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德育处的周主任吗?”许今禾怕主任误会他们是情侣,本想上前解释,她的手腕被拉住。
“跑吧。”河桉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跑。
“跑什么!小兔崽子们!”主任眼看追不上,双手叉腰,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许今禾一路被河桉拉着,他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开,露出清隽的眉眼,他穿着最简单的蓝白校服外套,拉链敞开,飞扬的衣角不断拂过许今禾的手臂。
他们一路跑到综合楼一个地下室,这是一间杂物室,里面都是一些搁置的老旧废弃器材,基本上没什么人会来,也没上锁。
许今禾还没缓过来,喘着气,回想起方才那一幕,觉得有点好笑:“周主任怎么穿校服来抓人,装成学生的样子,主打一个出其不意,这招也太阴了吧。”
河桉:“最近早恋的学生太多,学校最近正加大力度规范学生早恋问题。”
许今禾担忧起来:“那我们躲在这是不是不太安全?”
许今禾踮起脚尖,想去从门上的窗户看外面有没有老师巡逻,两人的距离不自觉地拉近,
杂物室逼仄、阴凉,还带着潮湿的霉味,女孩毛茸茸的碎发蹭过河桉的下颌和喉结,呼吸时胸脯微微起伏,身上带着好闻自然的香味。
似乎能感觉到许今禾温热的体温,她轻浅的呼吸洒在他的颈脖处,那是他最敏感的地方,他低下眼,身子微微战栗。
许今禾侧过头,天真地问:“河桉哥,我们又跑又躲的,在老师看来不就是做贼心虚吗?我们直接解释我们的关系不就好了?”
河桉说:“周主任这人只相信自己所见,他这人顽固死板,我们解释没用。”
许今禾发现河桉的神色不太自然,他的胸膛有些起伏,蓝白校服外套下是简单的白T,颈脖修长,精瘦的锁骨在领口下若隐若现,清瘦又不失力量感的腰腹被掩盖在布料之下。
许今禾意识到河桉又长高了点,身形也比初中时挺拔精壮了不少。
她凑近了点,“河桉哥,你脸色怎么看起来不太对,不舒服吗?”
河桉脑袋微微往后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身后是墙壁,只能扶着许今禾的双臂把她往外推了点,吐出一个字:“热。”
“哦哦。”许今禾闻言才发觉自己似乎快要压到了河桉,往后退开。
“这里味道太难闻了,河桉哥我们走吧。”
“嗯。”
*
下午的项目已经过了一大半,陆陆续续有班级收拾东西回教室。河叙找到许今禾他们,他脖子上挂着几枚奖牌,走路时奖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今禾说:“这么多奖牌?”
河叙显摆似地拨了下奖牌,说:“整整五块,怎么样?厉不厉害?”
相比较许今禾的反应,河桉只是在一旁敷衍地夸了句“厉害”。
河叙取下一块金牌,戴在许今禾脖子上,“今年取的第一块金牌,送你了。”
“真的吗?”许今禾新奇地伸手掂了掂奖牌的重量,旋即让旁边的河桉用拍立得给她拍一张照,“我从小到大还没拿过校运会的奖牌呢!必须留念下来!”
河桉听话照做,举着相机,下一秒他又放下,对着紧挨许今禾的河叙说:“河叙,你别入镜了。”
河叙问他哥:“为什么?”
只听他哥一脸正经地说:“你的现在的形象不太适合入镜,站在穗穗旁边不和谐。”
河叙愣了一下,他刚比完赛,流了些汗,头发抓得凌乱,一边的T恤袖子还不知道何时被他卷了上去,这样不修边幅的模样,也全靠脸撑着。他觉得河桉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他默默地走开。
河桉重新给许今禾取景框,许今禾扎的低马尾在跑的时候变得松散,他走过去帮许今禾解下头绳,说:“这样比较好。”
拍出来后,许今禾看着对着傻笑的自己,一言难尽:“我也太傻了吧!”
河桉:“不傻。”
河叙拿过相纸,看了眼说:“确实挺傻。”
他们三个都是走读,河桉高三,放学的时间比他们晚,这期间距离上晚修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没和许今禾他们一起回家,他一般都是在学校食堂吃晚饭,剩余时间在教室自习,等到上晚修。
教室寥寥几个学生,也有和他一样在学校食堂吃饭回来自习的走读生。
河桉座位前面有三两个男生拿着手机在看什么,时不时发出几声窃笑。
河桉戴着耳机,坐得端正,低眸专注地复盘着今天学习的内容。
河桉不难猜到他们在看什么,有些男的对于这种东西,就像是在分享什么香饽饽,聚在一起高高在上地讨论女演员的身材,再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越是在公共场合下,他们就越兴奋。果不其然,其中一个男生敲了敲河桉的桌子,等他看过来后,向他展示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入眼就是某些限制级画面,两具花白的裸—体交缠在一起。
河桉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看向那个男生,眼神冷倦,“要不要我提醒你教室还有摄像头。”
男生没劲地“切”了声,重新扭过身,“保送上来的学霸就是清高哈,装什么。”
河桉垂下眼,重新去看笔下的题目,他脊背僵直,内心并不是向外表那样无波无澜,这种东西他之前无意间在河叙的电脑上见到过。
他思绪紊乱之时瞥见手腕上的明黄色发圈,戴在他的手腕上极为显眼,那是今天下午从许今禾头上摘下的,他套在手腕上,忘了还给她。他指尖摩挲了一下发圈,脑海里闪过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莫名口干舌燥,他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强迫自己去看书本上的内容。
临近上晚修时间,许今禾站在他们班的窗户边,小声地喊他名字,他没听见,是一个女生来提醒他。
许今禾提着一杯烤奶,送到河桉的手里,奶茶还是温热的,她说:“天凉了,奖励你一杯奶茶,不要太辛苦哦。”
河桉想伸手揉她的脑袋,忽然想起什么,他不着痕迹地把左手的袖子往下遮,然后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嗯,我知道了。”
“这杯是三分糖,我知道你不爱吃甜的。”许今禾话还没说完,预备铃响了起来,她最后交代,“记得趁热喝,我走啦!”
河桉目送着女孩小跑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他视野之中。
高一的教学楼和高三的教学楼隔了一栋楼,走来走去很麻烦,但只要每次她在外面买了什么好吃的都会跑来高三楼找他,想到这,他低头去看手腕上的那条发圈,河桉内心产生异样的满足感,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高三晚修放学晚,上高三以来,除了河桉有早退的情况外,他们三个晚上放学都没有一起回家的机会。
南城已经入秋,初秋夜晚微凉。
河桉走在昏暗的校道,面前有一对并排行走的男女学生,多数时间都是女生在讲话,男生只是默默地笑着听。他想到了许今禾,心跳莫名地快速跳动了两下,他现在只想见她。
可下一秒,他又想到他不在的时候,许今禾和河叙两人也是不是这么有说有笑地回家,他攥紧手指,加快回家的步伐。
他没有先回家,而是背着书包直接去许今禾家按门铃,姜秋菊打开门,看见河桉背着书包,她有些疑惑,“小桉?刚放学吗?怎么背着书包上来?你妈不在家吗?”
河桉摇头:“穗穗有东西落我这了,我来还给她。”
“这样啊。”姜秋菊让他进来,说,“穗穗洗澡去了,你坐客厅先看看电视好吗?”
河桉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客厅等,许今禾洗澡向来磨蹭,久到连姜秋菊都看不下去,扯着嗓子喊让她洗澡洗快点。
姜秋菊想去敲门,河桉起身制止她,说:“不用了,小姜阿姨,我去跟穗穗说。”
他走到浴室,门内是淅淅沥沥的水声,他敲了敲门,等里面的水声停下,许今禾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穗穗,是我。”
“河桉哥?”
“你上次的数学笔记落我这了,”河桉顿了顿,继续说,“你这几天都没来找我问题目,今晚还来我家吗?”
许今禾想了想说:“啊,这两天校运会搞得都忘了,河桉哥,要不你先上去吧,我洗完澡去你家找你。”
“好。”
...
河桉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许今禾的笔记本,想着帮她整理一下笔记。他提笔,脑海却闪过今天下午在杂物室的画面,他呼吸变乱,他搁下笔,打开MP3戴上耳机,他想,肯定是太安静,让他胡思乱想。
他重新静下心来,去看笔记。
脑子越来越乱。
...
窗外月明星稀,皎洁月光洒进窗棂,河桉的房间仅仅点亮了一盏暖光灯,微弱温馨的灯光丝毫冲不散屋内缱绻咸湿的气味。
河桉靠在床头,白皙的皮肤因为情—动微微泛红,明明早秋的夜晚是薄凉的,他额头却沁出一层薄汗,他理应是热的,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却在战栗,他犹如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越往水底坠,他越潮热。
左手还戴着许今禾的发圈,浮浮沉沉间,上面遗留有许今禾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一丝一缕地钻进河桉的鼻子里。
一颗汗顺着他修长的颈脖没入衣领深处,他好像在阴冷的水底看到了许今禾,他一寸一寸地描绘着她的眉眼、鼻子、嘴巴,最后,他好像听到了许今禾的声音,由远及近,从模糊到清晰——
“河桉哥,你在吗?”
河桉眼睫猛地一颤,几乎是狼狈地收拾自己,他卧室房门没锁,只听见河叙说:“他估计戴着耳机写作业呢,你直接进去。”
门被外面的人打开,河桉的动作很快,快到许今禾进来都捕捉不了什么。许今禾疑惑地看着他,身边还站着同样带着狐疑目光的河叙,“河桉哥,你在干嘛呢?”
那些难以切齿的、肮脏的心思,在面对河叙,尤其是许今禾面前,他感到难堪和无处遁形,他怕许今禾知晓他的表里不一,知晓他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剥开是污浊的内核;
他怕许今禾看不起他、更怕她因此而疏远他。
*
河桉蓦地睁开眼睛,在深夜惊醒。
他打开灯,靠在床头,呼吸沉重,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以前的事,原本那些让他刻意忘却的、尘封已久的场景,在梦里重新清晰了起来。
被子下的黏腻让他不适,他起身换床单。
河桉发现自己连续几天没有睡好觉了,然而这一晚又一夜无眠,梦不成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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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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