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基地里还是没有人。
时格睡到自然醒,点了外卖,等到午餐送达才起床。
难得对着电脑却不用训练,手机里饭盒和电脑在一个镜头下,时格拍下照片,发到二队群里。
时格:浅浅看个电视。
谢炳在家休息,一点多了还躺在床上,回复最快:我不信。
事实上还真是。
拍了照片,时格就退出了随手点开的电视界面,打开时常关注的一个直播平台,又进了一个主播的页面。
页面一片空白,显示:【主播没有开播哦~】
昨天、前天,时格都点进过这人的主页,他见怪不怪,熟练地点开回放。
主播上一次直播是在三天前,玩的是中单黄鸡,一个没有位移的举着叉子的英雄,顶着“带飞躺好”的ID,在召唤师峡谷玩出砍瓜切菜的架势。
“带飞躺好”——顶着中二少年的名字,直播时不开视频就算了还不喜欢讲话,玩游戏的方式太过简单粗暴,这样反超,让他在这样的时代下收获了两百多万的粉丝。
时格就是其中之一。
但“带飞躺好”又不是完全无脑打游戏。
他会玩除了辅助外的所有游戏,从黄金到钻石段几乎没有对手,操作全程无尿点,观赏性极强。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他甚至隔三差五才直播一次,以恰到好处的时间勾足了粉丝的胃口。
这场比赛加上选英雄的时间,总时常也才三十分钟。
“带飞躺好”的打法十分彪悍。
黄鸡上线一级干掉对方半管血,二级连回城的机会都不给对方直接送回泉水,十分钟不到,对方中路被黄鸡戳成烤串,挂在自家中路被推塔后架起的烧烤架上。
紧接着黄鸡扛着刀叉开始找下路的麻烦。
这一场游戏蓝方获到了碾压性的胜利,二十分钟不到统治三路,红色方连去己方草丛插眼的胆子都没有。
大龙拿到后,双方经济差高达一万。
即使不是第一次看,但时格还是无次数感叹地“卧槽,真牛”。
这年头,文化人能对“带飞躺好”的操作写出五百字长篇大论。
但时格没有文化,他高中只读了半年,除了“卧槽”只有“牛比”。
时格关闭视频,打开游戏,想要来一局,和“带飞躺好”一样丝滑的比赛。
五分钟后,时格还在排队。
时格自以为的“我也很牛逼”的想法,迅速消失殆尽,变成了“爱咋咋地”。
一连一个星期,时格都在召唤师峡谷里不当人。
正常电竞人放假休息,碰都不带碰电脑的,时格倒好,开了个小号在黄金局炸鱼练英雄,彻底放飞自我,有时候把对方炸至两面金黄,有时候被队友坑的乌漆嘛黑。
反正,时格回头想想,我又浪费了七天光阴。
一周后,谢炳第一个归队,拎着行李箱抓到了眼睛一睁就准备去训练室报到的时格。
时格被谢炳抓小鸡似的揪住领子:“谁!”
“怎么瘦成这样?”谢炳捏了捏时格的脖子,“这几天都没吃饭?”
正常训练的时候,作息也正常,队里有阿姨看着,一日三餐一顿都没有少。
放假七天,一开始时格还记得饿了要吃饭,再后面点开外卖平台都觉得麻烦,每天挑来挑去都不知道点什么东西。
三顿变两顿,两顿省一顿,一个星期下来,时格瘦的像是出门流浪了一周回来,连眼睛都不亮了,生活在他这里好像失去了希望,黯淡无光。
终于见到亲人,时格一声哀嚎:“炳哥,你终于回来了——”
时格的做戏能力,谢炳向来是佩服的,嘴角微微抽搐,配合道:“怎么了?”
“无聊死我了,”时格一边抱着谢炳诉苦,一边提走了谢炳手里提着的带给他的晚餐,“这是给我吃的吧,太好了。”
“......以前不是也这样吗?”
算算时间,时格从青训调上来快一年了,这一年里放了三四次假,除了春节外的假期,时格一直都留在基地,以前也没听时格说起这样的日子无聊。
谢炳一直以为时格愿意。
时格悲伤摇摇头,打开饭盒,情绪归情绪,一点都不影响他干饭的速度。
以前没有遇到一时上头和男人搭讪的事,也没有发那样的微博,更没有一时冲动和网友出柜。
这些天时格连微博都不敢上,不敢想起有关那天的事,不敢面对网友的回复,只希望时间赶快过去,假期结束,身边的队友回来,生活回到正轨。
时格度日如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谢炳盼回来了,时格不是一个人了,很快就会忘记那天在商场搭讪的人,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再晚一点,二队的队友们陆陆续续带着行李箱回来,每个人都带了点吃的玩的给时格。
时格在训练室和谢炳双排,一号队友走进来:“刚回来就训练?这么拼的?”
谢炳说:“一个星期没碰,手痒。”
“别说,我也是,这把好了也拉我。”说着把吃的放到时格身边,忽然看到时格的脸,伸手一捏,“宝贝,你脸上的肉呢?”
二号队友听了个尾声,走进来:“什么肉哪里有肉?晚上吃烤肉?”
为了方便和他们聊天,谢炳只戴了半边耳机:“他说时格,一个星期饿成了瘦猴。”
“是吗?”这人轻飘飘的语气,捏上了时格的肩膀。
三号队友也到了,行李箱还在边上,就先进了训练室:“还是队里热闹,你们围着时格干什么?”
谢炳打游戏的间隙看了一眼时格,差点笑出声:“说时格瘦了,在看是不是真的?”
“哦?”三号队友偏胖,一年有三百天都在喊减肥,边说话边掐时格的肚子。
先前还当自己是个假人,随便调侃随便捏时格都没有反应,三号队友让时格成功破功,耳机掉下来,捂着肚子躲着笑:“你们干吗,输了炳哥会骂人的!”
谢炳立马:“我不骂,你们随意。”
时格连忙躲到桌子底下去。
一个星期没见,这群人挨个把时格逗了一遍才肯罢休。
第二天下午,时格走进训练室,习惯性开了电脑,谢炳和其他队友也来了,边说边笑笑。
假期虽然结束了,玩闹的心还没有散去。
方良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时格出来一下。”
客厅里,方良上下打量着时格的长相,世人常说相由心生,方良很喜欢从一个人的长相行为去认定这个人。
方良的眼神带着戒备和警惕,时格由他看了半天,忽然想起来是为什么。
片刻后,方良阴涔涔地笑起来:“上楼收拾行李去吧。”
时格脱口而出:“干什么。”
方良忽然觉得好笑,缓下神色:“你觉得为什么?”
时格十八岁了,也不傻,听懂了方良的意思:“......我可以晚点再搬过去吗?”
方良笑说:“不可以。”
时格这一走,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训练室里,成员们渐渐明白过来,不知道是谁问了声:“方良找时格干什么?”
另一个人说:“被一队签走了吧。”
有人又问:“谢炳,你和时格是室友,他要走,和你提起过吗?”
谢炳从时格走后就一直沉默,方良出现的时机太好了,他没有打算隐瞒任何人,又或许,这个擅长人情世故的经理提前替时格做好了告别。
“凭什么是他被一队签走啊?谢炳打得不比他好?资历比不过他?”
谢炳比时格大一岁,在青训和二队各打了两年,虽然和时格打的位置不一样,成绩却是一样的。
这个时候,谢炳其实不想说什么,可总有人拿他和时格做比较:“位置不一样,看战队需要。”
这话说的在理,众人心里有气,也觉得嫉妒,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半晌,有人还是开了口:“换队换职业的也不是没有。”
会议室里,一叠合同被放在时格面前,方良说:“看下合同,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签了。”
时格装模作样地翻了翻:“有问题的话,可以提一提吗?”
方良:“不可以。”
时格果断翻到了最后一页,边签字边嘀咕,记恨方良先前的冷漠:“那你还说什么。”
方良觉得,相由心生也不一定对,因为时格看上去太乖了,穿着一身黑色队服,拉链拉到最上方,皮肤白皙,眼睛很大,五官精致而立体,看起来像是很有礼貌又很乖巧的小孩。
正是因为这样,方良先前才冷脸和时格说了几句,试探这人的态度,但时格完全不在意。
方良以为时格很乖,事实证明,方良想太多了。
“总得来说,和你在二队的时候差不多,年薪和直播抽成有调整,剩下的大多是一些赛场上的注意事项,你应该都了解。”
“合同都签了,不了解也没用,我现在就算想把你卖了,你也只能指望我把你卖个好价钱。”
时格有仇当场就报了:“卖好价钱也是你赚,我干吗要指望。”
方良:“......”
时格的行李还放在会议室里,方良没打算让他现在就搬上去。
“先去训练室吧,认识一下你的新队友,”方良轻飘飘地放下一枚炸弹,“原先的打野KK和中单大王都离队了,官方这两天才会出公告,刚才没和你说,你签的是正式打野,年薪给的是替补的钱。”
时格一颗心掉到谷底,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痛失一个亿,哆哆嗦嗦,腿软得走不了路:“真的吗?”
方良冷哼一声:“假的,”又面无表情地补充,“那两个人离队是真的。”
周正不在,介绍新队员的事交给了方良,一队刚经历了世界赛,又度过假期,一夕之间队里成员骤减,队风散漫,这个点了还没有开始训练。
“怎么没在训练。”
方良出声,众人纷纷放下手机,朝方良身边的时格望过去,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全然不在意:“打野和中单都不在,你让我们干什么?”
方良毫不客气地把时格推出去:“新打野,原来二队的。”
社牛如时格,面对众人这样的眼神,终于社恐了。
没想好怎么打招呼,又有人出了声。
“这么巧的,”周正笑着进门,见这情形,“时格也刚到?”
方良一向和这群小孩不对付,压根不想和他们打交道,烦得很:“你怎么才过来。”
周正往边上挪了挪,空出位置,这个时候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刚去接人了,介绍一下你们的新队友,中单,顾缭。”
新队友个子很高,背着光,看不清楚长相。
时格心大好奇,探过身,默默凑近。
看了一眼,后退,扭头就走。
周正拦住他:“去哪里?”
时格微笑:“去死。”
时格许愿:“我会忘记顾缭,好好开始生活。”
顾缭微笑:“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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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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