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姜晓清打算把她的书拿走就回去的。现在她不仅要拿回她的书，还要把任天乐的书也带走。

因为她真心想给任天乐补习的，经过刚刚短暂的辅导过程，她觉得任天乐其实十分聪明，但似乎很多基础知识学得并不牢固，一些综合应用的题目需要很多提醒，但他的理解能力和反应速度都是很好的，可以说是“一点就通”的好学生类型。

她心中暗暗决定要教好这个“学生”，所以她不仅需要复习她以前学过的内容，还要对比现在新教材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以减少讲错的可能。

在任天乐整理他的学习资料的时候，姜晓清就坐在茶几旁，随意地翻开她的旧化学课本。

她从前的字迹不算好看，有点潦草但基本都能辨认。上面的笔记基本上写得密密麻麻的，但不全是知识点，还有记录着诸如今天老师的如何，某某同学做了什么事之类的无聊琐事。

姜晓清还翻到一页画了小漫画的，内容大概是在指责某个同学今天的所作所为十分可恨，配图画了一幅过滤操作的示意图，还特地放大了漏斗下端紧靠烧杯内壁这一细节。

嗯……大概是想说“杯壁下流”吧。但至于某个同学到底做了什么，现在的姜晓清当然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姜晓清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从前的笔记。差不多收拾好的任天乐也凑了过来，笑着说：“我也觉得‘杯壁下流’这个梗很搞笑来着！”

姜晓清装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样，意思是指责他偷看别人的“日记”还这么恬不知耻地笑出来。

任天乐傻笑一声，并没有害怕，兴致勃勃地说：“晓清姐姐画的小漫画都很有意思。我还喜欢那篇说背错课文的，把《岳阳楼记》续到《出师表》之后，‘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真的很搞笑！”

姜晓清的心情有点矛盾，因为事情过去很久，如今重提感觉有点尴尬，但是又因为作品被认可，觉得有点高兴。她只好感慨一句：“是呀，以前喜欢画这些。”

任天乐追问道：“那后来怎么不画了？”

姜晓清摇摇头，道：“没怎么画了。我爸妈不太支持我画画，而且我也没有专门学习过……”

任天乐惋惜道：“但晓清姐姐画得真的很好。如果你把你的作品发到网上，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这是我的真心话！”

这么直白的表扬，姜晓清显得很受用，笑得甜甜的。她轻轻地拍打了一下任天乐的肩膀，让对方不要再夸了。

任天乐也跟着笑起来，又说道：“听房东伯伯说，大学学的是生物化学？”

姜晓清点点头，语气中有点失落：“当年不是有个很出名的科学家说过，21世纪是生命科学和信息科学的世纪嘛……”说着有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当初要是选择信息科学也不错，学计算机，写编程之类的。”

说到编程，就想到编程员。姜晓清就想到她的高中暗恋对象——柴展越。昨天发了几条信息之后，今天就没有打招呼了。

她有点不争气地想要给对方发个“早安”、“晚安”、“在干什么”之类的消息，但是她的理智尚在，所以一条新信息都没有发。

想到这里，双眼就不由地在旧课本上寻找从前关于他的记录。马上就看见课外小测的一道题目旁边写着：“请教CZY！顺便问问什么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反应催化剂！”还配了两个小爱心和一个大笑的表情涂鸦。

这个“CZY ”自然就是柴展越名字的拼音缩写了。

当年到底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才能写下这样骇人的文字呢！

姜晓清憋着笑意，面颊都开始发烫，最后赶紧把课本合上，以免被从前的自己那些尴尬语录憋出内伤来。

看见姜晓清脸上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任天乐突然心有灵犀似的，大胆地问道：“那晓清姐姐后来和那个CZY在一起了吗？”

闻言，姜晓清马上收起笑意，嗔怒道：“看不出你相貌堂堂的，居然这么八卦！”

任天乐鼓鼓腮，并没有反驳，又用可怜的眼神看向姜晓清，道：“有点好奇嘛。”

其实经过短暂的相处，姜晓清对任天乐并不反感，加上对方很帅气，并且没有嘲笑之意，所以没有真的动怒，只是过于难以为情，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

过了半响，姜晓清才扭捏地说道：“我高考没考好，后面就没有和他联系了。”

就是昨晚又突然联系上了。姜晓清在心中默默地补充道。

任天乐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又笑道：“那是他太没眼光了。要是我……我也被一个女孩子这么花心思地喜欢着、爱护着，我会很感动的。”

姜晓清完全不相信这样的话，她用质疑审判的目光看向任天乐，说道：“你这话没人会信的。你长得这么帅，肯定很多女孩子喜欢你的。”

任天乐闻言似乎也思考了一下，并没有反驳姜晓清的话，说：“那她们未必会事无巨细地写下日记，还给我看。就算她们给我看了，我也未必有兴致慢慢看完……”

他的话说道一半就没有说了，是因为感受到姜晓清想要刀人的锐利目光，便收敛起来没有继续说下去，又装无辜，可怜巴巴地看着姜晓清。

姜晓清就是有点不屑他的这种态度，说道：“认真喜欢别人的心意都是一样的，你又怎么可以对比呢。”

看见姜晓清认真的神色，任天乐也收起嬉皮笑脸，解释道：“但对我来说就是不太一样的。我那时候心情一直很低落，也无心学习。房东伯伯把你的书本、笔记送来了，我开始只是随便翻开看两眼而已……没想到细看一下就觉得蛮有意思的。所以……我会觉得晓清姐姐的喜欢是特别的。”

姜晓清也没想到任天乐会给她认真解释，马上想起早上和爸爸说的话，知道任天乐口中心情低落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妈妈的早逝，心中觉得他可伶，自己并不应该苛责，便马上安慰道：“那这些旧的课本能帮到你，我也觉得很开心！”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姜晓清掏出手机，正是柴展越来信息了。

他发来的是一家西餐厅的地址，这家餐厅距离姜晓清的家并不远，走路的话估计也就半小时。在姜晓清读小学的时候，家人也曾带她光顾过。

柴展越又发来新的信息：“周六晚上约在这儿，怎么样？”

姜晓清又惊又喜，不好意识地对着任天乐笑笑，然后马上回复说：“好呀。没想到这家餐厅还在营业。”

这次柴展越的消息并没有秒回，姜晓清便收起了手机。

一旁的任天乐却神色古怪地观察了一会姜晓清，未等姜晓清说话，他率先说道：“我不小心看见了屏幕。这个来消息的人，不会就是CZY吧。”

心事都被看穿，姜晓清害羞地点点头，难掩脸上的兴奋。

任天乐的态度突然有点不耐烦，忙道：“你刚刚不是说和他没有联系了吗？”

姜晓清老实交代：“昨晚又突然联系上了。”

见任天乐没有回应，她自顾自问道：“其实，我想问一下，像你们男生，这种很久不联系，突然又主动找人的，会是什么意思呢？”

任天乐轻轻哼了一声，不高兴地说道：“那你这是找我做恋爱咨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