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正愁眉不展想着要怎么办时,后堂院子里又传来几声巨响,但因夹杂在雷声中,倒也不显得吓人。他看向严星汉与祝嘉,压低声音开口,“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安全了你们再下来。”
严星汉拦住了他,“还是我去吧。你还有伤。”
闫憬顺着严星汉的目光往自己小腹处瞄了一眼,说来也怪,严星汉没提到他受伤之前,他竟丝毫不觉得这伤口如何厉害,可严星汉提了后,他就感觉小腹处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从房梁上摔了下去。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严星汉与祝嘉也没想到话说得好好的,闫憬就突然摔了下去,等两人回过神想去拉他,却已是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他掉落在中间那张桌子上,身子重重弹了两下,竟又滚落到了地面上。
严星汉立即顺着房梁旁的柱子滑了下去,快步到了闫憬身边查看他的情况,见他意识还算清醒,从微微松了口气,可转眼又见他小腹处有大量鲜血涌出,顿时也慌了手脚。祝嘉也跟着下了房梁,此时忙伸手按住闫憬小腹处的伤口,“这血流不止是会要了她的命的,怎么办?”
严星汉已经在想该怎么办,“你先按住伤口止血,我去看看天井的情况,若是没有那些东西了,我们就带着她冲出去,赶快找个大夫先给她止血。”他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但还没走两步,一根触手从后堂门口处窜了出来,动作飞快的缠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将他往后一拉。严星汉没预到会有这样的突变,整个人被触手拽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了祝嘉闫憬二人的不远处。
祝嘉一看严星汉遭袭也是惊得不轻,想去救严星汉可又不能松开按住闫憬伤口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严星汉被拽倒在地,身体撞上桌凳发出了几声闷响。她见严星汉的神色顿时痛苦起来,知道定是伤到了骨头,“严哥!”
严星汉反应也快,倒地后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一手死死抓住缠住自己脖子的触手,不让它继续发力,一手从腰间摸出枪来,对准触手就连开了数枪。等触手断开后,他立即起身持-枪戒备着后堂门口,让祝嘉把闫憬扶起来,“走,想办法上二楼!”
闫憬此时虽还算清醒,但身子发软使不上力气,被祝嘉费力扶起后,连抬脚走路都做不到。他见祝嘉咬着牙脸涨得通红还努力撑着他的身子想要往前走,便也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抬脚,但他试了几次,实在是动不了,便开口让祝嘉放下他。祝嘉也是个倔脾气,说什么也不肯。严星汉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又见后堂门口没有动静,便也过来扶着闫憬另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与祝嘉一起发力,半扶半拖的带着闫憬快步向门口走去。
门外依然是电闪雷鸣不断,虽大堂里没有点灯,可借着不时的闪电,三人倒也没碰上桌凳以及满地碎片,顺利到了门口。闫憬心里突然警铃大作,忙让两人停下脚步,可惜已是迟了一步,半个身子探出了门口的严星汉被什么东西狠狠抓挠了一把,瞬间从左肩到手肘处都是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整条左臂顿时就动弹不得,垂在了身侧,手上握着的枪也随之掉落在地。
严星汉之前就受了伤,这会又被这么狠狠抓挠了一把,一时间身子就踉跄起来,眼看着要倒,被人一把搀住了。他一惊,猛地转头看去,见是浑身是血的湛韫,顿时心里就完全放松了下来。湛韫让他放开了闫憬,自己则又伸手搂住了闫憬的腰,“祝嘉,你扶着星汉,从左侧楼梯上二楼,躲到二楼左侧第二个房间里去。快去。”
祝嘉见湛韫出现,心里有了主心骨,便点了点头扶着严星汉就快步向左侧的楼梯走去。借着闪电,她与严星汉都看见天井里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穿红衣的人,而他们手中的哭丧棒此时都不见了踪影。两人对视一眼,没敢多做停留,加快了脚步向左侧楼梯走去。等到了楼梯口,祝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湛韫搂着闫憬的腰站在大堂门口看着天井,并没有跟上来。她有些不解,正要出声询问,却被严星汉一把捂住了嘴,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
左侧楼梯上也全是东倒西歪的穿红衣的人,他们好像还没死透,这会都垂着眼看着站在楼梯口的两人。祝嘉看向严星汉,用眼神询问该怎么办,严星汉也回头看了湛韫一眼,恰好见后者也看了过来,碰上他的目光后,后者点了点头。严星汉便不再犹豫,拉了祝嘉一把,两人便小心的上了楼梯。两人有惊无险的上了二楼,只见二楼到处都是血,却没有尸首,两人谨慎地向前慢慢走着,等到了半敞着门的第二间房前才停下。
祝嘉用脚轻轻的推开了门,里面的桌子上点了一支蜡烛,照亮了坐在桌边的一人的脸。那人察觉到门外有人,便抬起头来看了过来,见是她与严星汉,就挑了挑眉,“快进来,把门关上,湛朦皊呢,没跟你们一起上来吗?”
这人是艾君娴。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因为是鬼的缘故,看起来比受了伤的严星汉好多了。祝嘉忙扶着严星汉进了房间,反脚关上了门,随即将严星汉扶到墙边的圈椅上坐下,“你不是抓着大爷跑到后堂院子去了吗?怎么这会就你一个?大爷呢?”
提到湛韬,艾君娴的脸色又阴沉了两分,“这事日后湛朦皊会告诉你们的,现在都别说话了,等天亮吧。湛朦皊呢?”听祝嘉说湛韫与闫憬都还在楼下时,她的脸色阴晴不定,起身向门走了两步后,又停下了脚步,不一会又转身坐回在桌边,无声的叹了口气,双眼紧紧盯着门不再言语。
还在大堂门口的湛韫看着祝嘉严星汉消失在楼梯口后,便转头看着闫憬,后者也正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他轻轻笑了笑,抬手拍了拍闫憬的头,“别怕,我在呢。”
闫憬想避开湛韫拍下来的手,但他现在身子发软使不上力,根本无法避开,只得在湛韫拍了他的头后,恶狠狠地瞪着湛韫,“你是谁?”
湛韫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反手抽-下了缠在腰间的马鞭,手抖了下,马鞭便缠在了闫憬的腰间,将他小腹的伤口紧紧裹住,等到他的伤口不再大量出血,湛韫便将百年递给他,“你的匕首,收好。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跟着我就好。放心,我会把你安全的带离这里的。”
闫憬握紧了百年,拇指在百年把手上摩挲了两下,安心了不少,“你知道喜丧的真相了吗?”
湛韫已经转身向左侧的楼梯口走去,听到这个问题,他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真相重要吗?”
闫憬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一时间搞不清湛韫这句话是指喜丧的真相,还是其他什么他现在所不知道的事情的真相。他想了想,扶着墙缓步跟上湛韫,“我觉得真相很重要。”
湛韫听了这个回答,好一会后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杀了我同胞的亲哥哥。老祖的预言成真了。”
闫憬觉得自己应该是因为失血导致脑子转不动的缘故,不然他怎么听不懂前面这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呢?他缓缓的深吸了口气,不想再和湛韫说话了。他注意着四周,借着闪电的灵光看见天井里那满山满谷的穿红衣的人倒了一地后,他却并没有多少安心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他侧头看着天井,没注意到前面的湛韫停下了脚步,所以他就直接一头撞上了湛韫的后背。
闫憬嘶的倒吸了口冷气,生气的戳了戳湛韫的后背,“突然停下来干什么?”
湛韫微侧身示意他往前看,“楼梯没了。”
闫憬探头往前看了一眼,果然正如湛韫所说的那样,本该是楼梯的地方,现在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小天井。借着闪电,他看见这个小天井的半空中吊着一个人,他看清楚了那人的脸,是湛韬。湛韬被一根绳子勒住了脖子吊在小天井中,身子还在微微晃动,只是此时的他比起此前,越发的惨不忍睹,浑身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两条腿也扭成了诡异的姿势,而整条右臂也不见了。只是,湛韬却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盯着某处。
闫憬循着湛韬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了还站在他身前的湛韫。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侧头盯着湛韫的脸看。他想起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这个人的,即使不认识也应该对这张脸有印象的,就如他此前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他第一次见到的湛韬与湛霜月湛韫姐弟容貌相似。闫憬想到这里,心里越发疑惑,他真的是今天第一次见到湛韬吗?还有他记得自己没见过湛韫的,可又为什么觉得自己会知道湛韫的长相呢?是依照湛霜月的容貌来推测的吗?
湛韫的目光从湛韬身上收回,落在了沉思的闫憬身上,“你在想什么?”
闫憬直接脱口而出说了句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话,“我跟你绝对是认识的。”他说完这句话,回过神来,直勾勾的盯着湛韫的双眼,下意识的又问了一句越发让他自己疑惑不解的话,“我是谁?”
湛韫定定的看着闫憬的双眼,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随即再次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你是天京城浦旗巷闫家二姑娘闫澄澄。”
闫憬见湛韫说完这句就不再言语,立即就皱起了眉,“没有了?就这样?”不等湛韫再说话,他就摇了摇头,“不对,这个回答不对,你重新回答。”
湛韫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那么,我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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