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瞄了湛韫一眼,又回头看了看秦寒舟等人,便扯下一根柳条绕了一个圈,套在手腕上晃了晃,“好漂亮的颜色呀。”他说完又扯下几根柳条,麻利的绕了一个圈又一圈,随手分给跟上来的几人,“这棵柳树看着有灵的样子,也许会庇佑我们这一次的行程。”他分完柳圈后,轻轻拍了拍了柳树,又后退两步仔细打量着那块石碑上的“秦淮城”三个大字,好一会后,他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该来的总会来的,躲也好,怕也好,都没用的。啧,烦死了。”
秦寒舟四人又互相看了看,都示意唐依秋去问问,还不等唐依秋上前开口,闫憬就转头看向了这条石板路的尽头,那是秦淮城的外城门中最小的一个。此时那城门只开了半扇门,两个士兵持枪守在门前,都转头看着他们这边。秦寒舟等人现在以闫憬马首是瞻,见他看过去,也就都看了过去,只见那城门洞开,大清早的别说进出城的百姓了,连守卫都没有一个,而且明明离城门不算远,却不能看清那城门后面的景象。
闫憬已经向城门走去,从刚才下来的那桥直到城门之间,目光所及之处都铺设了石板,但还是在颜色上做了区分,让人能够认定眼前这些微微泛红的石板组成的部分是一条路。他低头仔细看了看这泛红的石板,没感觉有不什么奇怪之处,想来应该只有不常见的一种石材罢了。等到了城门口,他看着那两个士兵停下了脚步,而秦寒舟却直接走了过去,唐依秋、花文泽、元鸿也是如此。他看看四人又看看只是默默站着的士兵,迟疑了下,也从他们身边走过,往城内走去。
等进入了城内,闫憬一眼看去,全是白幡,被风吹动后猎猎作响,使得他眼中只有一片白色。他眨了眨眼,脑中闪过了一个画面,那也是一个到处都是白色的地方,有许多高大的白色圆筒,里面好像有东西在蠕动。他晃了晃头,把这个画面从脑中晃去,才看向秦寒舟,却见他正对着一个红色的纸人问话。
闫憬皱眉,他记得那处原本什么都没有的,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红色的纸人?秦寒舟又怎么会向它问话?他正要提醒秦寒舟,陡然间他看见纸人脸上那简略的五官起了变化,嘴角微微扬起,眼珠转动起来,眉毛还不时挑动一下,鼻子也会动不动就抽一下,然后那嘴就张开了,一字一顿的说了两句话,“当然都是要死的,这里是死城,活人要在这里待着就必须要死了才行呀。”它说完这话,还缓慢转动脖子,最终面对着闫憬,“你要不要死啊?”
随着红色纸人转头,秦寒舟也转过头,神色认真的看着闫憬,“姨娘,你怎么看?”
闫憬看看双眼中流出血来的秦寒舟,又看看唐依秋三人,他们的脖子都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这会还在咔咔作响。他们四人看着他的神色倒没什么异常,只是好像没察觉到自身的怪异。他又看了看那红色纸人一眼,刚要说话,就听到身后有人轻笑了一声,随即一只手伸了过来,捏着了它的脖子掰断了。他没回头,那人丢开红色纸人,就在他身边站定了,侧头看着他。
闫憬也转头看过去,“他们会死吗?湛韫。”
湛韫看了秦寒舟几人一眼,摇了摇头,“他们只是被困住了,不会死的。湛琪的目标不是他们,他也不敢惹下过多的因果,毕竟会还到他身上的。你为什么要来呢?”
闫憬第三次叹气了,“我不来就得死在天京城了,你那位走上御台的姐姐也要杀我了,那我还不如来秦淮城试试看,万一能找到回去的路呢?我之前听说你要造反,怎么着,你又不赞成我那个让你姐当帝上的计划了?”
湛韫摇头,“我依然赞成这个计划,但是我不能让她杀了你。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才是地狱道的?”
闫憬看着秦寒舟四人突然都不动了,不由得一挑眉,“不用管他们吗?”见湛韫点头,他便重新打量四周,“比起那件事,你不好奇我怎么还会认出你吗?”
湛韫抬手拨弄着闫憬手腕上的柳圈,“当然好奇,可我想现在问你,你也不会告诉我的,对吗?这秦淮城里有没有你要回去的路,我是不知道,但这里处处都是杀机,未必就比在我阿姐身边安全。所以我才叫你不要过桥的。”
闫憬冷哼了一声,“我来秦淮城,一是为了找你,二是为了古月家。你知道古月家在哪吗?我找他家大小姐古月荔有话说。”
湛韫抬起手往远处一指,“看见那栋楼了吗?那是秦淮城里最高的所在,古月家的梅花酒店。古月家的人都在那酒店里面的院子里。你要去,我可以带你去,只是,古月荔已经死了。她出嫁没多久就得了一场急病,即使济世医院用了最好的医生,依然没能救回她。古月家的人死后,不知道为何都不会留下尸体,而是直接烧成灰,也不会下葬,直接就把骨灰放在祠堂里。那祠堂自然也在酒店里。所以知道内情的人,都不会住在酒店里。”
湛韫说到这里,停住话头往一旁看了一眼,然后抓住闫憬的手腕快步往前走,绕过十来个五颜六色的纸人后,他慢下了脚步,同时闫憬也听到了喧闹的人声。两人再往前走几步后,一条繁华的大道就突然出现了,这大道上人来人往,两边各种店铺林立,卖各种小玩意的小摊随处可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细看一眼,会发现还有不少外国人。
闫憬看向湛韫,“幻境?”
湛韫点头又摇头,“湛琪布下的幻境好像出了问题,秦淮城里一时是刚才那满地白幡与各色纸人的样子,一时又是这种看起来人间美好的样子。我之前打算看看这种变化是否有规律,但湛琪总是阴魂不散,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做完这件事。”
闫憬想了想,“你到过梅花酒店吗?它内外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湛韫摇头,“古月家的家主古月栎不让我靠近梅花酒店,昨天我还和他打了一架,我赢了。”
闫憬看着突然得意起来的湛韫,莫名的眼睛酸涩了下,抬手拍了拍他的头,“你果然厉害。那古月栎为什么不让你靠近梅花酒店呢?”
湛韫脸上的得意之色慢慢退去,他盯着闫憬看,看了好一会后,他又笑了起来,“不知道呀,反正他也不是只拒绝我靠近梅花酒店。又来了。”
湛韫突然转了话题,闫憬不由得一愣,还来不及问什么又来了,又被湛韫拉着手腕快步向前,汇入了人群中。两人并没有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一声叫声,听起来像是青蛙发出的。闫憬那该死的好奇心顿时又来了,忍不住就回头看去。恰好那叫声又响起了,人群被这叫声惊得四处乱跑,有人跌倒后还来不及起身,就又被后面的人再次踩倒下去。一时间人群中的惨叫声与那叫声混在了一处,让闫憬只觉脑中嗡嗡作响,脚下步子也踉跄起来。
湛韫及时托住了闫憬的腰,才避免了他摔倒,“别看了,那叫声没有实体的,而且出现时间不固定。不过,这叫声不会出现在梅花酒店附近。”
闫憬不再回头,被湛韫带着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向远处的梅花酒店走去,但很快一面高耸入云的城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闫憬仰头看着这高不见顶却突然出现的城墙,不由得的哇哦了一声,“这幻境哪里是出了问题,简直就是失控了。这个时候的湛琪应该挺好杀的,你知道他躲哪了吗?”
湛韫也正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城墙,“秦淮城分内外两部分,城墙是一样的高度,只是内城墙比外城墙要厚了一倍有余,且四个方向各少两个小城门。现在湛琪的确有失控的迹象,那这城墙应该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变高了而已。只要找到城门,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闫憬可不觉得事情有湛韫说得这么简单,这城墙现在高耸入云且浑然一体,完全就找不到疑似城门的痕迹。后面那叫声又在逼近,同时混乱的人群也在逼近,若他们不能尽快进入内城,就得先远离内城墙。他想了想,反手拖着湛韫的手腕沿着城墙向旁边走去,走了十几步后,他猛地停下脚步,再次抬头向上看去。
不知在何时,城墙又矮了下来,这会不过将近两人高。这高度,湛韫要上去简直跟呼吸一样简单,只是不知道在他上去的同时,这城墙又会有了别的变化。闫憬看向湛韫,“要不,你上去看看?”
湛韫深深看了闫憬一眼,“不是有更好的选择吗?”随即在闫憬疑惑的目光中,他轻轻的唤了一声魏紫。
闫憬下意识地脖子往旁边一侧,险而又险的避开了突然从他胸前蹦出来的魏紫。湛韫伸手抓出魏紫,径直向城墙上丢去,“飞过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刚被叫来出来,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的魏紫尖叫一声就砸向了城墙,眼看就要真得砸在城墙上了,它忙扑腾着往上游,可没有想到城墙竟会随着它向上游的高度往上延伸。魏紫立即又往下落,城墙竟也跟着往下降低高度。魏紫就这样上上下下游着折腾了好几回,最后它摊平在地上不动弹了,“不行了,累死我了,游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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