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不过睡了将近一天一夜,天京城外面的天就真的要变了。之前陈芷荷说湛韫在秦淮城准备造反,他还以为这会是第一个造反的主城,可没想到,第一个反了的主城竟是奉天城。湛大帅殉职前几天打了电话到奉天城,让湛晖、湛暄兄弟带着家眷回天京城小住一段日子,他有些事要公布。结果湛晖、湛暄两兄弟收拾东西准备车辆花了几天时间,直到湛大帅殉职的前一日早上才从奉天城出发,出城时被卫兵仔细的查检了所有携带之物,直到中午时分才出了城门。入夜时分到了奉天城与燕京城交界之处住宿,往常柏馆挂了电话,向湛大帅通报了行程。没曾想第二天一早还没有出发,就接到了常柏馆的电话,说湛大帅凌晨时分突然领兵外出,没曾想天微亮时,他的尸体被抬回了常柏馆。
而就在湛晖、湛暄接了这个电话都慌了神的时候,又接到了僚属从奉天城打来的电话,告知他们奉天城的城主刚刚宣布退位,接任奉天城城主一职的竟是艾氏前太子艾珩与一个月原国的女子木村木森。这两人继任就立刻点兵要向天京城出发,要诛杀湛霜月这个大逆不道的贼子,为圣弘帝与元后报仇。本来这种事是需要不少时间准备的,可没想到两人刚下了命令,奉天城里的军队就已经集合完毕,此时两人已经带着奉天城三分之二的兵力出发前往天京城了。
湛晖与湛暄一商量后,立即带着家眷与下人出发,日夜兼程的赶回了天京城,昨天入夜才进了常柏馆,还没有来得及见一见湛大帅的遗容,就被湛霜月叫进宫去了,与兄弟俩一起去的还有湛大帅的心腹谋士吕翔与亲兵统领崔宏磊。一行人在宫中不知商量了什么,一直到半夜时分,宫里得到了湛老太太突然去世的消息,湛霜月才让他们回去,同时又让自己的一块玉佩交给湛晖带出宫去,让他交给怀宏,再让怀宏交给闫憬。
闫憬听到这里,摩挲着玉佩的手顿了顿。他抬眼看着怀宏,“目前只有奉天城出兵了?”
怀宏低着头,“有传闻说五羊城的城主也有反的意图,最近一直与利美国、沙垭国驻扎在五羊城的代表来往甚密,被利美国、沙垭国租借的港口也驻进了十几辆军舰。而锦官城那边,虽没传出类似的传闻,但多地出现了能力极高的僵尸,当地无法对付,已经对百姓造成了不少的伤害。”
闫憬皱了皱眉,他隐隐觉得突然间冒出来这么多一时无法收拾的事件,像是有人在推动似的。那些造反的事,交给湛霜月去烦恼,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在湛家站稳。他让怀宏拿着那块玉佩,自己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头发也只是编了一根麻花辫子后盘起,斜插了一朵白绒花,便带着愿喜、五梅与怀宏、愿安前往前院的大客厅。
一路上到处都是白色,来往的众人皆是穿着麻衣绑在孝布,不少人见到闫憬,都脸露异色,但很快就有人上前行礼,是不知来后院有何事的大总管东郭骞,“姨娘,前院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寿材也到了,大帅与老太太也已经由大夫抹好药停灵在灵堂后面厢房里,正要请各位少爷去抬遗体入棺。”
闫憬点了点头,“少爷们姑娘们都在吗?”
东郭骞也微微点头,“除了帝上,与已经去了的三少,都在的。姨娘是现在就过去灵堂吗?”
闫憬本来是想直接去灵堂的,但被他这么一问,脑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四爷带回来的木森姑娘,现在什么地方呢?”
东郭骞没想到闫憬会突然问起木森,愣了愣又想了想,“老太太去了时,家里乱成了一团,等太太想起她来,再叫人去看她,发现她已经在老太太上房的厢房里吊死了。她此前与老太太、太太都吵了一架,后来还用茶杯砸了老太太的头,极有可能就是这个缘故,老太太才会突然去了。她应该是怕被追究责任,一时想不开便上吊了。太太觉得晦气,让几个长工用席子把尸体裹了送了出去。”
闫憬挑了挑眉,他记得闫悦说过,木村雄一走的时候带走的那个护士,与来的时候带来的护士并不像,反倒更像木森。可惜,尸体已经被木繁枝送出去了,想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木森就有些难了。不过,怀宏之前说艾珩和一个月原国的叫木村木森的女子,带着奉天城三分之二的兵力正往天京城而来,会不会这个木村木森,就是木森呢?他没再往下想,“知道了,我先去灵堂看看,你这会忙什么呢?”
东郭骞来后院的确是有事的,湛笑俪早晨死了同父异母的哥哥,晚上死了嫡母,这打击实在太大,她承受不住就病倒了,整个人高烧不退,虽医生已经来了,也打了退烧的针,可效果并不理想。医生观察了她一段时间后,决定再打一针退烧,可他就只带了一支针,不得不托东郭骞派人去医院再拿一支退烧针来。他说到这里,抬起手来给闫憬看,果然是一个药盒子。闫憬瞄了一眼,就没再与他说什么,径直往前院去了。
闫憬走过那隔开前后院的大门后,没有急着前往大客厅,而是就站在门前看向远处。前院也如后院一般,到处白茫茫一片。隐隐有女子哭声传来,听上去人还不少,应该就是湛大帅的那些妾与女儿、儿媳在哭灵了。他又回头看看后院,同样的白色,后院却显得比前院凄凉了几分,大概是因为这会所有人都到了前院,后院空了没了人气的缘故。他又抬头看看天,嘴角勾了勾,随即快步向大客厅走去。
今日已经有不少湛家的亲朋好友前来吊唁,这会子大客厅上下两层,隔壁几个小院子,稍远些的各位少爷的书房里,甚至连大客厅通往小院子与书房的游廊上,都到处是人。这些人,闫憬一眼看过去,就没一张熟面孔,而湛家的下人们都是来往匆匆,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倒是正被几个人围住谈话的一个男子,先看见了他,忙与那几人说了几句话,打了个招呼,快步向他走来。他对这个男子还有点印象,应该是湛露月的丈夫吕仲嗣。那男子到了他面前,就开口自我介绍,果然如他所想那样,这男子正是吕仲嗣。
虽外人不知道,但湛家上下都已经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姨娘深得曾经的二姑娘、如今的新帝上湛霜月的宠信,甚至已经到了让她一个外人来掌管湛家的地步。吕仲嗣与闫憬没接触过,在昨夜被湛霜月叫去谈了大半夜后,对闫憬有了好奇心。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闫憬几眼,便在前引路,带着闫憬进入了灵堂。
闫憬还没进入灵堂,就被那阵阵嚎哭声震得头疼,他扫视了整个灵堂一眼,都是女眷,湛家那些少爷们一个也不在,他想了想,向吕仲嗣询问各位少爷是不是都在厢房里?吕仲嗣点头,说是遗体入棺的时间要到了,先抬湛老太太的尸体入棺再抬湛大帅的尸体入棺。正说到这里,大客厅后面的人群往两旁分开,不一会,就见湛晖、湛暄在前,湛季冬、湛中律在后,抬着一张小竹床,其余几位少爷按照年龄大小依次站在那张抬床两边,手都放在抬床上帮着抬。
湛老太太的尸体被打理得很好,这会也没有盖住脸,那脸色安祥的乍一看就像是睡着了,但只要多看一眼,就能发现她的五官有些轻微的扭曲,脖子也有些歪。闫憬瞄了一眼后就要移开目光,却突然发现湛老太太的眼珠在眼皮下转动了两下,他顿时眼神一凛,正要再看一眼以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却听到大客厅后面的厢房里传出了尖叫声,那尖叫声有男有女,很快大客厅后面靠近后门的人群骚动了起来,随即有不少人惊叫着往外跑。
湛晖等人听到这骚动,也都下意识的往后看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都没有注意到抬床上的湛老太太转开了眼,左手也缓缓抬起向最小的湛开冬抓去。但下一秒,那只左手被闫憬抓住了。闫憬一手扶着湛开冬的头让他看向别处,抓住湛老太太左手的那只手猛地发力,咔嚓一声硬生生将湛老太太的左手掰断了,然后他若无其事的又把被子往下拉拉,盖住了那只已经变形的左手。最后轻轻拍了拍湛开冬的头,“各位少爷,快些让老太太入棺。”
闫憬说完这句话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就站在湛开冬身边,看向已经派人把大客厅里混乱的人群往外带的吕仲嗣与另一个男子,他虽没见过那男子,但之前已经知道与吕仲嗣一起处理所有事宜的还有湛大帅的亲兵统领崔宏磊,想来就是这个男子了。他略微抬高了些声音,“先把亲朋都请出去,让老太太与大帅入棺。”
闫憬说完这话依然没有离开,等湛晖等人把湛老太太放入棺材,立即要去抬湛大帅的遗体时,他抬手拦住了,“我看开冬好像病了,他就别去了,姜姐姐,你快过来看看开冬,他是不是发-烧了?”见姜姨娘快步过来,他就将湛开冬轻轻地往她那边推了过去,然后回头看着湛晖,“请大少带着弟弟们快些去把大帅抬来入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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