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更愁此时在翻墙。
明天是衙门的专场，趁着夜黑风高，他得来案发现场看看。
丘郱所住的院子靠近尚儒门中心，位置好，地方也宽敞。只是现在主人横死，仆从作鸟兽散，很是冷清。之前挂上的红绸与贴好的喜字还没来得及撤去，又添了几分诡异。若是当真有神鬼，此时此地便是最适合冤魂出没的。
不过应更愁不是来找冤魂的。事发突然，有些人想浑水摸鱼，抹掉些痕迹再容易不过，四非堂的人漏掉些线索也是情理之中，他左思右想，总感觉漏掉了些重要的东西。
单看下毒，那直接使丘郱毙命的“司幽”是人间至毒不错，却有色味苦，极易被发现，灭口个普通百姓还差不多，毒杀已经很少用了。可见下毒之人并非江湖人士，可能是为楚楚报仇而来。而下“四九偷春”的人必定不知道有人也想杀丘郱，那就意味着楚楚还有些关系亲密却不为人知的同伴，一个年幼就被卖进丘家当婢女的女子，所能结交的人不多，只要肯花时间，并不难查。但既然他们能查到，幕后之人又怎会不知？是他着急下毒？不对。或许是他并不认为楚楚的同伴会为她报仇，还是说他只是一个下毒的工具，提供毒药的另有其人？
后者的话，由于“四九偷春”绝不是易制的毒，提供者不可能广撒网，选定的下毒之人必定有充分的理由杀丘郱，可能还因为某种原因必须做得极隐秘，不会轻易出卖他。当然，就算出卖，他多半也能保证查不到自己头上来。这样一来，范围就大了。试问哪个门派没几个仇人呢？丘郱还有几个死得更隐秘的外室也说不定。
应更愁很不厚道地想，皇帝一家其实很有嫌疑。但又不可能是皇帝本人和宋笑秋，他们想要毒大可问自己要，不必找信不过的外人。长公主和迟燕燕为人高傲，不是会下毒的人，至于驸马，应更愁和他相交甚少，不可妄下结论。好乱啊，他揉揉脑袋，轻车熟路找到丘郱的卧房，定睛看向床榻。
人就是在这里被分尸的，虽然血迹已经干涸，其可怖却没有减少半分。应更愁嗅着空气中的铁锈味，回想仵作说的话。尸块切口较整齐，不见挣扎迹象，说明分尸时人已经死了，且凶手不像是新手，至少是演练过很多次，这是纯粹的泄愤行为。但照理来讲，这种人一定会选择一击必中的毒药，不会让丘郱有发觉和挣扎的机会，这很矛盾。至于下“四九偷春”者，丘郱的死应当在他意料之外，更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分尸。不对，一定还有什么地方他没有注意到……应更愁现在心里很乱，他想了这么多，却没几分有用的，唉，要是宋笑秋在就好了，在动脑子这方面他一向比自己强。
他再次环顾四周，试图缓解心中的焦躁，但房间的陈设无比普通：最里面是一张黄花梨木四柱床，旁边放着一对顶箱柜，外面用屏风隔开放了一张软榻，窗边摆着硬木小几和两只矮凳，靠墙还有一套闷户橱。小几上有一壶被打翻的酒，酒杯碎在地上，液体中也混了些血色。应更愁俯身去闻，却发现只是普通的酒，想来也没人会傻到在里面下有颜色的毒药，他真是脑子有些不清醒了。不是酒，那会是什么呢？饭菜？太早了，时间不对。汤药？他并未听说丘郱有病在身，但若是借药掩盖掉毒的苦味……很有可能。那么就要查经手过这药的人了，连抓药的大夫都不能放过。
突然，应更愁瞥到墙角有人影闪过，想过去追，却听到了尚儒门弟子赶过来的动静，只好先走一步。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过来查看，非得搞得像做贼一样，他也真是自作自受了。在离开之前，他隐约闻到了纸钱燃烧的气味。
禛王院中，宋笑秋还没有回来，只有几个侍卫在值守。
应烟絮依旧不走正门，轻车熟路地从院墙上翻进来，摸进房中拿了几包零嘴，又扬长而去。
他原本是想等宋笑秋回来的，但转念一想，连郁离还被他扔在言瑛那，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受没受那老狐狸欺负，还是溜去找他们好了。
月色正好，应烟絮哼着小曲走到院外，忽觉不对，一抬头，正巧和树影中埋伏的一人对视，他心道不好，正要飞身上去擒住对方，那人却飞速撤走，不给他一丝追上的可能。
“砰”一声，院门被踹开，唯有月色冷冷清清，不见一人。
“不会真出事了吧？”应烟絮心想，“不至于啊，先不说最近情形紧张，没人敢惹事，有连郁离和徐涂在，谁能绑得了他们？难不成来了一队士兵？”
正想着呢，徐涂出来了。他一脸一言难尽：“殿下，连堂主跟人跑了。”
应烟絮听了简直要吐出一口老血来，什么时候了，大家都等着连郁离破案呢，这人倒好，跟人跑了！他都在干些什么啊？
他跟着徐涂进屋，言瑛正好好地坐在那翻话本，看上去仿佛经历了几十年沧桑：“蛇鼠一窝。”
明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应烟絮也无法了，他连让徐涂沏茶都顾不上，只盼着他们赶紧把事情原委说清楚。
事情是这样的。
晚饭之后，言瑛在摆弄那把可怜的琵琶，另外两人在院中聊天，也不知说了什么，连郁离难得收了他那副笑模样，自顾自写些东西去了。徐涂还想再劝，却见他突然跳起，原本坐着的地方插着一根羽箭，箭头发黑，是毒箭。
连郁离走到院门口，平静开口：“别藏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聊，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呢？”见半晌没人应声，连郁离露出袖箭，朝某个方向一射，顿时有人从树上滚落。
“你家主子让你们过来杀我？也太看不起我了。金吾卫哪是用来暗杀的呢，真蠢啊。赵王宋争是吗，我可要去会会他了。”连郁离看看那人被他射瞎的右眼，回头对言瑛笑：“如果应更愁来找你，就说我跟他大侄子跑了，听到没？徐涂，护好我们家小玉儿啊。”
“唉，也不知道宋笑秋在哪，你说我是先去找他呢，还是先去吓唬吓唬这个赵王呢？”他背手出了院门。
尬得我满地乱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