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愣神了会儿,问道:“什么叫下次来快一点,你不是恨不得跟我撇清界限吗?”
伊冉装傻:“我有吗?”
伊冉:“咱们好玩伴怎么可能划清界限,你想多啦。”
两人间那点不太清楚的氛围终于散去,沈确得到了答案,却并不像想象中那般轻松,他随口道:“那玩伴腰都给你摸了,给牵牵手指不算什么吧?”
伊冉顿时觉得掌下的腰封有点烫手,但确实多次由他解围,她便含含糊糊“嗯”了声。
系统酸溜溜:“这回是牵手,下回说不定腰都给搂回来。”
伊冉道:“那怎么可能!”她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系统已经开始悲观了,毕竟就算铁心不走感情线也能歪上去的天才也不多了:“……但愿吧。”
迎亲队伍进了陈府,伊冉坐在马上,又没有盖盖头,自然能看见所有人的神情,包括今日婚宴的主角之一陈怀志,他看着轿子,那副神情是那般令人作呕,好似不是看自己的妻子而是一头掉入陷阱的母兽。
他在众人或是赞叹或是恭维的声音中走近轿子,要抬手掀开帘子。突然,一只手将他的手打开,林漠仍然是自己那身衣服,他站在轿子边,道:“由我来背她。”
陈怀志便讪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漠掀开帘子后,看着里头端坐的新嫁娘,目光停留了一会儿,忽而问道:“你是想自己走,还是师兄来背?”
方叶被红盖头盖得严严实实的,她偏头看过来,似乎是有些疑惑。
林漠不管旁人如何以眼神催促,只是对她道:“我有时候不太能理解你,但是觉得这个还是你自己选择比较好,又或者是这场婚礼,不论真假,你若是不愿意,摇摇头我就带你走。”
一时间轿子里的空气都凝滞了。
方叶声音有些涩:“不用,师兄背背我吧。”
林漠便蹲下身,好让她趴在自己背上,方叶便真如同小时候一般信任地趴在他背上,只是长大后的她显得那么沉默。
一滴滴泪水落下来。
方叶忍不住伸手去擦,即使这样也没有出声,她总是这样,笑起来时很大声,大大咧咧的,哭起来却是十分沉默,任由一颗颗泪珠脱落眼眶,要强不肯示弱。
“委屈了?”
方叶点点头。
“不委屈,等出了死境,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方叶小声道:“师兄,妖鬼真的罪无可恕吗?”
她发自内心想要得到林漠的一个回应。
林漠却当她体验了一把封元香的过去经历,产生了不必要的仁慈,时时刻刻都很理智的师兄,这回也充当了师弟妹心中的锚:“不要想这些,我们只需要驱除。”
“不管善恶?”
林漠抬眼看了看周围宛若茹毛饮血的镇民们,目光锁定在陈怀志那张虚伪作呕的脸上,声音冷淡坚定:“嗯。”
方叶的声音变小了许多:“我会杀掉他们的。”
她会把身上的人面疮驱除,在此之前她会藏好自己的,不被发现,那就不是妖鬼了。
方叶感觉到乏力,她将身体让渡出去。
妖鬼笑了笑:“就算是镇子外也是这样的?”
方叶没有回答。
妖鬼趴在林漠背上,按在他肩背处的手指慢慢变长,血红的指甲微微陷入衣料之中,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驱魔人士。不求真相如何,只是驱魔,又比妖鬼好到哪里?
伊冉眼尖,顾不上安全滑下马背,对林漠道:“林漠,还要签东西呢!”
不急着完成仪式,赶紧将鬼放下来,不要你小命了。
林漠闻言偏头看方叶,方叶点点头。
于是一群人便被撂在府上由管家仆人招待,两对新婚夫妇自去祠堂参拜,陈怀志小心翼翼捧着一个盒子出现。
伊冉道:“不是说参拜祠堂吗?”
当时几人做下约定,是在陈府内,陈怀志自然不敢生起糊弄的心,恭敬地将盒子放在首位,后面才是祖宗牌位:“这里头便是祖上流传至今的蚌仙的蚌珠,它的约束力我们有目共睹。”
当然这大部分都是在他身上体现的,陈怀志说到最后目光阴狠,咬牙切齿:“……拜一拜就可以了。”
他说着去打开盒子,木制盒子打开,里面是红色的绒布,大概能看出放过珠子的凹陷,大概是掌心大小,不过此刻消失无踪空空如也。
林漠脸色很难看,手微微抬起,暗箭蓄势待发:“你骗我们。”
陈怀志看着盒子惊疑不定,他愤怒又惧怕,声音颤抖:“是不是你们?!这个女人原本连话都说不清,是不是你们偷走了,不行不行……”
他转身,似乎是想找些什么,又想起什么,怒吼:“管家……”
他得把这些人困住,拿刀子将人剖开剁碎了也成,得把珠子找回来……
方叶上前,挣脱要拦住她的林漠,伸手摊开掌心,掌心卧着一颗洁白的巨大的珍珠,光彩柔和:“你在找这个?”
陈怀志睁大了眼睛:“怎么会在你这里,给我!”
方叶歪了歪头,红盖头也跟着晃,任由他夺走,慢慢道:“当时不是说要将蚌珠给小花治病用?”
陈怀志想起来了自己说的话,当时是因为觉得再怎么样伊冉嫁给了自己,那什么不是自己的,本来就是口头上的话,算不得什么,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放在伊冉那里,不也还是在陈府里。
当时说得太忘形,一心以为十拿九稳,如今伊冉是与那讨厌弟弟成婚……就算是如此,只要缔结婚姻,他们不是陈府人,也成了陈府人,陈怀志留恋摸了摸珠子,将珠子放在盒子里,恰恰好对应上凹陷的印记,递给伊冉。
毕竟是关于珠子的话,就算是戏言也得是真的,最好是真的。
它不会喜欢自己被愚弄。
伊冉接过,立刻在心中问系统:“这是不是真的?”
不是她多疑,如果这是重要道具,不保证真实度,在关键时刻失灵,那就是致命的危机。
系统:“是同源之物。”
伊冉:“不是真的?那会有相应的功效吗?”
系统:“没有。”
伊冉心想还真是让她猜中了,她将精美厚重的盒子打开,又将珠子取出,空盒子就放在一边的架子上。
目睹一切的陈怀志咬牙问道:“这是做什么?”
伊冉道:“方便我保护它啊,就是一个盒子,很容易被人替换的。”
她笑了笑,目光掠过众人,颇有意味地道:“说不定已经被人换过一遭了。”
陈怀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也不怕,我们还是快些上香拜一拜,早点完成婚礼,届时就算是被换走了,那人也逃不出这个镇子,最终还不是在我们手中。”
众人便开始参拜,伊冉等他们拜完,将珠子又收回来,装作无意问道:“婚礼未成之前,就有机会逃走吗?”
她说得露骨,众人都想到了半路逃跑的封元香。
陈怀志冷冷道:“你可以试试,不过……最后在荒山,有些不好拾捡残骨。”
他是头一回这么主动地说起封元香相关,三两句言语不详,却也能听出最终的结局之惨烈。
伊冉实际上刚开始就被满山的碎肉蚌壳吓到了,但到后来,便是一日较之一日浓烈的愤怒。
“那山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陈怀志看了她一眼,神情讥诮,仿佛在说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若真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弟妹可以去试试,不过……到时候弟弟会不会去收捡遗骨,那就说不定了。”
伊冉仍旧淡淡的:“所以你没有去收捡封元香的遗骨?”
陈怀志冷哼一声。
“真是让人伤心啊,你对封元香应当如对我一般,极尽谄媚之事,最后看她死在荒野,留不得全尸,你很痛……”
陈怀志看了看方叶,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现在大家都把话挑明了,方叶便不再有封姑娘的身份。这个女子看起来英姿飒爽,与封元香很不一样,但一旦被嫁衣规整地束缚,又盖上了盖头,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我确实很痛苦……”
伊冉打断他虚伪的表白:“你很痛快吧。”
方叶的红盖头轻轻一晃,底下是幽幽的一声轻笑。
那笑声太小,又太明显,仿佛是从地下传来的一般,怪异得让人心里直往外冒凉气。
林漠皱眉看过去。
沈确则是事不关己,抱臂站着,目光虽然笼在众人身上,心神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你!”
沈确伸手挡开激动的陈怀志。
伊冉接着道:“你应当很喜欢言语的力量,对女人规训起来一套又一套的,女人死了,便摆出一副姿态来……”
陈怀志急赤白脸:“我、我能怎么办,自古如此,我也劝过她,是她要这样,我难道就不能痛苦吗?”
是的,每个人在特定环境下都要承担些重量。
陈怀志现在在问,男人在这个镇子里就不痛苦吗。
痛苦吗?伊冉看了看这个情真意切的男人,自古都是男子说女子善矫饰,善玩弄人心,可是他明明肉眼可见地更擅长于此道。
“踩着女人的脖子,还说这种屁话,你是真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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