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灾来得太突然，余戈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在被卷入汹涌的水流中以后，陈子然便被其他猫的身体撞散流到别的区域。

余戈不会水，在水中接连被东西撞，又是被水流推送，稀里糊涂地转了几圈后，被一只好心猫拉扯着游向某处。

来不及感谢，好心猫将她往一个地方一推，浑身骤然感受到强烈的吸力，紧接着余戈就被水流冲出来，摔在一堆垃圾上。

肺里灌了许多水，余戈趴在垃圾上咳得撕心裂肺，过了好一会，她清醒过来，摇摇晃晃站起身向四周看去。

垃圾山的顶部和基部同时被炸，无数垃圾碎石般滚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剧烈声响，除了金属物件，什么东西摔下来都得碎成渣渣。

而在这满地的渣渣之中，刺目的血红色已经随着水流的泄出扩散得到处都是，无数穿着战斗服的尸体被压在大大小小的碎渣之下，失去生命的气息。

一波又一波大猫从被炸开的大口中飞泻出来摔在地上，无力再发出先前拥挤时的声响，只是颤巍巍爬起来，让自己不要被后面的砸到，也不要挡道。

越是迟出来的，灌的水越多，就越虚弱，到后面，被冲出来的大猫都没了动静，死鱼一样湿哒哒地躺在垃圾废墟上，任由着自己的身体被更多的大猫覆盖……

余戈脸色看得雪白，指节握得咔咔作响，她掏出匕首跑过去，对着还在泄水的入口边缘用力凿捅，很快书本那么大的垃圾凝结物被她凿了下来。

可墙壁太厚，余戈凿了半天只凿下十分之一不到的厚度，她有些失神地看着那望不到头、被水挤满的墙壁，双手不知何时充满了划痕伤口，皮肉都被翻开了，却恍若未觉，只是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去哪里找陈子然。

怎么办？

她该怎么做才能尽快结束这一切？

这里是梦境，作为执行者，她任务是保护委托人，杀死鬼怪。

鬼怪……

“那边的小猫咪，”说曹操曹操到，在余戈思考去哪里找鬼怪时，一个湿滑黏腻的声音从斜后侧冒了出来，语气里不难听出幸灾乐祸：“你的任务要失败了哦。”

余戈转过头，看到一个像是变异生物的东西高高站在一台废弃冰箱上。陈子然躺在距它脚下约莫三十厘米的垃圾堆上，脸色泛青，双目紧闭，浑身的黑气更浓郁了些。

那个生物高度目测至少有一米七，形同章鱼，尖尖的深褐色脑袋下是两颗墨绿色的形状不规则的眼睛，眼睛下有两个出气的黑色小孔，小孔下方是一条如同剪刀剌开般的脏紫色裂缝。

裂缝张张合合，露出里面黑黄色的牙齿，随着它的喘气，不明的粘稠液体被气息吹鼓着翻过嘴唇流了下来，在滴落到下面无数根手腕粗细的长条状肢体。

那些肉粉色的触手占据了鬼怪所有长度的五分之三，表面看起来光滑无比，隐隐泛着珠亮的水光，却在背面布满自动收缩、仿佛在呼吸一般的吸盘，整个生物看上去让人非常不适。

“你的委托人已经彻底陷入梦境里了，其实我没伤害他，水也淹不死他，不必这样看我。”

看着余戈愈发阴沉的表情，章鱼怪充满善意地解释道。

墨绿色眼珠子转动一周，脏紫色的薄薄嘴唇拉出一个弯曲的弧度，“现在，我就站在这，你怎么不来攻击我呢？攻击我，杀了我，你就能顺利救走他。”

不知何时，猫咪的外形已经消失，余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她垂在身侧的手攥着匕首，指节发白。

“哦，忘记告诉你了，虽然我只是个6级，但我的累加数值已经几乎要超过一半了。”

章鱼的触手开始移动，它们一根根地向前延伸，灵活得像是在海里迁移，只移动一次，章鱼的身体就前进了近两米的距离。

“而你呢？”

它离余戈越来越近，“你连武器都只是平常的一把小刀，契约体等级一定很低吧？”又走近，声音里也染上了些许欢快，“你不会刚到6级吧？”

余戈向后退几步，思索着自己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我确实是刚过6级……”

她注意着章鱼的反应，却见它放出一声大笑，非人生物笑起来的声音诡异又难听，“咯咯咯……那你怎么选我啊，这么想早死吗？”

余戈反驳：“不是我选你，我是意外碰上他的。”

同一等级的任务能抓住就抓，机不可失，特别是对于余戈来说。

所以她也没想到会选到一个实力悬殊的。

话刚说完，章鱼杀意毕现，破空声响起，数根触手已经袭来，表面虽然柔软光滑，可抽动起来精准而犀利，速度快得余戈险些被打中面门。

垃圾堆并不比平地好走，她跳到一处脚下将将踩稳，又见数十根触手迎面袭来，余戈只能挥刃尽数砍去。

一番操作下来，显而易见的是余戈并没有任何实战基础，她最基本的闪避都不够干脆利落，无法兼顾上下盘，常常躲得了前面的漏掉后面的。

几分钟后，余戈被一团触手缠紧抓起来，又被狠狠丢出去，落下的方向是一扇斜立在废墟里、只露出个尖角的大铁门。

余戈的身体如章鱼所料般撞上那个尖角，空气中隐约传来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不只是哪根骨头断了，余戈的脸刹那间血色下去大半。

章鱼心疼地抬起自己几十根被齐齐斩断的触手，断口处并无多少血迹流出，完好无损的触手在地上摸索前行，卷起了被切下的触手，然后返回过去，送到尖脑袋下面的嘴巴里。

它一下一下咀嚼着自己的触手，脸上丝毫表情也无，转头面向余戈，余戈正撑着身体站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它的举动。

“洪水是你的能力吗？”在下次攻击落下前，余戈开口问道。

章鱼此刻根本没有把余戈当成对手，在它眼里，这一个和那一个都是它的数值罢了，无非就是一个失去身体，一个失去灵魂。

所以，在余戈看起来是在拖延时间的问题问出以后，章鱼没有任何不耐烦地回答她：“洪水是梦境里人类政府开闸泄洪导致的，当然嘛，什么时候开闸，为什么要开闸，甚至说哪里投放火力，这些都有我的参与。”

“我虽然决定不了梦境的构造和规则，但是我可以干涉事情的发展，而在这个人类陷入更深的沉睡之后，用你们的话来说，那群NPC……”

章鱼抬起一根触手，指了指余戈身后那群大猫的尸体。

“就无法再帮助他，成为一堆没有任何意义的虚无了。”

触手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向余戈砸来，她一刀挥下去砍断，余光瞥见下方伸来密集的触手，立即后退跳到一处空地上去。

腹腔处传来难言的疼痛，是肋骨断了一根。

余戈知道她挺不了多久，如果不是有七级鬼怪的超强体魄，她现在根本站不起来，但再强的体魄特性都会受到等级数值以及自身基础的限制，在遇到同水平甚至更高的对手时效果甚微。

章鱼冷笑了一声，“你在坚持什么？”

语毕，它的身影极速向余戈奔去，这次看样子是想速战速决，数根触手分散开来，分别缠住余戈左右双臂，将她的匕首卸下来丢在地上。

余戈双手被控，动弹不得，章鱼正要得意地说两句，忽觉余戈身体微动，右膝狠狠顶在他的脑袋和触手接触处。

只可惜眼前这个鬼怪的数值不是刚升到6级那么简单，余戈用尽全力的一踢只是让章鱼眼珠转了几圈，继而伸出更多的触手把余戈双腿捆在一起。

两根细长的触手在这时缠上了余戈的脖子，章鱼毫无怜惜地收紧力道，偏偏语气充满了施舍的意味：“以前我都是把人捅个对穿捅死的，看你这么倒霉，我就给你留个完整的尸体吧，在这之后……”

章鱼一停，触手上的力道也一松，它咧开嘴角，露出漆黑大口里密密麻麻的小牙，“再把你吃了！”

小黑虫为什么能咬出跟蚊子咬出来的一样的大包？折腾到三点多还在被咬T_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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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