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羽在开门的同时顺手关掉了监控和报警系统,几人根据章子告知的方向走进实验室的走廊,一路上既没有碰到变异种,也没看到有其他人。
这里由地下铁设施改造而成,整体结构和原设施相似。虽然灯光明亮,但大多数房间都是空的,只有个别几间放着一些闲置器材,零散地挂着几件实验服。
尽头一间全玻璃制成的房间引起了诺姆维尔的注意。
这间房没有顶灯,地面上整齐排列着十几个钢化玻璃外弧的睡眠舱,里面都是空的,只有简易的被褥和还没关掉的生命维持面板能看出不久之前还有人在躺在里面。
联想到葛尚宏之前入狱的罪名,诺姆维尔心里浮出一种不好的猜测。
他们继续前进,很快在尽头发现一间闭锁的房间,门旁的虹膜识别装置边上蹭着一个血手印,地上和墙角有喷溅状的血迹。
诺姆维尔在尚且新鲜血痕中嗅出了葛尚宏的气味:“就是这里。”
随着记忆融合,她的基础感知能力也开始恢复,除了嗅觉之外,她能清晰感受到厚重的门板后有活物的气息,虽然状态不是很好,但生命体征稳定,轻微的心跳声急促而沉重。
然而,无论她怎么集中精神,都只能从门里感受到一道心跳。
怎么只有一个?
她分明记得当时是有一名黑衣人带着葛尚宏一起离开的,难道他们中途分开了吗?
“这个家伙受了什么伤?一路上滴滴答答的,倒是省的我们找路了。”田利枝看着地上和墙面零零星星的血迹,厌恶地皱起鼻子,“不会在里面偷偷死掉了吧?”
“不会的,我只打破了他的脾脏,死不了。”诺姆维尔耸肩,“现在才吐血,算他跑得快。这里设备挺齐的,估计他这会儿已经躺进治疗仓了。”
高羽自觉走上前,开始破解最后一道门锁。
随着门两侧滑开,略显凌乱的实验室呈现在众人面前。
葛尚宏正躺在医疗仓里艰难地喘气,猝不及防看见来势汹汹的几人,惊得从喉咙挤出一声怪叫。
“咿!你们怎么进来的!?”
葛尚宏大惊失色,他在路上明明检查过身上所有被莫维尔碰到过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定位装置,这帮人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他在入口处也设了警报,还派了十几只实验体巡逻,为什么现在警报没响,他们还毫发无损地进到自己所在的最深处?!
不妙,大事不妙!
葛尚宏猛按治疗仓外盖的开关,一骨碌翻身起来扑向试验台,伸手去够皮包。
“老实点!”
见葛尚宏动作,田利枝眼疾手快,一道障壁生成,将他快要碰到皮包的手挡开。
全力伸出的手正正撞上垂直的障壁,指甲瞬间劈断,葛尚宏吃痛惨叫,抱着手滚在地上。
田利枝两步上前一把薅住他头发,强迫他抬头看柏澈。
在葛尚宏目光碰过来的一瞬,柏澈眼底亮起深蓝光晕,心灵掌控能力发动。
葛尚宏惊慌失措的表情一滞,不再反抗,顺从地坐在地上,抬起头呆呆望着柏澈,脸上慢慢浮起不自然的红晕。
好完美的长相,我的思考要停止了……
葛尚宏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舔了舔嘴唇,毫不掩饰垂涎之色。
怎么会真有人长得这么……啊,完全是我的菜,好喜欢,好想……好想把他做成玩偶……
看到葛尚宏的眼神,柏澈垂下长睫,掩盖住眼底的一丝厌恶。
有些人在被他的能力影响后,会在顺从之余彻底放飞自我,展现出深藏的性格,他已经习惯了,这从来不会困扰他。
对方的真实人格暴露的越多,意味着他可以获取的信息就越多。
但现在不同。
葛尚宏的眼神精准踩到了他的雷区。
柏澈对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
自从恶心的研究机构认为他已经彻底服从,将他的管控级别降低到允许他摘掉特质头罩,留起头发遮住头皮上无数次开颅手术留下的伤痕和毫无尊严的实验体编码后,逐渐有研究人员开始用这种眼神看他。
用这种沉醉于他外在皮囊、将他当成物件一样尽情投射自己浅薄、原始、充满肮脏**的眼神。
如果不是要在莫维尔和队员面前维持正面形象,他恨不得现在就挖出此人的眼睛塞进他嘴里逼他吃下,再细细剥下他的皮,在这具烂肉里种上吸血虫蝇。
葛尚宏满脸痴态加上脸上可疑的红晕同样引起了诺姆维尔的注意。
她不禁有些疑惑地走近两步,仔细观察起葛尚宏的瞳孔和面部微表情。
或许是柏澈让人袒露真心的能力太强,此时她从葛尚宏的脸上看到的是毫不掩饰的、通俗直白的**——
对柏澈的**。
诺姆维尔更加疑惑了。
她分明记得葛尚宏是和女人结过婚的,怎么会对柏澈这么垂涎?
她见过葛尚宏的妻子,那是一名温婉善良、家境优渥的女士,只是听说后来遭遇意外事故,年纪轻轻就去世了。从那之后葛尚宏一直没有再婚,而这段痛失爱妻的悲惨经历多次被他拿出来当话题频频提起,学界与他接触过的人几乎都被他讲过一到两遍,只是最后次数实在太多,许多人在背地里讨论过他是否在借此博取同情,营造人设。
眼下他如痴如醉地看着柏澈时展露的浓厚情/欲与他反复谈及妻子死亡时浮于表面的悲伤两相比较之下,后者被衬得虚假脆弱,不堪一击。
难道葛尚宏真正喜欢的是男人?
“说说吧,那条黑鱼是怎么回事?”柏澈无视葛尚宏痴迷的表情,平静地开口。
“那条黑鱼是我用……”葛尚宏迫不及待地开口,正讲到关键处,他的面部肌肉突然不自然地抽搐起来,一张脸挤出扭曲的表情,好像有东西缝住了他的嘴一般,他用力支支吾吾半天,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是你用什么?”柏澈皱眉。
“黑鱼是我……啊啊呜呃……”葛尚宏面部扭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满头都是黏汗。
“柏队,他的样子不对劲,像是有外力控制着他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似的。你要不问问别的试试看?”诺姆维尔说。
柏澈点点头,换了一个问题再次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有这么大的实验室?救你离开的人是谁?”
“是别人装修好给我用的,我来了就能用。”这次葛尚宏回答得很顺畅,“救我的人是库呃呃啊呜……”
“你说的别人是谁?”柏澈轻轻呼出一口气,耐着性子问。
这一次,葛尚宏刚一张嘴,两个黑眼珠就一左一右斜斜地翻上去,他嘴巴大张,浑浊的涎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给他用脑机吧,既然他自己没法说,就让我们来看看好了。”诺姆维尔指向治疗仓旁边的脑机说。
刚才一进来她就注意到这件实验室里摆着有一台脑机,而且竟然是自己在TrueS之前制作的那一型。
不仅如此,一旁的试验台上还摆着满满一盒自己遇袭那晚相同制式的注射器,她能感受到里面每一管都含有不少魔素,显然是由魔素浓缩而成。
“这台脑机是我的作品,没想到他竟然还买了一台。”诺姆维尔表情微妙,“我调试一下就可以给他用,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问题想问问他。”
她走到葛尚宏面前:“你这里为什么会摆了一台我设计的脑机?”
葛尚宏除了眼睛还向上翻着,表情基本已经恢复正常:“因为我嫉妒你这么年轻却有这么多成就,凭什么你就什么都会,我只能靠着女人的资助,我明明也很有才华……”
诺姆维尔眉心一跳,心中浮起某种预感:“女人的资助是指什么?详细说说。”
“还有哪个女人,我‘老婆’啊!她也是个该死的,我忍辱负重装了这么多年好老公,还要忍着恶心和她亲近,多要她点钱怎么了?她不给我,她就得死。这是她欠我的,像她这种人活该给我当垫脚石。”葛尚宏的眼珠翻下来,一双眼睛滴出浓郁的怨毒,“你也是,我讨厌你,我找你你对我爱答不理,我迟早也要把你做成我的玩偶,到时候你还傲得起来?哼,要是你一直想今天求我办事一样的态度,我也可以考虑给你保留点意识,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变成我的玩具……”
听完葛尚宏的话,诺姆维尔内心毫无波澜,只感到一丝荒诞。
即使她并不能理解人类的伦理道德,但在表位面生活的这些年也让她知道一些人类共通的伦理规则和处理方法。
比如,葛尚宏作为入赘的一方,获得来自妻子的支持,就属于是收到了恩惠,理应以行动回报。而葛尚宏不仅不对此感到感激,反而杀死了对方,他的行为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恩将仇报。
诺姆维尔从葛尚宏口中只听出了他无耻卑鄙的品性、对外界的无尽索取和极致的自私自利。
葛尚宏明明是人,却又不像是一个人。
他扭曲的嘴脸让她想起深渊里一些低阶恶魔,他叫嚣着要把她“做成玩偶”的话语也让她感到可笑和悲哀。悲哀那名温婉的女士竟然找了这样的人做“伴侣”。
回答完诺姆维尔的问题,葛尚宏粘稠的目光转向柏澈,后者正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蹲下,用手扶着他一侧的肩膀,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
近距离看到男人堪称完美的五官,葛尚宏的脸上泛起潮红,竟有些扭捏:“那什么,帅哥,我很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是不是?你是要亲我吗?”
咔吧。
一声轻响。
葛尚宏的表情凝固了。
一秒。
两秒。
尖锐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实验室。
柏澈单手扭断葛尚宏的左臂,攥住外翻的关节将葛尚宏整个拎起。
“你要把谁做成玩偶?”柏澈专注地看着葛尚宏,柔润的嘴唇微微勾起,语气轻缓,缱绻得宛如对心上人的耳语。
关节处传来的剧痛让葛尚宏浑身扭曲,他哆嗦着蹬腿,鼻涕和眼泪一齐流了出来。
葛尚宏看着柏澈,不明白眼前的男人为什么这样对自己,他感到痛苦,但仍无法自拔地被他吸引。
没等葛尚宏说话,柏澈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强行将他的头抬起,冰冷地直视着他的因恐惧而瞪大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你要把谁做成玩偶?”
柏澈眼底蓝光盛极,葛尚宏恐惧的神色渐渐褪去,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两眼空洞,手臂软软垂下,顺从地开口:“莫维尔。”
咔吧。
葛尚宏的右臂被毫不留情地拧断,手肘扭曲,软绵绵地垂落在身侧。
这一次,葛尚宏没有喊出疼痛,只是全身剧烈颤抖,他彻底处于柏澈的控制之下,已经失去了叫喊的力气。
柏澈松开手,扔掉一摊烂肉袋子般的葛尚宏,笑着转身:“田利枝,高羽,麻烦把他扶到脑机那里。”
饶是知道队长不是和他们生气,田利枝和高羽仍被他的笑容吓得浑身发冷,两人一左一右将葛尚宏架上脑机旁边的拘束椅,扣上皮带。
“莫老师,接下来拜托您了。”柏澈笑容优雅。
“好的,交给我。”诺姆维尔点点头,心里暗暗赞叹柏澈卸人胳膊的动作熟练。
她本以为自己对人类的身体已经很了解,今天看了柏澈干净利索的动作,才知道自己对人类关节的拆卸技巧理解还不够。
改天得好好请教一下才行,到时候怎么开口比较自然呢?
诺姆维尔一边想,一边给葛尚宏扣上脑机,开始调试。
随着她的动作,旁边的屏幕上逐渐出现由葛尚宏的记忆转码来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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