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2

距离那天奇妙的相遇已经过去三天了,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那个Magical一般的午后似乎就像一场梦一般,转瞬便消失不见。

下课钟声敲响,同学们收拾着东西,三三两两地走出了教室。

阳光不错,从窗帘缝里奋力地挤了进来,生怕人们注意不到它似的,成为了令人难以忽视的存在。

周旋伸出一只手挡住了一些光线,用另一只手拆掉了一根银色长笛放进包里,随着人群走出了教室。

“等一下周旋!”刚走出玻璃大门,周旋还在盘算中午去吃什么。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他愣了一秒,转了身。

“谢意?找我什么事。”周旋看见一个英伦风打扮的熟悉女子,当即认了出来。这是周旋干爹——Mr.Wang,新教的直系学生谢意,同时也是周旋的初中同学。

谢意扶着帽檐,摇了摇头:“不是我找你有事,是王老板,他叫你去琴房找他。”

“喂,不是吧?”周旋悲叹一声,扶住了额头,“我都走到大门口了还让我回去啊!”

谢意双手一摊,幸灾乐祸地勾了勾唇:“随便你,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

语毕,她撑开了阳伞:“先走一步,拜拜。”

说完,谢意十分优雅地招了招手,也不等周旋回答就先行离去,想来也是准备在一点五十前吃完午饭赶回来上下午的课。

周旋低头看了眼腕表,一点过五分,还有四十五分钟上课。

“早知道就自己带饭了。”周旋撇撇嘴,无奈地加快了步伐,往王老板教课的琴房走去。

穿行在人群之中,周旋发现自己似乎是唯一行色匆匆的逆行者。他就像是一个时间大盗,仿佛加快脚步就能止住时间的流动一样,越来越快。谁又能想到,这只是为了吃上午饭……

而罪魁祸首,此时正在给看好的另一位直系学生开小灶。

“Ok,keep this way Tom.”王老板点了点头,思考过后伸出手指了指琴谱,“And the left hand must……”

“咚咚咚。”

三声干脆利落的门响。

“ Come in please.”王老板转头,对着门的方向。

周旋推门进来,礼貌地点头示意:“Mr.Wang.”

王老板点点头,指了几个错误的点让Tom先回去练习,然后转身示意周旋坐下。

“王老板,这个点儿叫小的来做什么呀?”周旋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挑了一条琴凳坐下,大大咧咧地翘了个二郎腿。

王老板在他对面找了个位置,抽了抽嘴角:“我说,周小少爷。就算你再怎么不给我面子,也给这一屋子的施坦威点儿面子吧。”

“您都快奔四了,还搁这儿跟我演情景剧呢干爹。”周旋冷笑,怨气十足,“赶紧说正事儿,我饭还没吃呢!”

“你下午有课?”王老板皱了皱眉,惊讶于和情报不符。

“选修课,我选了品酒。”

“选修课有什么关系。”王老板一秒松弛,旋开了玻璃杯喝了一口菊花茶,“我记得Miss.Franklin没有点名的习惯。”

“你在撺掇我翘课,Mr.Wang.”周旋说完,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还记得我刚申请上一所美高的时候,我逃课飞去了曼哈顿,还是你抓我回去的。”

“呵呵……”王老板冷笑几声,也回忆起了那件事,“十六岁早恋分手,还要我擦屁股的是谁啊?要不是你陪人家看悬日的照片没屏蔽你爸,你以为我愿意管啊。”

“老古董。”周旋老么咔嗤眼,“谁要你擦屁股了,当时我甩人的时候可是非常romantic的好嘛!”

王老板无语凝噎,给了周旋一脑瓜子:“谁给你说分手要这么有仪式感的?你知道人女孩儿当时哭得有多伤心吗?”

周旋不敢再说,伸手揉了揉脑袋。

“下午去一个学长家里做钟点工,那个学长答应我愿意带带你。”

“这有什么稀奇的?愿意带我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可写不出我这样的词。”周旋疑惑道。

“等你写出那样的曲子再得意吧。”王老板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神秘地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那个学长可不是一般人!反正他的课是很难约到的,因为他还没毕业,甚至连讲座都没有机会开。”

“有你说的这么神吗?嘶……等等。”周旋突然睁大眼睛,摸了摸下巴,像是明白了什么,“你说的,该不会是Know吧!”

王老板神秘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你这语气,你们私底下见过吧?”

周旋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回忆,嘴角猛地一勾:“呵呵,也许吧。”

正午屈指可数的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而周旋此刻正坐在双层红色大巴上,手里把玩着一张牡蛎卡。而本该空着的另一只手上,此刻握着一枝包装好的玫瑰。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许是觉得空手去别人家叨扰不太好看),总之他就是觉得合该送一枝花的。

窗外的树影闪过,在周旋的脸上印了几道婆娑的隐约,全都只是一掠而过,无情地留下了温柔的一秒。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周旋赶紧收起了卡,塞在了贴身的口袋里。

“还好没什么人。”他小声嘀咕,“这已经是我今年的第三张牡蛎卡了。”

估摸着差不多了,周旋站了起来,勉强稳住重心去按了一下stop button。

车停了,稳稳地放下了周旋,然后融入了伦敦街景,成为一道亮红色的风景线。

周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王老板在上面写了俞知明的住址。这个住址不算难找,不一会儿周旋就站在了一座独栋小别墅前,按响了门铃。

“Hallo?”门铃附近的声孔传出了熟悉的声音,周旋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Hallo,I'm Around.”周旋回答。

下一秒,门打开了……

而另一边,王老板的手刚碰上教室门。

“嗡嗡——”

王老板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他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有五分钟。

来电人显示Mr.Zhou,王老板思索一秒,决定迟一次到。

“喂?什么事啊周总。”王老板吊儿郎当地接通了电话。

“周旋怎么说,去了吗?”周会宁吐出了一个完美的烟圈,反手从裤兜里掏出了相机拍了张照,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对话。

“当然,现在估摸着应该已经到了吧。”

“哼,那男孩儿是不错,可惜不是女的。早知道就让你别处理那女孩儿了,那女孩长得漂亮,又聪明伶俐,也就是周旋那小子不喜欢。其实再多缠几年,说不定现在他们都已经结婚了。”周会宁有些不满道,“要不是枝汝喜欢那个什么Know,我也不会拉这根红线的。”

“呵呵……”王老板擦了擦额角的虚汗,尴尬地笑着。

真是受不了这老家伙,他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笑我,我是有点惯着枝汝了,但就算虞枝汝再喜欢,过不了我这关我也不会同意的!”周会宁没好气地掐灭了烟,“虽然这小子喜欢谁我干涉不了,但是我这关可不好过。”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呵呵,老古董。”王老板小声嘀咕,“还在国外呆了几十年呢!堂堂伦敦大学生物系教授,儿子都出柜快五年了还恐同……”

说回正题,我们的俞知明先生其实此时正在写Demo。当然,甲方要求的那首其实已经改完了,双方都非常满意。而这首新的Demo则是之前提到过的,为周旋所创作的青梅。只不过此刻还并未命名,姑且可以称之为《无名》。

所以当周旋按响门铃的时候,俞知明正好在边泡咖啡边理思路。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周旋看着眼前穿着宽松舒适居家服,踩着一双中国国内很火的踩屎感拖鞋,手上还拿着一杯卡布奇诺的帅哥,险险有些认不出来。

相比第一印象那种有棱有角的硬帅,这种柔和中暗藏一丝难驯的类型反而少见。

“你……”俞知明半眯缝着一只眼睛,没睡醒的样子也没挡住惊讶,“是Around?”

俞知明本身就是一觉睡到中午,这会儿正在犯迷糊。于是等他在震惊中清醒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了一楼餐厅的小吧台上了。

“想喝点什么?”俞知明晃了晃脑袋,走进了吧台内侧。

他顺手找了个醒酒器插上了周旋带来的花,一朵红艳的玫瑰,标准又不出错。

“嗯……其实我有点饿。”俞知明刚转过身,周旋的肚子适时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呃……”周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不好意思,我已经饿了很久了。”

“没事。”俞知明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淡定的看着他,盯了许久,破功似地别过脸去。

“哎!”周旋跳脚,“别以为你转过脸去我就不知道你在偷笑!”

“咳咳……”俞知明笑得嗓子有点痒,实在没憋住,发出了点声音,“哈哈,咳。没关系。你想吃什么?”

“?”周旋眨了眨眼睛,“你会做饭吗?”

“这话说的,我当然会!”俞知明喝完了咖啡,从吧台边上找出一块布,沿着杯壁擦拭了一圈,“做饭是每个在外想吃中餐的留子的必备技能好吧!”

“嘶……也不绝对吧。”周旋耸耸肩,“我父母20岁来国外留学,没有一个会做饭的。”

这下换俞知明愣住了:“你是说……你没吃过中餐?”

“那也不是。”周旋耸耸肩,“其实华人街的中餐厅也不少。”

“那当然不一样。”俞知明甩了甩杯子上的水,放进了消毒柜,“就是因为华人街的中餐又贵又不正宗,我才学的做饭。”

说着,俞知明穿上了挂在墙上的围裙,转身进了厨房:“过来打下手。”

很奇怪,明明才见过两次面,上一秒还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下一秒周旋的手里已经拿上了一只土豆。但这样的相处,居然自然和谐得不可思议。

“我没做过饭。”周旋嫌恶地盯着手中的土豆,“更不喜欢土豆这种充满邪恶之气的蔬菜。”

“土豆,一个背负着无数贫穷之人灵魂的神圣块茎,饥荒时占着极大比重的救命粮,你竟然说它邪恶。”俞知明一边秀着流畅的刀工,一边用余光撇了周旋一眼。

随后从他的幽怨眼神中明白了什么,挑了挑眉:“喂,你不会……”

周旋放下了土豆,点了点头:“我妈妈只会做烤土豆。”

俞知明沉默了,像是想起了朋友家那没放多少盐的英国正宗烤土豆。

“算了,你去干活吧。”俞知明无奈,“我做好饭叫你。”

“二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就是琴房,里面的楼梯通往录音室,你最好暂时别进录音室,里面的东西很乱忘记收拾了,而且很重要,不能弄乱。”

重要两个字的重音几乎能将人震聋(当然,这是夸张),周旋敬畏地点点头,记在心里,随后几步的功夫就上了楼梯,然后好奇地张望着。

俞知明的家不小,给一个人独居甚至可以说大得过分。

周旋走到二楼,推开了左手边第一个房间的门。

那是一个木门,门上有一点点的做旧工艺。房间的空间很大,但是因为茶色玻璃的原因,阳光照进来并不显得亮晃晃,反而为室内增添一丝神秘。

这个房间仿佛就是按照树屋的版型装的,几个老旧的木制大书架摆在两边,上面罗列着各式琴谱,还有一整个书架的金曲黑胶唱片。

角落里有一个旋转上楼的楼梯,应该就是通向阁楼录音室的,楼梯上甚至还有几张画满了手绘音符的五线谱,看起来像是从录音室的门缝里挤出来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房间中央摆着的一架木纹色施坦威三角琴,木制的琴身,非常适木屋的主题。

作为一个音乐专业的学生,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呢?

反正当周旋看见这一幕的下一秒,他就带上了门,出现在了琴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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