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怒火

在闵冉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上前堵住了裴行韫,疑惑的问道:“你为何笑?”

裴行韫见到闵冉,暗自叫了声倒霉,忙退后一步曲膝施礼,脑子里却转得飞快。

李嬷嬷一直小气,又对下人苛刻,这次突然换衫怕不是她的主意,而且这么急着让针线房赶出来,只能是上头主子下了令,下面之人赶断腿。

能给李嬷嬷下令的,也只有眼前的瘟神。

裴行韫沉吟之后答道:“回大都督,府里善待下人,连我们这些粗使丫环都有新衫穿,我实在是高兴,所以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闵冉内心得意,嘴角翘了翘,眼前丫环亭亭玉立,像是初春枝头绽放的新芽,尤其是那白皙圆润的下巴,像白练的头一般,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揉一揉。

上一次他指尖留下的细腻触感,让他惦念了许久,回去之后将身边小厮都一一摸过,却终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感觉。

闵冉是不依不饶的性子,不懂一定要弄懂,于是召来参赞军务郑先生与郭先生,不耻下问向两人请教。

在经过商议之后,两位先生认定女人与男人不同,小厮们皮厚肉粗,哪能与小娘子相比。

恰逢针线房嬷嬷领着丫头进来送新衣,便唤来了一个小丫头,让闵冉再去试试。

小丫头垂手肃立,见闵冉上前伸出了手,紧张得微微颤抖却又抬起眼眸望向他,眼里迸发出的光,好比似白练见到鱼干一般,让他顿时到足了胃口,缩回手将她斥退。

两位先生没了主意,自称久经风月的郑先生语重心长的说道:“大都督,你得闲时跟我去花楼转转,那些姐儿们身娇肉软,自会让你比摸小丫环下巴来得快活。”

严肃不苟言笑的郭先生斜了郑先生一眼,淬了他一口,恳切的说道:“大都督,多写几篇大字,自会抛却脑子里的万般杂念。”

在他们要吵起来之前,闵冉果断的将他们都赶了出去。

先前忙着布阵打仗,倒忘了这茬子事,如今一见到这丫头,背在身后的手又忍不住蠢蠢欲动,他才伸出手去,却见裴行韫比白练抢食时还要灵活,不动声色一退步,他的手又落在了半空中。

裴行韫时刻注意着闵冉的一举一动,怕自己哪里又招惹到他,待他手一动,以为他脑子突然坏掉,活阎王附身要出手揍她,吓得忙闪身躲开。

闵冉无论在军中还是府里都说一不二,还没人敢反抗过他,没曾想这个小丫头却如此大胆,这令他十分不悦,还夹杂着一丝丝莫名的委屈,令他恼羞成怒,转身怒气冲冲大步离去。

裴行韫见闵冉又一身怒气走了,莫名其妙了好半晌,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他。

所幸接下来的日子都没有再遇到闵冉,令裴行韫提着的一颗心又落了回去。不过虽没有见到大主子,小主子肥猫却天天来到厨房,不是偷吃就是窝在灶间眯着眼睛惬意的睡觉烤火。

青山常常来厨房寻它,一来二去裴行韫渐渐与他熟悉了起来。她见他随和活泼,又是闵冉的随身小厮,便也同他多说了几句话。

“近几日倒春寒,许是它怕冷,所以才来灶间烤火取暖。待得过几日天暖起来,它就再也受不住灶间的烟熏火燎了。”裴行韫将肥猫抱起来递给青山,“它好似又重了些。”

青山道了声谢,笑着说道:“大都督怕热,除了下雪最冷的几日,屋内从来不放炭盆。它一身的肉,却还如此怕冷。”

裴行韫点了点头,随意的说道:“太过痴肥也不好。”

青山无奈的说道:“大都督也说了,得让它少食多动一些,可它成日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谁也拿它没办法。”

裴行韫心道,不是拿它没办法,只是大主子宠着,二主子才能无法无天么。她不欲多言,说道:“我去抱些柴火,你且去吧。”

青山抱着肥猫与她道别,才迈步却见裴行韫脸色一变停了下来,抓住身边经过的小丫头急切的问道:“你说的小蓝被打板子可是真?她在哪里被打板子?”

小丫头拧着眉头说道:“我难道说胡话不成,小蓝弄坏了给大都督做的缂丝衣衫,现在被李嬷嬷罚在针线房前的院子里按着打板子呢。”

小蓝这几日是带了缂丝衣衫回来做,不过这些本是春鹃的活计,只是如往常一般又推给了她。

裴行韫虽然恼怒小蓝不长脑子,可她却真心实意待自己,哪忍心见她受伤?

她余光瞄到青山怀里的猫,上前将猫抱了过去,急急的说道:“借我一用。”

青山怀里一空,见裴行韫抱着肥猫跑得飞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跟着追了过去。

裴行韫气喘吁吁的跑到针线房,院子前三三两两围着人,板子落在肉上的闷闷声,伴着小蓝无力的呜咽声传出来,让她心下焦急,冲过去大叫道:“住手!”

李嬷嬷板着一张脸站在那里,春鹃与针线房嬷嬷也站在一旁,桃花本来一脸的幸灾乐祸站在前面看得起劲,见到裴行韫前来,忙缩着脖子不动声色退到了人群中。

行刑的嬷嬷见裴行韫身着粗使丫头的衣衫,冷冷撇了她一眼又扬起了棍仗,可见到她怀里的猫,与她身后一同前来的青山,又犹豫着放下了手,迟疑的看向李嬷嬷。

李嬷嬷见到青山前来,脸色变了变,心道小贱人,不要脸贴上了大都督的小厮,我奶了大都督那么多年,以为我会比不过一个小厮?

她黑着脸一声怒喝,指着裴行韫骂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可是你能发号施令的地方!没上没下没规矩的东西,把她给我按着一起打!”

裴行韫不理会李嬷嬷,蹲下来小声的问道:“小蓝,你怎么样?”

小蓝微侧着头,汗水泪水濡湿了头发,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努力的扯了扯嘴角,说道:“不..不是..我。”

“我知道。”裴行韫见小蓝还能说话,提着的一颗心微落了回去,眼里泛起冷意,就算是你,我也要变成不是你。

她站起来,见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围上来要抓她,只是怕伤到她怀里的猫,张着手不知该如何动手才好。

“李嬷嬷,你是府里的大管事嬷嬷,是公认的公正,处罚下人也罚得明明白白,让人心服口服。”

裴行韫挺直背,不卑不亢的看着李嬷嬷,突地提高声音说道:“可损坏大都督缂丝衣衫之事,却与小蓝无关。”

李嬷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长长的哦了一声,“那你说来,是谁损坏了大都督的衣衫,难不成是你?!”

裴行韫却不回答,好奇的问道:“大都督的衣衫料子一瞧就非同凡响,就算我再没见识也不敢去碰。只是我有一事不解,为何嬷嬷断定此衫一定是小蓝所损坏?”

“她领的差使,坏了当由她负责。”李嬷嬷眼里凶光一闪,厉声说道;“你一灶间当差的粗使丫头,当值时乱跑,谁给你的狗胆!”

裴行韫却仍不动声色,面色平静的说道:“原来是谁领的差使,坏了当由谁负责。那这差使是由春鹃所领,坏了是不是该由她负责?”

李嬷嬷恨极,她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一个粗使丫环敢站出来当场打她的脸,要是这次放过了她,以后她怎么在这府里立足?

“我今儿个就要让你口服心服。”她看向一旁的针线房管事娘子,冷冷的说道:“丁嬷嬷,你出来告诉这个贱蹄子,差使是由谁领的?”

丁嬷嬷心里虽讨厌李嬷嬷,却不想得罪她,尤其是上次去给大都督送衣衫,春鹃还被大都督唤进去过,以前每次都是直接送到门房,再由门房层层送上前去。

要是春鹃得了造化,真被大都督看上了,以后就是自己的半个主子,她开口说道:“这自是派给小蓝的差使。”

李嬷嬷回转头,得意的看着裴行韫,贱人,你算哪根葱,我就要当着青山的面打你板子,就算讲到大都督面前去,我也是守着规矩在惩罚下人。

她扫了一眼青山,见他蹙着眉头一言不发站在一旁,心下越发痛快,冷哼道:“你可听见了,这下你可服?”

“不服。”裴行韫平静的回道:“既然嬷嬷如此说,正好青山大哥也在,就请他做个见证,每人所做的针线针脚都不同,让春鹃与小蓝一同绣上几针,便得知此差使是由谁所领。”

李嬷嬷脸色白了白,春鹃的针线活做得如何她自是心里一清二楚,原来这个贱人一开始就抬举自己公正,又将差使引到是谁身上谁负责去,真正的意图却是剑指春鹃冒领差使与功劳。

这远远比小蓝损坏缂丝来得重,大都督院子从不许丫环踏进半步,春鹃好不容易进去过一次,虽然被立即斥退,可总算有了个开头,要是她不能呆在针线房,那以后从何处得到接近大都督的机会?

她瞄到裴行韫怀里抱着的那只肥猫,心下一动,瞬间打定了主意,大声说道:“春鹃的针线差,我正欲革她的职,罚她去洒扫处当粗使丫环。该赏该罚我心里自有数,岂由你来质疑。”

裴行韫垂眸,她放下怀里的肥猫,它好奇的踱步前去,前爪搭上躺在凳子上的小蓝,往前一瞧见无甚稀奇,又滑了下来。

“嘶啦。”小蓝的衣衫被抓破。

“嬷嬷自是公正,这是我一向佩服的事。”裴行韫指着小蓝的衣衫,淡淡的说道:“可大都督的衣衫却不是小蓝损坏的,我亲眼所见是白练抓坏了衣衫,嬷嬷要不要将它抓起来打板子?”

闵冉甫一踏进针线房院门,便听到那个熟悉的软糯声音在说要让人打他猫的板子。

肥猫:“不要欺负我不能说话就冤枉我!”

裴行韫:“你已经是一只成熟的肥猫,该担起一点责任来啦,比如顶顶缸什么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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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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