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缝筋

墙上阴影几重,烛火在其中跳跃无声,幽光打在每一张焦急的脸上,昏暗而沉闷。

莫要寻抬头看见进门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恍惚,愣了愣才想起来这个人是左丘和光。

和左丘同尘长了张一模一样脸的左丘和光。

莫要问没他哥那么能沉得住气,几乎在看见人的一瞬间脸就耷拉下来了,不过他脸圆肉多,扮凶也吓不到人。

左丘和光直接无视了他,径直向床榻走去。

手指一搭江芷脉搏,左丘和光眉目一沉立即正色起来,方才听左丘行说江芷伤势如何严重他还只当是夸大其词,现在一看,这何止是严重,根本就是濒死。

“准备回魂丹、羊肠线、金佛草!”左丘和光扫了眼愣着不动的底下人,“快啊!”

众人才如鸟兽作散。

不怪别人发懵,左丘行也是缓了缓才去问:“羊肠线,金佛草……爹你这是想干什么?”

左丘和光眉心跳了跳,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你不会到这时候还觉得给她吃几副药经脉就能自己续上吧?照她当前这个情况,即便华佗在世,也要动手给她缝筋,别无他法。”

左丘行一听彻底慌了,“缝筋”二字说得简单,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谁也没试过,否则那么多被废武功的高手早来药人谷排队了。

左丘行战战兢兢,牙根都在打哆嗦:“爹,真没别的法子了?这缝不好可是要……”要落下终生残疾的。

左丘和光瞪他一眼:“你可替她想清楚了,缝上虽然武功尽废恢复不到从前,但若不缝,即便救活,这辈子也连下地都困难,我再问你一次,缝是不缝?”

左丘行望了眼江芷苍白的脸,一咬牙道:“缝!”

不多会,左丘和光要的东西都已送到,房中点了几十盏蜡烛,光线亮如白昼。

江芷是未出阁的女子,缝筋过程必然触及肌肤,左丘和光只留了几名女性族人在房中帮忙,其余人全遣了出去。

左丘行在房外踱步,心里焦急万分,心情逐渐从悲痛转化为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都怪我没用,若是我的医术再精一点,早在事发时便能想到对策,何至于白白耽误那么多功夫,唉!”

莫要问叹口气:“你小子也别太自责,别说你了,就是我们俩这把老骨头,不也同样对江芷丫头束手无策吗?唉你别说,虽然我膈应你爹,但在生死攸关的大事上,除了他也还真找不着第二个人了,若是你叔叔还活着,还能进去给他搭把手,剩下我们这些……除了干看着还能有什么用呢。”

左丘行的注意力在这时被暂时分移,但他一心扑在江芷身上,根本没有余力去关心别的有的没的。

就这么一直在房外徘徊到将近天亮,两扇紧闭的门终于被拉开。

医女们鱼贯而出,左丘和光最后出来,面上疲惫之色明显。

左丘行连忙上前,眼睛朝里张望:“爹,阿芷怎么样了?”

左丘和光白眼一翻:“你爹的眼都要累瞎了我也没见你有多关心。”

左丘行嘿嘿一笑,挠着后脑勺颇有些难为情。

左丘和光释然地舒了口气,道:“人没事了,起码死不了,但武功也是的的确确的别想要了,下半辈子就当个普通人吧。”

左丘行心里很不是滋味,见左丘和光要走,连忙追上去说:“当真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吗?她这么好的根骨,不能习武不就是要她的命吗?”

左丘和光冷哼一声:“这我可管不着。”说完瞥到左丘行身后的两道身影,一巴掌薅住左丘行后脑勺,咬牙切齿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把那两个人带回来的,但我告诉你,这里不会给叛徒任何容身之地,趁着你爹我暂时没心情发火,赶紧把人轰出去。”

左丘行为难起来,心想哪有用完人家就不认人家的道理,这不放下碗骂娘吗。

但见左丘和光脑门上的青筋眼看要跳起来,他也就一时认怂:“好好好,您等我有空。”

至于这个“有空”具体指什么时候,他老爹可就管不着了。

送走了左丘和光,左丘行马不停蹄冲到房中。

江芷有回魂丹吊着续命,身上所开刀口不计其数,羊肠线缝经脉和刀口,金佛草连带根茎捣碎外敷,草药每隔三个时辰便要换一次,丝毫不能马虎。

左丘行坐在床沿,看着昏迷中的江芷,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自言自语:“你为什么要自断经脉与师父反目呢,天尺庵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中空荡而静谧,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提心吊胆了几乎一天一夜,左丘行也已经筋疲力尽,搓了把脸思考今天要不要在江芷房外支张小榻凑合过。

这时,床上的人发出缓慢而沙哑的声音:“我师父她……”

左丘行听到声音,心脏狂跳一下,忙瞪大眼睛去往江芷:“阿芷你醒了?不对啊,麻沸散的药效没这么快过去啊。”

江芷半瞌着眼睛:“麻沸散,对我没有作用。”

这件事并不是直到今天才发现的,过去她外伤严重时李秾也尝试对她用过麻沸散,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也没有为此多在意。

但放到现在,说出来就有点恐怖了。

左丘行都难以想象,她是怎么在割□□筋的情况下还能一声不吭的。

“对了,”心疼之余,左丘行道,“你刚刚说你师父,你师父她怎么了?”

江芷吞了下喉咙,用虚弱的声音继续说:“她要我杀了李秾。”

虽然这个可能性已经在左丘行脑子里转过一圈了,但得到确定还是引起他很大的震惊,几乎是不理解地问:“他二人无冤无仇,这……这是为什么啊?”

江芷微微摇了下头,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左丘行给她端来水,她也一口喝不下去,从头到脚连骨头缝都透着疼,别说喝水,喘气都费劲。

看她这副样子,左丘行到底是不放心让其他人照看她,所以还是决定在门口待上一夜。

出去时,莫要寻和莫要问正在吵架。

好多年没回过药人谷,莫要问嘴上嫌弃,其实颇怀念这里边的一草一木,便想留两天再走。

莫要寻完全没有要留的意思,恨不得立刻带兄弟离开这个不堪回首之地,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吵了起来。莫要寻骂莫要问没脸没皮,莫要问骂莫要寻自私成性,从来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为所欲为,根本不顾及他这个弟弟的感受。

还是左丘行将两人拉开,先是好声好气劝慰道:“好了好了,吵什么呢,多大点事儿啊。”

莫要寻指着莫要问:“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本来到这就只是为了送江姑娘,现在人也送到了,不赶紧走等着遭人白眼吗!”

莫要问回击:“遭人白眼那也是你遭!当初我可是一个走字没说过,是你硬要离开这里的!”

莫要寻:“那你有本事就别跟我走啊!”

劝哪个哪个都不理,左丘行大吼一声:“别吵了!”

场面这才安静下来。

左丘行放轻了声音:“阿芷在里面睡觉呢,您二老再吵也不该在这儿吵啊。依我之见呀,既然莫要问老前辈想留下来玩几天,那干脆就过段时间再走,我爹那边我去对付,你们放心吧,不会让你们遭受白眼的。”

莫要寻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折腾到现在,天都快大亮了,左丘行困得要死,脑袋刚沾枕头上就一睡不起。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

他转了个身盯着江芷的房门,愣了半天一下子跳起来:“对了!药!换药!”

之前跟底下人打包票说换药由他自己亲自来,这都要一天过去了,他才刚醒。

左丘行拍着脑瓜子在心里骂了自己好几十句,嘴里嚷着:“对不起阿芷我来——”

“晚”字还没从嘴里跳出来,门一推开,就看见了坐桌子旁正在用药杵捣药的莫要寻,以及手指头搭江芷脉搏上正在检查经脉的莫要问。

江芷看到左丘行,咧嘴笑了下,道:“醒了?”

左丘行顶着只鸡窝头呆了吧唧“嗯”了一声,看到江芷精神好了不少,感觉跟做梦似的。

莫要问道:“醒的正好,快去叫俩女医过来好给江芷丫头换药,你们年轻人觉得换个药没什么,我们老头子可注意着呢,可不能看个病把晚节给看没了。”

左丘行好笑又无奈,应声去叫人了,临走不忘问江芷想吃什么。

江芷说就想喝粥,带点咸味做好,什么都不放也行。

左丘行点头答应。

江芷也被莫要问刚才的描述笑得不轻,但她现在一笑就全身疼,所以只能忍着,道:“您帮我把胳膊上的药换了行吗,我想等会先试试能不能举勺子喝粥,省得再等换完粥也凉了,这总不至于要了您老人家的晚节吧?”

莫要问挠着头顶不好意思地一笑:“不至于不至于,胳膊而已。”

说着就朝莫要寻一吼:“哥哥你的药捣好了没有!黄花菜都要凉了!”

莫要寻把倒好的药盛入药碗,走过去递给胖兄弟,没好气道:“你催命呢?”

莫要问还在为吵架的事和他怄气,骂骂咧咧的怪不想理他。

等把江芷胳膊上的纱布揭开,再把刀口上面已经失去药效的药渣揭下来,莫要问一看到被羊肠线缝好的刀口,“哦豁”一声道:“哥哥你快来看!稀奇呀,左丘和光那龟儿子居然和你用的一个缝法!”

医者不同,对伤口缝针打结的习惯也大有不同。莫要寻用的缝法天下间只有两个人会,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早到九泉之下了。

所以他即刻站了起来,一双白眉紧皱,斩钉截铁道:“这不可能!”

悄咪咪说一声,不出意外上部这个月能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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