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
可能是岁慕柒放手的速度够快,也或许两人最近类似的接触够多,总之闻祎少了最初的反抗,多了几分习以为常。
她将视线落在那团浓郁的紫色调上,那是一束放进篮子还未处理的玫瑰。
闻祎面带诧异,“这是,给我的?”
已经入冬的季节,居然还会有玫瑰?
岁慕柒点头,一手提着花,一手将人拉进屋中,偏头解释:“玫瑰是从太子殿下的花房中摘的。”
“你今天去义诊大概累了,想着或许看到它们,你的心情会稍微好些。”
感受到手心中微凉的触感,他将门关了一扇,从一旁递来一个手炉。
闻祎接过,双手捧着,边走边道谢:“谢谢,确实好多了。”
义诊后确实感觉整个人能量耗空,但她并不感觉到累,反而是一种久违的自由。
手炉的热度与房间的温暖驱散了闻祎周身从外携带的寒气。
她歪头盯着花,颇为好奇:“太子殿下怎么会有一个花房?”
岁慕柒也不理解,稍微思索:“据他说是因为一位曾经的挚友喜欢,所以就试着弄了些。但那个挚友,我不知道,也没问过。”
“不过有传言是皇后娘娘,但据我观察皇后虽也喜爱花卉,却并不钟爱这类太过暗沉的颜色。”
这花已经种了很多年,似乎还在他年幼时就有了迹象。太子端正德每年冬至都会独自在花房待上半日。
要说纪念,岁慕柒却更觉得像是在等待。
可目前为止花房始终未曾迎来女主人,而太子也对这人的存在缄默难明。
他将花放在一旁,拉着闻祎往里走。
内室的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放好了膳食,闻祎仔细看了下,发现基本是自己喜欢吃的。
用完饭,岁慕柒专注闻祎,稍稍迟疑:“我刚才是吓到你了吗?”
闻祎正在一旁喝汤,闻言了然:“没有,只是我有些容易受惊。”
岁慕柒挑眉,抬手撑着下颚,漫不经心道:“那你是第一次收到花吗?”
闻祎动作一顿,抬眸疑惑:“当然不是。”
岁慕柒笑意淡去,垂眸暗淡:“哦……”
闻祎放下碗,皱眉不解:“怎么感觉你有些失望?”
岁慕柒轻笑:“怎么会”
他勾唇淡淡道:“毕竟闻大夫相貌出众、医术高明、性格友好,所以会有很多崇拜者也很正常。”
闻祎闻言蹙眉,越听越觉得话有些不对。
她复杂地看着他,稍稍解释了句:“一般只有家属送的,像你这种强硬送到我面前的,我还是第一次收。”
岁慕柒一怔,心脏仿佛有羽毛扫过,微微麻麻。笑意重新在他眼中晕开,轻飘飘的灵魂落到实处。
“怎么会是强硬?”他起身,离开椅子,径直走向花篮,认真从中挑出一朵花型姣好的紫色玫瑰,转身一路走向闻祎。
岁慕柒伸出手,轻轻握住闻祎的手腕,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挤进她的掌心缓缓撑开,然后将一只处理好尖刺的玫瑰放进去。
“我是认真地在于闻大夫打好关系。”
岁慕柒低下头,轻声道:“毕竟现在我有求于人。”
闻祎一怔,呼吸紧促,“……你离我远点。”
云归端着膳食正在门外,刚一推门便听见房间内传来的微弱动静,有些尴尬地往里望了一眼。
修长的元色玄衣穿在肩宽背阔的岁慕柒身上,像一座山一般挡住了云归视线。足足比闻祎大了一圈的岁慕柒将人挡得严严实实,云归只能隐约感觉小姐被圈在了姑爷的怀里。
她悄悄离开,没有惊扰里面的两人。
留在门外的平山看着云归又端着饭菜出来,莫名发问:“怎么了,夫人不爱吃吗?”
云归顶着绯红的脸颊摇头,抿着唇往外走。
别去,此地不宜打扰。
平山隔着门望了一眼,半晌后,露出了然的微笑,紧随云归的步伐。
听见门外的声音消失,岁慕柒直起身坐回凳子。
他面前的闻祎面带薄红,眼角嗔怒未散。
“别试探我。没听说过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闻祎冷笑起身,越过岁慕柒往外走:“我不会免掉诊费,你该给多少还是多少,贿赂我没用。”
见到恼羞成怒愤然离开的闻祎,岁慕柒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可还没等他开口,闻祎的补充却让他笑意一顿。
岁慕柒低声喃喃:“重点难道是这个?”
无人听见,闻祎已经将门大开。
她感觉空气有些太闷,急切需要一些新鲜空气。
岁慕柒起身,跟在闻祎身后,眼神复杂:“所以以前也有人这般贿赂你?”
“以前?那倒没有。”
闻祎回想,蹙眉言词肯定:“你是第一个,所以我不会让你开出先例。”
岁慕柒摇头轻笑,“没有先例,这花只是单纯送你。”
闻祎怀疑审视,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端倪。除了师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无条件地对她好。
但岁慕柒笑容真诚,闻祎有一瞬间的惭愧。
“那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岁慕柒诧异挑眉:“怎么?你要送我?”
他能看得出闻祎的成长环境简单、干净,没有京城日日暗流涌动的风雨,所以才能导致她现在看似疏离实则单纯。
所以她应该不清楚男女之间互送物品代表两人互通心意。
“看情况。”
闻祎移开视线,垂首摆弄着紫色花瓣:“现在回礼显得目的性太强,所以你可以理解为我只是想要了解你。”
“当然,如果不愿意说,自然也可以。”
岁慕柒了然,对方果然没有意识到,只当作是一段简单的人情来往。
他低声笑着,正好他也有想要验证的东西:“乐意至极,不会有不愿意。”
“我喜欢的东西不多,但目前更缺一幅字画,一一能送我一幅你亲手所做的字画吗?”
字画而已,随便大街上买一副就行,闻祎神色莫名但还是点头同意。
目的达成,岁慕柒扬起唇角语调轻松的邀请:“一起处理吗?这样他能活得更久一些。”
闻祎瞥了眼,花篮里玫瑰尖刺交错划破绿叶,看起来十分锋利。
她古怪地看着岁慕柒,居然真的没处理。
岁慕柒:“……”
倒不是他故意不处理的,而是真的时间来不及。
他也就比闻祎先一步回到府邸,正好将膳食准备好,还未来得及就听见小厮说夫人回来了。
两人围在一起,借着光打刺。
玫瑰的刺尖锐、根部硬朗,稍微不注意便会划伤指尖。
岁慕柒自行揽活,将处理好的塞到闻祎手中,让她专注插瓶。
闻祎调整位置,惊觉自己忽略了什么,突然发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去义诊了?”
闻祎眼里的笑意逐渐退去,她自认这事并未告诉过任何人呢,岁慕柒又从哪里知道的?
“那两个穿着黑衣的,他们是你的人?”
她彻底回想今日,一切正常,除了偶然瞥到过一次的黑色身影。
闻祎第一眼就知道那两人不是村民,因为他们足够冷淡没有热情,与前来排队友善、质朴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但那两人离开得很快,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直到现在才发觉出问题。
“嗯。”岁慕柒点头,停下手中动作,抬眸认真:“还记得柯义吗?就是最初你回京路途上,想要杀你的劫匪老大。”
“我的人根据月牙查到他家就在平舟村。”
“所以我留了些人在哪。”
闻祎诧异,又是姓柯。她想起玉静的话,对方称柯苑前段时间老年丧子。
她沉沉道:“柯苑是他母亲吗?”
岁慕柒挑眉,没想到闻祎居然会认识柯苑。
他点头肯定对方的猜测:“你想得没错,他们的确是母子。”
“但我查来查去,也没查到柯义背后到底是谁。”
柯义背景简单明了,几乎也不怎么出门,据周围居民说,为人沉稳老实,时不时还会帮忙弄些东西,是个善良的小伙子。所以,他实在想不出这样的人,会铤而走险到想要杀人。
岁慕柒也查过,是否因为利益所逼,但搜遍了他家,除了那枚主动递交的莲花令牌,一无所获。
岁慕柒侧着身子看向闻祎,“你有什么建议吗?”
“那日遇到柯义,我能明显感觉他并不想杀我,但最后他又不得不动手,说明背后之人的命令就是不留活口。”闻祎思索后缓然道:“但我在江南并未招惹任何人,所以背后之人身在京城。”
安排在京城之外,说明对方不想让她回来。可回来后,这种类似要人命的针对却少了很多。
闻祎看向岁慕柒,面无表情:“我怀疑要不就是倾慕你的那些人,要么就是对太子有所图的所有人。”
岁慕柒错愕,莫名道:“你为什么会联想到太子?”
闻祎垂首摆弄花草,神色从容:“因为我是顶替了闻朝歌嫁给你,但如果没有我,她就不会还有机会觊觎太子,闻远道的野心也会被斩断。”
岁慕柒脑中反复琢磨对太子有所图的人?
他抬眸惊诧,“你怀疑朝歌郡主?”
随即又有理有据地反驳:“可是不应该。”
“她既喜欢太子,你的出现对她反而更加有利。”
闻祎抬眸,蹙眉倦怠:“不,我不是怀疑她。”
“我只是觉得她有些奇怪。”
她将处理好的鲜花装入瓶中,房屋染上一抹颜色,看上去淡淡的温馨。
岁慕柒不理解:“奇怪?”
“嗯。”
闻祎点点头,“我感觉她有些怕我。”
“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她思来想去也找不出问题,只能归结为错觉。
“嗯……”
岁慕柒沉吟:“赴宴时正好试探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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