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当时想了许多可能，唯独没想到这班人的要求是这个。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竟认为他会有本事把远在秦淮城准备造反的湛韫弄回天京城？他无语极了，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无声叹气，第三次扫视大客厅里的众人后，他干脆就坐下了，拔-起百年在手里把玩着。好一会后，他抬眼看向陈芷荷，“我做不到，你们找别人吧。”

陈芷荷微微笑着，“我们也不是要你现在就去把二爷带回来，我们只是希望你答应我们，在将来有合适的时机，就把二爷完好的带回来。你只要答应这一个要求，这客厅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为你卖命。”

闫憬沉默了，对于陈芷荷的话，他依然不信。这世上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那轻飘飘的一句话，他要做起来却难以登天。先不说现在的他根本就不认识湛韫，就说他现在能自由进出湛家都做不到，连自由都没有的他，要怎么办才能把湛韫从秦淮城弄回天京城湛家来？打电话还是拍电报？他想到这时，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想了想，眼珠一转，笑眯眯的看着陈芷荷，“这个条件我也不是不能答应的，但是你们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这里是湛家，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陈芷荷似乎早就料到闫憬会问这个问题，在他话音刚落，她就回答了，“湛家老太太身边有个三等小厮会宗，是我们的人，他一早就让我们速来。我们又都是禁戎卫，出入湛府前院也不是罕事，只要说是吕军师让我们前来护卫湛府，就不会有人拦阻我们。”

闫憬本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但大客厅外突然有人快步进来，他循声看去，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她虽衣着华丽，但却瘦弱至极，这么热的天，她竟穿着深秋世界的厚衣，除了手脸，到处都包裹的严实，连脖子也是。她进了大客厅后，就直勾勾的看着闫憬，然后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去。闫憬坐在那把华丽的太师椅上，神色平静的看着那女子，莫名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可他又没能在脑中搜寻出与这个女子相关的信息。

很是奇怪，陈芷荷等人谁也没有阻拦这个女子，皆是默立在原处看着她。她走到闫憬身前不远处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地拿下了脖子上缠绕着的层层丝巾，露出了脖子上的那数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她未说话前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等咳嗽缓和了，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救我，澄澄，救救我，救救你自己。”

闫憬终于想起她是谁了。她是杏棠，会医术，在聚仙庄时曾想杀死她，后被湛昭带走。想到湛昭，闫憬也理清了此前那不对劲是从何处而来了。他看了看杏棠，手指在百年锋利的刀刃上轻轻划了一下，鲜血涌出，他抬手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画了一道符，等了会，见那符毫无变化后，他微微的吁了口气，“我为什么要救你？我也不会救我自己。你来这里，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湛昭的意思？若是他的意思，就让他来见我吧。”

杏棠摇头，眼神中满是痛苦，“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澄澄，我的姐姐。你是要改变一切的人，而我要为你付出一切的人。当年你被带走时，我被留给了母亲，母亲非常想念你，便想着等到我们姊妹重逢的那一日，让你为我取个名字。可是，你没有回来，我一直被母亲叫着幺儿，直到母亲去世，我被姑姑带走，她说你叫澄澄，那我就叫清清好了。我有名字了，我想与你分享这个好消息，但我找不到你。后来我们终于重逢了，在我们的生日宴会上，接着我丢了。”

杏棠说到这里，身子摇晃起来，像是支撑不住随时会倒下一般。闫憬冷冷地看着她，“是啊，你丢了，你怎么会丢呢？那时候的你应该是记事了，那么你肯定知道你为什么会丢，甚至连丢了你的人是谁，你也知道的，对吧？杏棠妹妹。”他转头看向陈芷荷，“杀了她，我们的合作正式成立。”

从杏棠进来就做壁上观的陈芷荷听到这话，脸上露出错愕之色，显然是没想到闫憬会对她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来。其实在杏棠进入大客厅开始，她就察觉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看其他人显然也是如此，所以才会出现闫憬所看到的那一幕，他们谁都没有阻拦杏棠。这会闫憬对她说话的同时，她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似的，身子又受她自己控制了。她想了想，与其他几人交换了个眼神后，她快步上前，拔-出唐横刀对着杏棠就劈了下去。

杏棠被陈芷荷一刀砍倒在地，痛苦的哀嚎起来，“姐姐救我，澄澄，救救我。我不能死在这里，我遭遇了那么多，我不能现在就死，我还没有报仇，我还没有杀了柏闫，是他丢了我！”她的话只能说到这里了，陈芷荷见她还没死，又上前一步补了一刀，这一刀直接把她脖子砍断了大半。她不甘心的嗬嗬两声后，便死去了。

闫憬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符，依然没有变化。他挑了挑眉，握着百年起身，“既然要合作，那就互相认识一下吧。”他说着就走到了杏棠的尸体前，用百年在她双鬓处拨弄几下，没发现面具的痕迹，不由得皱了下眉。杏棠说了那么多话，他真正在意的只有那一句是柏闫丢了她。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知道有关柏闫的很多事，但自己却又不知道柏闫的长相。这时，从陈芷荷下手位置的男子开始，大客厅里的众人都做了自我介绍。闫憬便抬头一个个看去，等看到最后一个人时，眼睛顿时一眯。

这会那站在最远处的男子正笑眯眯的做自我介绍，“我叫聂宇烨。”

听到了这个名字，闫憬脑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一张属于湛韫的脸。他冲着聂宇烨点了点头，“就你了，去查这人说的柏闫是谁。”他随即又指了几个人吩咐了几件事，等他们都离去后，他才看向陈芷荷，“我要你立即带人将湛府与常柏馆围住，没我的话，任何人不得进出。现在就去，还有分派人手去查湛大帅殉职一事的内幕，以及湛昭的下落。”

闫憬不知道陈芷荷等人有多少人手可用，反正她之前说了，他吩咐下去的事，她们会尽力而为，那就先用几件事来试探一番她等人的能力吧。大客厅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一人与杏棠的尸体，他见门口有人探头探脑的，便问了一句是谁，然后就见一个小厮贴着墙挪了进来，一眼都不敢看杏棠的尸体。他说他叫满海，是湛笑俪院子的三等小厮，刚才是被湛老太太院子里的三等小厮会宗叫过来的，可会宗突然说有事就跑了，他刚想走，却已经被闫憬发现。

闫憬上下打量了满海几眼，这人说话时眼珠子不停的转，看起来是个心眼灵活的人，这样的人，吩咐他去做小事会省心不少，但大事就不能交给他了。闫憬点了点头，“那你就先给我做件事，把这死人拖到湛昭的院子去。若有人问，就说是我叫你这样做的。”他说完，摸了摸头，拿下一支金钗丢向满海，“这个赏你了。”

闫憬说完就出了大客厅，径直往自己院子去，刚进了那分隔前院后院的大门，就遇到了快步过来的愿喜与愿平。两人见闫憬不像有事的样子，顿时都松了一口气，愿喜忙搀了他的胳膊低语，“姨娘交代的事已经派人去做了。”

闫憬没言语，进了院门后，没让任何人跟着就进了隔壁院子那上房中，他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卧房中，到处翻找了一遍，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后，皱眉想了想，转身就出卧房，走到堂屋中绕过屏风到了后门，推门出去上了游廊，随即拐进了那满是玻璃墙的走廊。他隔着玻璃墙看着外面的花草，良久后他把趴在不远处的大王拖了过来，指指花草中的一物，让它看了看后，把它从不远处的台阶上推了出去，“去把那东西叼给我。”

在等大王把那东西叼回来时，闫憬又叫出了闫悦，询问了三个小废物的情况。闫悦先是被玻璃墙外的花草吸引了目光，两眼放光的扒在玻璃墙上看了好一会，才想起闫憬的问话，忙转身飘回到闫憬身边，“它们都睡着了。我问过了，它们说有很多僵尸追它们，它们跑过了好多地方。有全是竿子围着大圆台的地方，那些竿子上还挂了好多彩布，它们看见大圆台上有一条没了头的大蛇。有一个放棺材的地方，到处都是挂起来的白布，那个棺材里放了一个很大的蛇头。还有，它们去了一个全是花的地方，花开的可漂亮了，但地上全是死人骨头，都堆成山了，有一人坐在最高的地方，它们说那人有很熟悉的感觉，那人认识它们，还让它们回来后帮他向哥哥问好呢。还有哪里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