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露身子一僵,惊得从门口退了一步。
纵使有一百个理由不信他的话,但她也不能有一丝侥幸,毕竟这臭蛇无论惹下什么祸端,最终还不得由她这主人擦屁股?
眼前局势下,她稍有不慎就可能让白府上下鸡飞狗跳乱作一团,只好暂不作声思考对策。
好在关键时刻觅珠赶来得及时,趁白子序分神的功夫,怜露找准时机开了门,这才未让对方捕捉到屋内景象。
与昨夜的邪恶嘴脸不同,此刻白子序却是一副眉清目秀面如冠玉的样子,给人一种温文尔雅安心落意的感觉。
开口就对她殷切关心道:“鹭儿,没事吧?我听说昨夜你险些受伤。”
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怜露差点没脱口喊出“师兄”二字,只得愣愣地点头又摇头。
“我没事,倒是兄长昨晚被邪祟侵体,今日身体感觉如何?”
“邪祟……侵体?”
白子序闻言眸色透着些许茫然,“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怜露一怔,“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子序蹙眉摇头,“只记得好像做了个很长很乱的梦,梦里我和一众同门与那白衣女妖对抗,谁成想对方弹奏了一曲刺耳无比的铃音,杀气十分浓重,险些将我们全军覆没!”
“……”
怎么越听越觉得,白子序口中这白衣女妖,说的就是她呢?
不过不记得了也好,毕竟若白子序真想起她昨晚除妖镇魔的场面,她一时还真难作出解释。
想到这,怜露释然一笑,“兄长放心,那夜尊昨晚已被日甬宗活捉。你现在身子虚弱,首要之事就是安心修养。”
听到这话,白子序一愣,似乎对她的忽然关心颇感意外。
便也就一时忽略了她身上淡薄的妖气,恍惚间失了神,“好。”
白子序走后,怜露想着反正闺房被鸠占鹊巢,无处可回,不如在府上四处逛逛,观赏一番这多年未见的人间府邸。
却被觅珠拦下,“小姐……因为昨晚的事老爷很生气,特意嘱咐不许您乱跑。”
经丫鬟提醒,怜露才想起三天前由于夜尊出关的原因,为了安全起见府上有半数家眷仆人都随着白老爷一起搬老宅去住了,今早才刚刚回府。
在昨晚临近夜尊出关的关头,白老爷特意叮嘱了白莲鹭不要乱跑,乖乖在老宅待着,可原主为了能瞧那心上人日甬宗少宗主一眼,竟不惜只身一人偷偷跑回了白府。
也正因如此,原主才被妖怪盯上阴差阳错丢了小命。
怜露长叹口气,虽说原主的确气人,但也实在不该让她当这个背锅侠。况且她这次只想在府内逛逛,并没有出远门的打算。
于是在她一番软磨硬泡下,身为下人的觅珠纵然百般不愿也只能和她交换衣裳,掩护她出门。
换上丫鬟的衣服,简单整理下头饰,怜露便若无其事出了房门。
然而刚出院门,还未来得及高兴她就被人横路拦了下来。
“站住!”
说话的是个略施粉黛的粉衫姑娘,看上去比她略小一些,面容眉清目秀,一张雪白的瓜子脸清纯柔媚,自有一种清高傲慢的气质。
正是原主的二妹妹白初荷。
“活都干完了吗就四处闲逛,挨罚还没挨够是吧?”
白初荷似乎并未将她认出来,一副趾高气昂,“别忘了,之前是你没把大小姐看好才让她偷跑出来陷于危险,罚你去洗碗烧柴那都是轻的!”
本来怜露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不想与她争辩一二,没想到她这好妹妹竟敢背地里刁难她的小丫鬟。
这是丝毫没把她这主子放在眼里。
于是怜露干脆不装了,抬颚怒怼,“我的丫鬟要罚也是我来罚,什么时候轮到二妹替我做主了?”
白初荷一怔,眸色一惊:“怎么是你?”
怜露被认了出来,却底气更足,“什么你啊我啊的,几天没见,连你大姐都不认识了?”
一句话将对方怼得哑口无言,嚣张气焰顿时减了一半。
但很快白初荷又想到什么,脸上恢复一丝轻蔑,“呦,姐姐好端端怎么穿上丫鬟的衣裳了?该不会又像上次似的,想偷偷跑去日甬宗见成双哥哥吧?”
白初荷口中的成双哥哥正是日甬宗少宗主,那个让原主朝思暮想,为之丢了小命的慕成双。
的确,慕成双在外人看来仪表不凡极有风度,是很多女孩子倾慕的对象。然而只有怜露清楚,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渣男。
慕成双在私下不仅**成性,四处留情,甚至在和白初荷定下婚约后也没有半分收敛,依旧对白莲鹭百般挑逗,这才骗得原主误以为寻到了真爱,闹得姐妹不合。
想到白初荷事到如今依旧被蒙在鼓里,怜露不禁摇头叹息,一时间还挺同情她的。
忍不住咂嘴,“慕成双就是个花心滥情的臭流氓,你还真当个宝了?”
她本想好心提醒对方,别被渣男蒙骗落得跟原主一样的下场,没成想这话进了别人耳朵却变了味道。
“姐姐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咯?”
白初荷捂嘴轻笑,“虽然我知道姐姐是真心倾慕成双哥哥,但毕竟我们才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姐姐就省省心,别再惦记你那准妹夫了!”
吃不到葡萄?惦记准妹夫??
怜露听得血压都高了,心说这白初荷还真是油盐不进,看不清自己找了个什么男人也就算了,还不由分说就把矛头指向姐妹,真是个重色轻义又蠢又笨的女人!
不过很快怜露便想通了,既然对方这般不领情,那就休怪她嘴上不留情。
怜露牵牵嘴角,勾起个嘲讽的笑,“哎,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要去日甬宗,不过不是今日。”
眼瞅着笑容从白初荷脸上一点点消失,“你什么意思?”
怜露知道计谋见效了,勾唇轻嘲,“你忘了,过几日就是日甬宗的招新考试,到时候只要通过考试,我就能一直留在日甬宗,和你的成双哥哥光明正大的朝夕相处,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闻言,白初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表情微僵。
要知道白莲鹭在幼时便测得没有灵根,不能修炼。而日甬宗身为门派之首,招新考试本就有一定的难度,更何况是个压根没有灵根的废柴,简直痴人说梦。
白初荷本不该为这种事情着急上火,但不知为何,对方自信坚定的神情却让她心中止不住发慌,只好强装镇定嘲讽:
“切,就凭你怎么可能进得了日甬宗?到时候被刷下来,可别在现场哭天喊地给家里丢人就是了。”
万没想到怜露不仅不气,还露出个极为轻蔑的嘲眸,“呵,只怕到时候我真进了日甬宗,抢走你的成双哥哥,躲在被窝里哭的人会是你吧?”
“你!”
嘴架打不过,白初荷瞬间气得脸色青绿,表情都开始扭曲起来。
想到未来某天慕成双真被姐姐抢走的画面,白初荷恼羞成怒,随手抓起石块就朝她狠狠砸过来。
然而下一瞬,她的手腕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控在空中,石块脱手径直坠地最后重重落于她的脚面,疼得她顿时龇牙咧嘴,眼角挤泪。
“混蛋,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哥?”
看清来人,白初荷霎时愣在原地。要知道白子序和白莲鹭实际并无血缘关系,讲道理出了问题肯定会袒护她这亲妹妹才是,谁成想竟是胳膊肘往外拐?
“哥,她这般讨人厌,你干嘛还护着她这个外人?我才是你……”
白初荷一脸委屈,伸手欲要拽他袖口,却被青衣男子一记眼刀瞬间截在半空。
一股莫名的寒栗席卷全身,白初荷不由得瞳孔一缩,下意识退了一步。
白子序垂睫冷哼,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你可知……”
他指尖漫不经心轻抚拇指骨节,熟悉地磋磨着,就好似那里原本戴着常年未曾摘下的玉韘。
“你比她还要讨嫌百倍。”
凉薄的嗓音落下,白初荷显然是受伤不浅,原本就染上怒意的眼角这会儿愈发绯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却又不敢同兄长辩驳,只能狠狠瞪了怜露一眼跺脚跑开。
这一幕把旁边吃瓜的怜露都看呆了,半晌才缓神,忙向白子序道谢:“多谢兄长解围,只是兄长为何……”
她本想问白子序方才刚刚离开,是因何事又调转回来,却在下一瞬听到了原本不该从白子序口中说出的话。
“原来你会好好说话。”
“嗯?”
“对你兄长这般温柔,对本尊却如此无礼,嗯?”
“……??”
抬眸,对方如墨的冷眸睥睨着她,眸中似有讥讽,却又掺着些质问之意。
怜露一懵,“小臭蛇,你跑出来作甚?!”
“保护资产。”
“…哈?”
虽不知他言下何意,但怜露目前也顾不得许多,只能拉起人就往回跑。毕竟这幅模样若被人看破,她们主宠二人全都得玩蛋。
直至匆忙将人拉回房内关门上锁,这才终于长松口气,“臭蛇我警告你,从现在起你就在这屋内老老实实待着,没我命令哪都不许去!”
说罢转身要走,却被喊停,“站住,去哪?”
怜露蹙眉叉腰,“不是你鸠占鹊巢,让我另寻住处的吗?我去跟觅珠凑合一下好了。”
“不可。”
“……??”
回身,寒默泷已然换回了本身模样,玄衣长发,墨瞳如漆。他就这么随意往榻上一坐,自然得就像在自己家中,衬得她反倒成了客人。
“方才我嗅到妖气才出去寻你,看样子不是寻常小妖,且气息愈发浓烈,你若想活命,今晚就只能跟我待在一起。”
闻言,怜露愣了几息才回过神,嗤笑一声,“小臭蛇,害怕想求主人保护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
寒默泷有些无语,“我说了并非寻常小妖。”
“比你厉害吗?”
“……这倒没有。”
“那还担心什么?”
寒默泷难得语塞,愣是半晌都噎得没能出声,最后才憋出一句,“不怕连累了你那小丫鬟?”
这话倒似乎点醒了她,怜露沉思片刻,像是想到什么,最终认同了他的观点。
“行,那就只好委屈你一下。”
“?”
说话间她已经拿出储天袋,将小蛇妖一收,袋子扎紧,顺手放到桌上。
这样就没人再跟她抢床了吧?
安心出门在府内逛了一大圈,等回房的时候已是天色初暗,一进门怜露就看到桌上储天袋被松开了绳索,小蛇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似乎正在用尾巴往地上划拉着什么。
走进一看,那笔画七扭八歪,是个“热”字。
“你很热?”
也是,先前被浓酒泡过,这会儿又在储天袋里闷了一天,难怪热得越了狱。
回想男人冷傲模样,怜露忍不住幸灾乐祸,“小臭蛇,让你狂,活该!”
嘲笑过之后,还是帮他打了些井水,将小蛇丢进冰凉的水盆里,他样子果然舒服了许多。
怜露见状便随手在水盆上封了结界,以防他半夜再乱跑爬到床上。
之后就没再管他,上床歇息了。
不到三更,她被一阵刺骨的寒气冻醒。
醒来是天还是黑的,她还以为凉风是顺着窗户缝进来的,下意识起床关窗。然而路过洗脸盆时,却蓦地眸色一惊。
水面竟早已结了一层薄冰,小蛇被冻得僵直,从水里拿出来的时候身体邦硬,一柱擎天跟个擀面杖似的。
怜露甚至觉得,不拿去包个饺子都可惜了。
可她不解,现在的天气顶多算个深秋,小臭蛇怎会被冻成这个吊样?
难道这就是……冷血动物无法调节自身体温的道理?
啧啧,涨姿势了。
怜露咂咂嘴,无奈只好大半夜悄悄溜进膳房,想着烧锅热水给他解冻。后来又觉得干等太慢,便干脆将小蛇丢进锅里,想着等水开直接关火盖盖闷就可以了。
显然怜露对这家伙有点耐心,但并不多。
半个时辰后,怜露被一个磕头猛然惊醒。
咦,奇怪。
她怎么大半夜在膳房睡着了?
低头一看,锅里正冒着滚滚大泡,不知已经咕嘟了多久,水位线都下降了不少。
这才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
卧槽!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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