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夜窥窗·无声惊雷

午夜的医院,被一层近乎凝固的寂静笼罩。

精神科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值班室门口那盏惨白的节能灯,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东方玄宴伏案审阅病例的孤影。

窗外的风声像是某种不安的呜咽,间歇地搔刮着玻璃。

“叩、叩、叩。”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克制,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东方玄宴抬腕看了眼手表,凌晨一点四十七分。

这个时间点,非有紧急情况,绝不会有人来敲精神科值班医生的门。

她放下笔,起身,动作流畅却带着戒备,伸手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面色苍白的柳钊。

少年单薄的身体在宽大的病号服里微微发抖,如同一片在寒风中战栗的叶子。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深处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惧,仿佛刚刚直视过深渊。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啊…啊…!”

他又失语了。

那扇刚刚才被艰难推开一条缝隙的、通往他内心世界的门,再次被无形的力量轰然关闭。

而在柳钊身后半步,站着一位面容刚毅、眼神锐利的便衣警察。

他冲东方玄宴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寒暄,一切尽在不言中。

东方玄宴的目光与警察短暂交汇,瞬间明了。

她侧身让开通道,同时对警察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对方立刻会意,身形一侧,如同融入阴影的磐石,背手靠墙,精准地卡在了东方玄宴办公室与旁边治疗室之间的要害位置,隔绝了所有来自外界的窥探可能。

治疗室内,光线被刻意调至昏暗柔和,只有角落的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晕,勉强驱散一部分沉重的黑暗。

东方玄宴引导着柳钊在专用的催眠椅上躺下。

然而,柳钊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皮肉里,传递着濒临崩溃的恐慌。

“柳钊,”

东方玄宴俯下身,声音放得极低,极缓,像羽毛拂过水面。

“你做噩梦了,是吗?”

柳钊用力地点头,动作大得几乎要扭伤脖颈。

他大大的眼睛里,惊恐几乎要满溢出来,泪水迅速积聚,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东方玄宴没有试图挣脱他的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将他揽入怀中。

这是一个专业而带有安抚意味的拥抱。就在接触到人体温暖的瞬间。

柳钊一直紧绷的弦仿佛骤然崩断,他猛地将脸埋进东方玄宴肩头,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变成了放声痛哭。

滚烫的泪水迅速浸透了她单薄的羊毛衫,那湿热的触感,仿佛直接烫在了她的心上。

“哭出来就好,柳钊,别怕。”

东方玄宴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稳定而充满力量。

“看着我,这里是医院,是东方医生的地方。门外有警察叔叔保护你,在这里,我也有能力保护你。相信我,没有任何东西能在这里伤害你。”

不知过了多久,柳钊的哭声渐渐止歇,变成细微的抽噎。

他猛地抬起头,用病号服的袖子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然后不由分说,紧紧拉住东方玄宴的手,就要往治疗室外拖。

“你要带我去哪里?”

东方玄宴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没有强行阻止。

柳钊说不出话,只是固执地拉着她,脚步又快又急。

门外守候的便衣警察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形成一道无声的屏障。

“跟上。”

东方玄宴不等他发问,迅速用眼神和口型示意。

警察眉头微蹙,但基于之前的合作与信任,他立刻解除警戒姿态,默不作声地紧随其后。

三人穿过寂静的廊桥,回到外科病区。柳钊的病房是独立的单间,此刻房门虚掩,里面一片漆黑。

柳钊拉着东方玄宴径直闯入,然后毫不犹豫地指向那面完全闭合、厚重的遮光窗帘。

他的手指抖得厉害,眼神里充满了亟待被解读的焦灼。

“窗帘后面……有东西?”

东方玄宴心头一凛,下意识就要迈步过去。

“等等!”

便衣警察低喝一声,抢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他对着东方玄宴摇了摇头,眼神警惕,右手无声地按在了后腰的配枪上。

他示意东方玄宴和柳钊退后,自己则如同捕猎前的黑豹,悄无声息地贴近窗边,全身肌肉绷紧。

下一瞬,他猛地扬手——

“唰——!”

窗帘被以一种近乎暴力的方式骤然拉开!清冷的月光混杂着远处路灯昏黄的光线,瞬间涌入病房,将室内的一切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几乎在窗帘拉开的同一时刻,柳钊死死闭上了眼睛,仿佛无法承受即将看到的景象。

他闭着眼,手指却精准地指向床脚上方那扇窗户的位置,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

“她…她……!”

便衣警察锐利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向柳钊所指的窗口——那里。

就在瞬间,东方玄宴脑中仿佛有电光石火劈过!

她猛地想起刚才穿过廊桥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对面室外消防楼梯的转角处,有一个极快闪过的、不自然的黑影!

“看好他!”

她只来得及对便衣警察扔下这三个字,身体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病房。

室外消防楼梯冰冷的金属扶手沾着夜露,滑腻冰冷。

东方玄宴几步并作一步冲上转角平台,果然看到了那个身影——

一个头发长得过分、几乎完全遮住面孔的女人,正对着柳钊窗户的方位,缓慢而诡异地摆出各种扭曲的姿势。

那姿态,像极了日本恐怖电影里从井中爬出的贞子,在月光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但东方玄宴胸腔里翻涌的怒火瞬间压倒了那丝寒意。

“谁在那里?!站住!”

她厉声呵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极远。

那“女鬼”显然没料到会有人从身后追来,身体猛地一僵。

她慌乱地抬手撩开遮面的长发,甚至不敢回头看清来人,拔腿就沿着楼梯向下狂奔!

装神弄鬼,必定心怀叵测!尤其是针对柳钊!

这个认知让东方玄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追了下去。

她的动作迅捷而矫健,与平日办公室里那个冷静专业的医生判若两人。

前面那“女鬼”对医院地形似乎颇为熟悉,在楼梯间灵活地穿梭。

追到最后一层,眼看东方玄宴越来越近,那人不顾一切地直接向着下方松软的草坪纵身跃下!

东方玄宴眼神一冷,在对方跃起的瞬间,她没有丝毫减速,左手单手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一撑,借力腾空,整个人如同一只夜行的雨燕,紧跟着飞扑而出!

两人几乎同时落地。

那“女鬼”落地后毫不迟疑,回身反手就是一道寒光划向东方玄宴的面门!动作狠辣,竟是直取要害!

东方玄宴反应快得惊人,猛地一低头,冰冷的刀锋贴着她的头皮擦过,带起一阵凉风。脸是躲过去了,但脑后飘起的头发却没能幸免,被锋利的刀刃齐根削断,碎发簌簌落下。

与此同时,在她低头的刹那,她的右手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疾挥而出!空气中似乎有极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啊——!”

那“女鬼”骤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竟是粗嘎的男声!

他手中的匕首“当啷”落地,头抵着冰冷的草地,双膝一软,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跪倒下去,身体蜷缩成一团。

就在这时,便衣警察也及时赶到现场。

那人被迅速反剪双手,“咔哒”一声铐上了冰冷的手铐。

然而,无论警察如何呵斥拉扯,他都无法站起来了,只是倒在地上,发出不似人声的鬼哭狼嚎,剧烈地翻滚着。

“他怎么回事?”

后来的便衣警察看着从对方下身□□处迅速洇开暗红色血迹,惊疑不定地看向刚刚稳住身形的东方玄宴。

东方玄宴没有立刻回答。

她抬手,摸向自己脑后,触手的不再是顺滑的发丝,而是参差不齐的毛茬。

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她转过身,背对着问话的警察,微微扳过自己的头,将那片被意外剃度的“灾区”展示给他看,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无奈:

“你好像应该先问我怎么了!这让我明天怎么见人?”

她愤怒地走到那个仍在哀嚎打滚的男人面前,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厌恶:

“别嚎了!这里是医院,影响病人睡眠!”

说着,她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揪住那头碍事的长发用力一扯,假发套被生生拽了下来,露出底下男人寸短的板寸。

另一只手则快如闪电,在他腮边某个位置看似随意地一抹。

世界瞬间清净了。那男人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和额头上爆出的青筋。

“装神弄鬼,”

东方玄宴冷冰冰地审视着他因痛苦而狰狞的脸。

“专门来吓唬一个孩子,你按的什么心?”

她将手里那顶廉价的假发往旁边还在愣神的便衣警察手里一塞,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是个男的。装神弄鬼,恐吓病人,剩下的,是你们的活儿了,跟我没关系。”

说完,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白大褂,转身就走,背影决绝。

“哎!东方医生!他……他流了这么多血,得抢救啊!”

便衣警察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急忙喊道。

东方玄宴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声音在夜风中清晰传来:

“急诊科在前边门诊楼左侧。我是精神科医生,不会急救。”

她径直返回了柳钊的病房。

之前守护在此的便衣警察见她进来,显然已经接到同事的通知,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扔下一句:

“这里交给你了。”

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想必是去处理那个“男鬼”的烂摊子。

“哎!我还值着班呢!”

东方玄宴瞪着对方迅速消失的背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各种情绪,将目光转向蜷缩在床角、依旧惊魂未定的柳钊。

接触到孩子那双清澈却盛满恐惧的眼睛,她所有的烦躁和怒火都化为了更为复杂的情绪。

她走过去,语气刻意放得轻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宝贝儿,这里不安全了。走,跟我回值班室去。”

精神科病区,治疗室内。

东方玄宴戴上了医用帽,遮住了脑后那片狼狈。她静静地坐在催眠椅旁。

暖黄的灯光温柔地洒落。

催眠椅上,柳钊在药物和心理疏导的双重作用下,终于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东方玄宴凝视着他安静的睡颜,眼神深邃。

夜色,还远未到尽头。

而真相,依旧隐匿在重重的迷雾之后,等待着破晓之光将其刺穿。

东方玄宴(整理白大褂,微笑):我只是一个遵纪守法的精神科医生,至于坏人为什么总会倒霉地伤到自己…或许,是命运的巧合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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