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又因少有人气而略显冷清的餐桌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迎来两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苏陵从冰箱里头取回老干妈和一小瓶醋，颠颠跑回到餐桌跟前坐好。

“不好意思，我没有买什么下饭的东西，只能委屈您凑乎一顿了。”

祖玄从他方才开冰箱的瞬间看清双开门冰箱偌大的空间少有物品，心里有数，面上并未嫌弃，在苏陵拧开盖子推到两人之间，给属于自己的那碗舀了满满一勺的红油酱。

热汤水融开老干妈的香气，屋中很快氤氲起一股香味。

苏陵又给自己倒了点醋，一边搅散碗中的面，吹着没几下，心急地呼噜噜吃了一口。

“工作压力很大吗？”

祖玄从他迫切进食的动作中抬起眼皮。

苏陵咬着面条呵呵两下，闻言小幅度地摇摇头。

要不是一下午沉浸在非人类的世界中，他今天应该能准时下班。

咽下口中的东西，苏陵舔舔嘴唇，见邻居大哥吃泡面的动作矜贵又慢条斯理，像是坐在法餐厅停着悠扬的小提琴曲优雅地切着牛排似的。

他反思一秒自己的狼吞虎咽，很快又觉得何必想那么多。

只是再低头吃的时候，控制着吸溜面条的声音不要像刚才那么大。

祖玄敏锐地发现对面苏陵的变化。

他放下手里的叉子，常年严谨扣着的领带扯散，顺势连西装外套一并脱了搁在另一旁椅背上，只余一件干净的白衬衫。

苏陵咕咚咽了下口水，眼神飘忽，被对面这位脱西装后帅气逼人的疑似某龙的人看得脸皮一红。

“天儿是挺热的哈。”

他借着去调低空调温度的动作，努力平复有些失去节奏的心跳。

再回到餐桌跟前，除了耳后一片通红，面上一如既往的乖巧。

祖玄活了上万年，一朝开窍开得很灵性，从方才在电梯口发觉苏陵的尴尬，到此刻看出苏陵羞赧地不愿直视自己，眼神微眯，一刹那想了很多。

“你才刚进集团没有必要太着急。”

祖玄道：“工作是工作，不值得消耗身体资本。”

苏陵乖乖点头。

“我们部门老大和主管是挺照顾我的，同事们...”

想起隔壁焦雨水和祝双双小姐姐，他顿了下，“同事们也挺好的。”

祖玄听出他的停顿，记下过后要去盘问法务部獬鹮。

他长久没有吃过东西，原本没什么进食的**，只是一旁苏陵吃得鼻头冒汗，莫名衬得泡面格外诱人，祖玄挑着面条，从善如流地品尝着人类的食物。

嗯...味道还行，除了有些辣。

苏陵接过他递来的空碗，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阿祖大哥红得过分明显的唇上，“是不是太辣了？”那老干妈他每次都舀半勺，刚才看阿祖大哥哐哐造了四五勺呢。

祖玄摇头。

转过身时一道无声的风落在身上，恢复如常。

吃了饭，本该告别。

祖玄看着一个人在大大厨房忙活的苏陵，觉得自己身为人类社会的种群老大，有义务跟新进入社会的小辈谈谈心。

其实有些晚了。

苏陵磨蹭洗完碗，见邻居好整以暇地坐在大横厅的沙发上，迷惑一瞬。

客人在，他不好留人家一个孤零零坐着，只好作陪。

祖玄看他坐下，扭头看过去：“你不洗澡吗？”

苏陵：“啊？”

“你回来时一身汗，刚才吃东西时也是，难道不洗洗吗？”

祖玄爱洁，嗅觉灵敏，虽然苏陵出汗时并没有很臭，但是保持个人卫生是一个优良美德。

苏陵心说要不是你在，我早就滚进卫生间泡澡了！

他对于没有一点眼力见的邻居无奈，只好起身去洗漱。

再出来时，时钟已经过十一点，邻居大哥坐得稳如泰山，见他出来竟然还招手，很有大佬找人谈话的风范，示意苏陵过去。

苏陵揉揉半干的头发，盘腿坐在沙发对面的毛绒地毯上。

“您不困吗？”

祖玄觉得‘您’这个称呼有些生疏，但依照目前两人的关系，自己是集团一把手，苏陵一个新人，‘您’是显而易见最合适的称谓。

他拧着眉头：“私底下，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

其实我只是想让你识相点。

苏陵腹诽，小鹿般清澈的眼睛刚洗澡后越发湿漉漉的，“我有点困了。”

言下之意，该走的人可以走了。

祖玄眸光落在他还有湿意的头发上，面上浮现不赞许的神情：“吹头发时不能偷懒。”

要是自己不在，苏陵肯定就这么半干着头发上床睡觉了。

他长腿一迈，从自己西装外套的某个兜里翻出一个淡青色的帕子，然后在苏陵震惊又懵懂的视线中咚地一声坐在苏陵旁边的空地上。

“我帮你擦干。”

低沉悦耳的声音就在耳畔，苏陵晕乎乎的脑袋愈发清醒不过来，感受到身侧人侵略感十足的存在，自己柔软的头发被清冽好闻的手帕一点点擦拭过，胸腔里的心脏咚咚飞快。

偌大的横厅安静，却又充斥着淡淡的和谐。

祖玄没有法术，纯靠手上动作帮苏陵弄干头发。

看着对方小鸟雀窝似的造型，眼底出现一丝笑意：“去睡吧。”

苏陵错愕地偏头，“不...不聊天了吗?”

“你不是困了吗？”

祖玄挑眉。

苏陵看着率先起身的邻居伸到脸跟前的大手掌，眨巴眨巴眼睛，慢半拍地把自己的手递过

他的掌心一贯温热，阿祖大哥的手却凉。

相贴的一刹那，苏陵急忙垂下脑袋，掩饰自己羞涩的神情。

气氛古里古怪的...

苏陵跟在对方身后，很有礼节地去送客。

站在门口时，招财猫似的摆了摆手：“拜拜.”

祖玄颔首，正要转身，苏陵又软乎乎地问了一句：“我能知道一下您的本体吗？”

本体？

祖玄顿了下，在混沌界问别人本体其实是有些冒犯的，遇上某些脾气躁的，直接挥拳头开干都是小事。（换算成人类语言，大致是在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双亲或是伴侣自然排除在外。

他看着对面眼神单纯的青年，沉寂了好些年的寡心突然咕咚冒出一个小泡泡。

苏陵这是在向他求偶吗？

虽然胆子挺大，但祖玄被问及本体后，没有一点生气的情绪。

“你还小。”

祖玄觉得不该打击他的坦诚，“早点休息吧。”

苏陵看着英俊高大的邻居消失在走廊里，迟钝地哦一声。

这一晚躺下之后，依旧是个无梦的夜晚。

苏陵活蹦乱跳地迈步进到办公室。

獬鹮昨天大半夜被**oss从被窝里拎出来追问了两个钟头的工作进度，直到天亮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oss这是盯上法务部的人。

按照关系圈，裁员的大镰刀应该落不到自己头上，那是盯上了法务部的某个关系户？

他眼睛在法务部门每个人头上转悠一圈，喊了主管狻猊进办公室。

狻猊从部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丧钟已经敲响，镰刀就悬在脖颈上了！这个早晨他只吃了三个大肉包子，然后在苏陵汇报工作进展的时候，精神恍惚。

苏陵有些担忧地看着抱头皱眉的主管：“您怎么了？”

狻猊看着苏陵年轻的脸蛋，有种日暮西山的倾颓丧感。

“年轻就是好呀。”

他当年进公司的时候也是嫩葱般的年纪呢。

苏陵看着主管把自己昨天整理好的表格打印出来，然后在上头圈圈划划，按照法务部人头依样分配出去。

昨天整理的文件档案袋，不同当事人的案件有着不同进度。

有的还在公安侦查阶段，有些已经递交检察院等待进入法院阶段，有的呢属于民事纠纷，当事人按照集团法务部范本表格写明信息，然后公投到法务部邮箱求助。

狻猊按照惯例分了工作后，看苏陵小同事又哼哧哼哧抱了一箱子文件后，慢慢品出些不对劲。

怎么好端端的，自己突然被上级谈话呢？

这个新进入法务部的小同事一进公司就表现得格外勤奋！

觉得自己还可以拯救拯救的狻猊主管起身在格子间走动一圈，一路过去碰见组员有摸鱼玩手机的，像模像样地训了半天。

大家一头雾水中，狻猊自觉有所建树，在自己的工位上点开办公电脑——开始扫雷！

下班前狻猊路过苏陵的位置，看着这孩子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脸蛋，套近乎地凑过去，悄咪咪道：“最近天气干燥，身上鳞片老是掉，有没有靠谱的植鳞机构推荐下？”

苏陵：“......”

估算错了时间，今天得二更过三万字数赶明天的榜单试试，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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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