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君娴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有什么阴谋，正要争辩几句，闫憬摆手打断了她，“我有重要的事问你，你对湛家以及那些少爷姑娘都很熟悉吧？那能给我说说吗？湛大帅姊妹几个，太太几个，姨娘几个，嫡出的少爷姑娘各有几个，都是哪位太太所出，庶出的少爷姑娘各有几个，又是哪些姨娘所出？这些少爷姑娘的婚配情况又如何？已婚配的少爷姑娘子嗣如何？还有太太们的娘家，都是什么情况？有从政从军从商的吗？有搞学堂务农的吧？跟你艾家王朝真实关系如何？除去湛霜月和你四哥的婚约，你和湛家四爷的婚约，没有别的吧了？”

艾君娴听得直吞口水，等闫憬说完最后一句，她都记不得闫憬第一句问了什么。她眨巴着眼睛看着闫憬好一会后，才磕磕巴巴的开口，“我、我其实对湛家不是很熟的，还有，”她突然声音高了些，“我跟湛昭才没有婚约呢，不管我活着还是死了，我都看不上他的，无关嫡庶！再说了，你不是说湛霜月要成为新帝了吗？那和我四哥的婚约还要作数吗？”

闫憬也没回答艾君娴的反问，“那你就说说你知道的。”

艾君娴想了想，偷瞄了闫憬一眼，见他正低着头看着水杯，忙又瞄了倒在地上的聂宇烨一眼，才清了清嗓子，一边说一边想，“湛大帅前后共有三位太太，前一位太太姓木，来自天京城世家木家，生了大少湛晖湛朔安，二少湛暄湛元睿，大姑娘湛露月，后因一些事，这位太太与湛大帅和离去了月原国，再也没有回来。第二位太太姓黄，出自天京城世家黄家，生了三少湛韬湛恒昌，二姑娘湛霜月，后来怀着身孕处理娘家事务事出了意外没了。第三位太太木繁枝，说起来也是巧，她与前面两位太太都是表姐妹，生了四爷湛昭湛若星，三姑娘湛星月，四姑娘湛木森。这位四姑娘年幼时一直身子不好，湛家找了高人给她算了一卦，后来给起了木森这个名字，她竟好了起来。”

艾君娴说到这里，又偷瞄了闫憬一眼，见他还盯着水杯，有些疑惑的探头向水杯看去，可水杯里只有水，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便撇了撇嘴继续往下说，“湛家其他的子女嘛，属严姨娘生的那五个孩子出路最好，毕竟严姨娘可是湛大帅最疼爱的女子。不过其他姨娘的孩子，出路也是不错的。这些姨娘的来路都没什么疑点，当然啦，三位太太也没有任何疑点。至于这些少爷姑娘的婚配，我不是很清楚，就知道湛若星和第一位太太的亲侄女木佛容有婚约，可不知为什么两家一直都不急着让他们完婚。哦哦，对了，湛若星喜欢你那个便宜姐姐闫泠泠，木佛容好像也有喜欢的人。”

提到八卦，艾君娴顿时精神就多了，之前被打闷棍的郁闷也不见了，“我听说第二位太太的侄女黄淑柔，也喜欢湛若星，为此一直都敌视木佛容，后来湛若星与闫泠泠好了的事传开了，黄淑柔都快气死了。你说，湛若星有什么好的，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他呢？你怎么看这个人？”

闫憬终于把目光从水杯上移开了，看向艾君娴上下扫了几眼，“怎么看，用眼睛看。这三位太太的娘家都是做什么的，能为自己的儿女在湛家博得什么？”

艾君娴挠头，“木家是从商的，黄家是搞学堂的，第三位太太木繁枝的娘家嘛，好像是个依附着木、黄二家讨生活的远亲小家族，五花八门做什么的都有。”她说到这里，想了想，“木繁枝算是她那个家族里比较有能力的，所以年轻时家族送她去月原国学过医，她的兄长就是依靠木家做些小生意，再给黄家的学堂里帮帮忙。”她说到这里，突然皱起了眉头，还掰着手指头无声的念叨了一会，随即抬起头来看着闫憬，脸上神色严肃起来，“不对。”

正看着酒楼门口那越下越大的雨的闫憬，听她语气不对，便回头看着她，“怎么了，什么不对？”

艾君娴飘到闫憬面前，盯着他的双眼，“湛家有十一个少爷，十个姑娘。”

闫憬也皱眉，“你问我？”

艾君娴摇头，“不对，总人数是对的，但不对。多了一个少了一个。”她说完又低头掰了几遍手指后再次抬头看着闫憬，语气变得笃定，“多了一个姑娘，少了一个少爷。”她随即先把湛家那些少爷的名与字都说了一遍，紧接着又把湛家姑娘们的名报了一遍，“你听出来了吗？”

闫憬已经被艾君娴的一番话弄的满头雾水，但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件事，现在湛家的这些少爷姑娘们，少了一个本该存在的少爷，多了一个不该存在的姑娘。可是，他对湛家的姑娘少爷们都不熟悉，所以也不能肯定少了谁又多了谁。他见艾君娴还在苦思，便看向聂宇烨，“他会不会知道？”

艾君娴也看向聂宇烨，后者这会刚醒过来，见到她就一脸惊恐，随即双眼一翻又要昏过去。艾君娴立即飘过去，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用力掐着，那力道之大，就算聂宇烨陷入了深度昏迷都会被疼醒过来。闫憬也走了过来，低头看着聂宇烨，“你了解湛家吗？”

聂宇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哗哗的大雨中传来了怪异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咀嚼什么硬物。闫憬示意艾君娴出去看看，然后他蹲下，一手撑压在聂宇烨的左手上，身子前倾凑到聂宇烨耳边低语，“我闻到了你身上的栀子花香。”他说完立即起身，向艾君娴那边走了过去，“看见什么了？”

艾君娴双手抱胸站在门口，一脸震惊的看着大雨中那突然出现的人群。这些人一边奔跑一边互相撕咬，每有一个人倒地，就会有数十个人停下围住他，然后那种咀嚼硬物的声音就会响起。听到闫憬的问话，她却没有吭声，等感觉闫憬到了她身边，她抬手指着人群点了点，“看见那几个穿军装的没？那款式是湛大帅身边的禁戎卫才有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贴身保护湛大帅的禁戎卫会出现在这里？要救他们吗？”

闫憬也看见了那几个人，再仔细一看，还有一个是熟人。他先回头看了一眼低头坐着没动的聂宇烨，挑了挑眉，才回头示意艾君娴去救人。艾君娴冲出去了，很快就把那几人带了回来，第一个被她丢进酒楼的男子见到坐在凳子上的闫憬，先是一怔，随即就高兴起来，“姨娘！”

闫憬脸上浮出假笑，“梁盛德，真是巧了，会在这里遇到。这几位是？”

艾君娴又丢了几个人进来，随即又把其中两个丢了出去，剩余几人忙要阻拦，却被她逼退，“他们已经被咬伤了，救不回来了。”

梁盛德忙过去拦住他们，“不要意气用事。”他与其中一个男子低语了几句，随即就带着那几人到了闫憬面前，“姨娘应该是想不起来他们是谁了，这位是段希维段副官，他之前一直守着聚仙庄。这位是秦寒舟，就是姨娘派去桦荫镇的秦寒舟。这位是蒋磊，这位是姚夕佳，这位是元鸿。”

闫憬对秦寒舟兴趣极大，毕竟这人是受他之命前往桦荫镇却没了下落，至少在幻境外面，这人还没能回到柿意庄。他看着秦寒舟，“我失去了部分记忆，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所以我让你去桦荫镇是做什么的？”

秦寒舟对于闫憬的话语并没有很惊讶的样子，看来应该是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姨娘让我带人去桦荫镇下面的一个小村子里找一座无主古坟。我们进了那村子就没能再出来，结果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这里。”

听了秦寒舟的回答，闫憬仔细想了想，依然是毫无印象，他又看向段希维，“我听说段副官已经很久没有和柿意庄联系，也没有和我联系，是因为出现在这里的原故吗？”

段希维摇头，“这事说来话长了。奉天城的流民在长宁镇住下时，我就加强了对聚仙庄的保护，可没想到流民越来越多，不光又有从奉天城而来的，还有从五羊城、燕京城、秦淮城来的。人多了，事情就多了，又缺衣少食，随即瘟疫也开始蔓延。那些流民多次冲击聚仙庄，我们拦住了几次，但长久下去肯定是守不住的。我便打算带着我们的人撤出聚仙庄离开长宁镇，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突围时，那些感染了瘟疫的流民有了异变。”

段希维说到这里，缓缓吁了口气，“那些感染了瘟疫死去的流民，从一个时辰到十二个时辰不等，都出现了复活迹象。他们刚活过来时，还能与人正常交谈，但最多不超过二十四个时辰，他们就会出现嗜血、渴望生肉、畏惧阳光等特性，再过一段时间，通常是二十四个时辰到四十八个时辰之间，他们就会失去理智，到处撕咬活人。而被他们咬伤的活人也会在八十四个时辰里完成以上所有过程。”

闫憬算了算，八十四个时辰是七天，也就是说，一旦感染了瘟疫，只需七天就会从人变成怪物。他想到这里，皱了皱眉，正要问些问题，就听段希维又继续往下说，“这还没有结束。完成了全部过程的流民，会无意识的四处流荡，一般在流荡七到十五天后，就会消失。我们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真的死去了，后来才知道他们是躲了起来，他们会躲在白天夜晚都很暗的地方，直挺挺的站着，若是没有活物靠近，他们就不会有所反应。一旦有活物靠近，他们就会冲出来撕咬活物。”

闫憬觉得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段希维脸上浮出痛苦之色，“闵禹被感染的流民咬伤了，我把他关在了祠堂里，也因此……”他说到这里沉默起来，好一会后，他又深深的吸了口气，“但也有个好消息，割头就能让他们彻底的真正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