呗。”凌桉一紧张,筷子险些掉地上。
凌亦衡可不想让他随便搪塞过去,又问,“快一周了,别告诉我你们没聊几句。就是你和……”
要说出“沈知珩”名字时,书房门打开,凌女士从楼上下来。
“俩人打什么哑谜呢,我听到桉桉和谁聊的什么怎么样呀?”凌女士刚结束场线上会议,穿着干练的藏蓝色套装。
“姑姑,是表哥误会了,不是那样的。”
凌桉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解释,“只是一个很优秀的学长,我想和他交个朋友。”
“交朋友好呀,我们桉桉从小就有点害羞。上大学多交些朋友,和他们学学经验,蛮好的。”凌女士扯着凌桉转了圈,摇摇头。
“瘦了,是不是课何太累了?这两天在家好好歇歇,让你表哥多给你做点吃的。”
凌桉坐下,给她盛了碗汤,“姑姑也是,工作重要,但是也要注意身体。”
“还是桉桉让我省心。”凌女士转而看向冰箱,问凌亦衡,“药都按时喝了吗,感觉效果怎么样?”
凌桉倏地想到那些汤药的药效,喝汤的动作一顿,思绪飘出好远。
假如汤药真的可以治疗同性恋,那怎么测试药效呢?
药效是缓慢一点点的令患者不喜欢同性,还是像什么忘情水之类的,药到病除呢。
但是从科学的角度来讲,中药对同性恋应该没作用才对……
在凌桉走神的时间里,凌亦衡状似无意地提起新话题。
“妈,我记得你去年有个案子,是沈氏集团某子公司的吧?那你见过沈知珩吗,我准备投资他的项目。”
凌亦衡看了凌桉一眼,见他低头喝汤,收回了视线。
“诶呦,一提那个案子,我现在脑袋就开始疼了。沈鸣贺那个老顽固,活是个不懂法的资本家。”
“明明是公司生产线出问题造成员工受伤,不好好谈赔偿,还非要员工家属公开道歉,整出威逼利诱那套了。”凌女士表情嫌弃的不行。
凌亦衡笑笑,又问:“后来呢,有你们律所在,应该完美解决了吧?”
“他好像听不懂人话,后来他儿子主动联系我们,一系列波折下来,也算是解决了。是叫你说的沈知珩吧?得亏他家里有个懂法明事理的。”
凌亦衡点点头,“沈知珩是桉桉同个学校的学长,接触下来,人还不错。是吧桉桉?”
“啊?”凌桉听着他的问话,回过神,胡乱应道:“对,沈学长优秀,对人也很温柔。”
忽地,凌亦衡放下筷子闷声笑起来,肩膀耸动幅度有些大。
让凌桉眨眨眼睛,摸不到头脑。
凌女士了然地拍了凌亦衡一巴掌,“行了,都过三十岁的人了,少逗桉桉,抓紧把你的婚姻大事解决了比什么都强。”
这回换凌桉耸耸肩膀,他也觉得他表哥要抓点紧了。
总不能单身一辈子,只和怪叫大耳朵驴作伴吧?
不过比起沈知珩,凌桉更想问问他表哥有关楚因学长的事情。
伴随着响亮的werwer声,比格犬破门而入,扑进了凌桉怀里,彻底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了好了,你精力值强的让我嫉妒。”凌桉揉揉它脑袋,签好绳子,自然地接下溜它的任务。
“桉桉,千万记得不要让它乱吃东西,尤其不要靠近小区垃圾桶。”凌亦衡无奈地叮嘱。
小比已经等不及呼吸新鲜空气了,不时咬咬凌桉裤脚,委屈地werwer两声。
凌桉笑笑,“我尽力拦住它吧。走了小比。”
逛了没一会儿,小比果然直冲垃圾桶。
凌桉拽着它踉跄几步,不得不喊它的大名,试图唤起它的良知:“凌大花!你要再这样,回去给你关进小狗笼子了!”
喊完,羞耻地四周望望。
真不理解他表哥为什么要给一只比格起这样的名字。
像是老天爷故意锻炼他的羞耻心。
快要收回视线时,倏地瞥到从远处走来的人影。
那人穿着黑色冲锋衣,手持行李箱,嘴角勾起抹笑意,望着凌桉,不紧不慢地走近。
怎么会遇到沈知珩……
凌桉尴尬地笑笑,不得不和他打了个招呼,“沈学长晚上好啊,是要出门吗?”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沈知珩都拎着行李箱往小区外走了,不是出门,难道是过来推销箱子吗?
“嗯,家里有事,要回上海一趟。”沈知珩凝着他,似是看出他的尴尬,嘴角的笑意深了些。
“哦……”
凌桉只是随口一问,没料到沈知珩回答的如此详细,连原因和地点都告诉他了。心中添了几分尴尬,“那沈学长一路平安。”
凌桉才准备挥手和他告别,却见沈知珩看了眼他牵着的比格犬,问:“这是你养的狗吗,名字倒是很有创意。”
凌桉觉得脸颊热了起来,清了下嗓子,回道:“是我表哥养的。”
垂眼在花丛瞄了瞄,忍不住补充了句,“名字也是我表哥起的。”
暮色渐沉,晚霞如融化的橘子糖般在天际洇开,将凌桉的轮廓染成温柔的蜜色。他牵着的比格犬正歪头嗅着路旁的野蔷薇,毛色在夕照中泛着浅金光泽。
沈知珩看着他竭力却小声的“脱清关系”,轻笑了声。
“是你表哥养的?”沈知珩的指尖轻轻点在它蜷起的尾巴上,小狗立刻晃着圆滚滚的身子往他手边蹭,惹得凌桉耳尖泛起绯红。
凌桉下意识拽紧了牵引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绳结处的磨损痕迹,“我们都很喜欢它,觉得它是家中的一员,所以叫它凌小花……。”
半晌未听到沈知珩答话,慌忙抬眼,却撞进沈知珩含笑的眼眸——那双眼像浸在春水里的墨玉,此刻正映着他局促的影子。
“很可爱。”沈知珩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精准落在他抿紧的唇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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