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第5章闫憬出事(下)

鬼鬼飞突然抬手,一道缠满了各色玫瑰的链子被他往裂缝甩去,将一个类似狐狸的庞大怪物缠住,在那怪物的鸣叫声里,他手一紧,链子竟硬生生将它勒成了无数截,大大小小的尸块落下带起了漫天的血雾。

鬼鬼飞身体前倾,在闫憬耳边低语了几句,将手里一直把玩的东西塞在了他手里,随即收起链子疾速后退。闫憬还在愣神,就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随即他就再次摔倒在地,转瞬就到了裂缝前。军装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拎起了他,但裂缝里猛地窜出无数闪着白光的红色细绳将两人缠住拖了进去。

闫憬觉得自己像进了正在高速甩干的洗衣机里,不断的上下左右翻腾,之前吃的炸鸡奶茶已经到嗓子眼了,随时都会喷出来。他握着匕首四处划拉,希望能扎住什么东西好让自己停下来,突然他感觉有东西碰到了他的手腕,他一惊,刚要将手缩回却已经被那东西抓住了手腕。那东西触感毛茸茸的但又带着细刺,因闫憬挣扎,那细刺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细密的伤痕,让他疼得都要叫出声了。

闫憬的注意力全放在手腕上,等发觉自己已经不翻腾了,正稳稳的落向一个无边无际的水面时,他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让他的魂都差点被吓飞了。水面上的倒影显出他被一只巨大的黑色翅膀包裹着,翅尖握着他的手腕。他再细看,发现那翅膀根根羽毛上都是闪着微微红光的细刺,此时都正对着他,随时有可能刺入他身体。

闫憬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将匕首换到另一只手上,再用匕首慢慢的去撬还握着他手腕的翅尖,但匕首刚碰到翅尖,那巨大的黑色翅膀就跟碎了一样化作无数碎片四散开来,再慢慢向水底聚积再次形成了巨大的黑色翅膀,随即黑色翅膀从水底窜出扇了闫憬一下,咻地冲上天空消失不见了。

闫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翅膀扇得一屁股坐在了水面上,匕首都掉在了水面上荡着。他半天才回过神来,气得起身指着黑色翅膀消失的地方,“你等着,下次再遇到我,我一定把你的毛全拔光了!”他又嘟囔了几句狠话后,双手叉腰在水面上转了一圈后,弯腰捡起匕首看着水面冷静下来,虽然神奇自己站在水面上不会掉下去也不会弄湿,但现在弄清楚自己到底在哪更重要。

闫憬掐指算了算,打算先找出生门离开水面,转头看向黑色翅膀消失的方向,“不会吧?”他低头又算了两遍,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生门竟然就在黑色翅膀离开的那个方向。他叹气放下手转身向生门的方向走去,可刚走了两步,他发现鬼鬼飞塞给他的东西不见了,应该是丢在了刚才落下的水域。

闫憬往回走,回到之前自己稳稳落下的水面,一眼看去什么都没有,可之前匕首明明就掉在了水面上,那东西怎么会不在呢?他想了想,蹲下认真查看水下,可什么东西都没看到。他尝试着将左手探进水里,手触到水面的刹那他就猛地收回了手,看着水面露出古怪神色。刚才他的左手好像被水摸了一下,这种感觉很荒谬,但手上的触感太真实了。他迟疑了下,将病号服的衣摆撕下裹住左手,再次探入水中。

闫憬左手刚进入水下,他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他摸到了东西,不是他要找的东西,而是类似人类头骨的圆形物体。他蹲在水面上缓慢移动,摸到都是这东西,也不知道有多少。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感觉水温升高了,刚开始很慢但突然极速升高,就算他反应极快的将手抽离水面,扯开包裹的衣摆,左手也已经红了。水下开始沸腾,可诡异的却是水面依然平静,水面上的温度也没有变化。

闫憬皱眉起身后退了两步,除去水面水下温度的差异,还有就是他在水面上看水下是空无一物的,可他刚才又的确在水下摸到了东西。他猜测这应该是障眼法,可他没有破障的办法,毕竟就他那半吊子水平,在不借助法器的情况下,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他挠挠脸,看了看还有些红的左手,心里实在是不想再伸手去水下摸了,可鬼鬼飞给的东西又真的不能弄丢。

闫憬叹了口气,再次用衣摆将左手裹住,就在他蹲下将手探进水里时,水面荡漾起来现出了一些类似分格漫画的画面。那些画面起先极为模糊,随着水面一次次的荡漾渐渐清晰起来,很快就能看清那些画面里的人脸了。

闫憬看见离自己最近的画面里,一个穿着绿色格子衬衫的小男孩被人抱在怀里,头与四肢都耷拉着,有血从他身上滴落,很快就在地面上聚积了一滩。闫憬瞪大了眼,不由自主的侧头想看清楚抱着男孩的人是谁,但不管他怎么调整姿势都只能看见那人的背面。

闫憬猛地起身看向稍近些的另一个画面,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一个少女捂住一个女童的嘴,蜷缩在一个大纸箱后面,她们没有发现,有道人影正在接近他们。

闫憬闭了闭眼,看向第三个画面,穿着绿色格子衬衫的小男孩躺在草丛里,睁着惊恐的双眼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有人低头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个木头制作的建筑。闫憬仔细分辨了好一会,才看出那木头建筑是个被柳树包裹着只露出半扇门的庙,那半扇门微开着,有一只手扒着门框像是要出来。

闫憬感觉头有些晕,他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些,往旁边走了两步,看向第四个画面。鸟语花香的春天,穿绿色格子衬衫的小男孩在雪地里躺了一个冬天后,被他的家人找到了,他的母亲嚎啕大哭抱着他不放手。

闫憬不想再看了,头晕的厉害让他站不住,身体也有些发软。他慢慢蹲下,闭上了双眼,一片漆黑中,他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童的声音,那个声音叫着哥哥。闫憬以为自己幻听了,并没有太在意,毕竟在拜师国梦真人之前他就一直有幻听幻视的症状,虽然拜师后很少出现了,但现在的自己身处一个奇异的水面之上,出现幻听没什么奇怪的,估计等会幻视也会出现吧。

闫憬正这么想着,感觉自己衣角被扯了下,他睁眼转头看去,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裙的女童蹲在他身边,歪头看着他,手里还揪着他的衣角,见他看过来,女童笑了起来,伸出了双手抱住了他,脆生生的又叫了一声,“哥哥!”

闫憬呆住了,任凭女童抱着他在他耳边叽里咕噜的说笑着,好久他才颤抖着伸手将女童搂住,“闫清清,真的是你吗?妹妹,我好想你,我和妈都好想你,我们好想你,闫悦,妈想你想到要疯了。对不起,我们还没找到带走你的人,对不起。”

闫憬泪流满面,抱着闫悦跌坐在水面上,前言不搭后语的哭诉着这么多年对她的思念与愧疚。闫悦不停的擦去他的泪水,“哥哥不哭,清清都知道的,哥哥和妈妈为了我很辛苦的,带走我的人,有人把她藏起来了,你们找不到的。”

闫憬猛地停止了哭泣,抬头看着闫悦,“你知道是谁带走了你?又是谁把她藏起来的?是谁?”

闫悦摇头,“我只是有这样的感觉,可我觉得她很熟悉。”

闫憬与闫悦是早产的一对龙凤胎,虽是早产儿,但在家人的精心呵护下,一直都有惊无险的好好活着。可六周岁生日那天,闫悦失踪了,等到尸体被发现,已经是来年的春天,不用法医验尸,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是被虐-杀的。

闫憬记得六岁生日那天,闫悦说什么都不肯穿妈妈为她准备的湖绿色新裙子,非要穿闫憬的小西服与绿色格子衬衫,她闹了很久,最后闫憬答应了和她换衣服穿。闫悦穿上绿色格子衬衫与小西服可开心了,在生日宴会上跑来跑去,妈妈以为她是闫憬,还说澄澄不要乱跑,人多照顾好妹妹。闫憬看见闫悦笑得很大声的答应了,跑过来拉着他的手去包间门口看金鱼。

闫憬紧紧抱着闫悦,他清楚的记得他和闫悦看了一会金鱼后,他去了一趟走廊尽头不分男女的那间卫生间,出来时看见闫悦被人抱着下了楼。他觉得那人的背影眼熟,再加上闫悦没有哭闹,他就自己回了包间。可等到快要切生日蛋糕时,闫悦还没回来,闫憬才跟已经喝了不少酒的爸爸说妹妹出去还没回来,可爸爸却笑着抱起他亲了一口说他是不是糊涂了,他穿着裙子他才是妹妹。闫憬从爸爸怀里挣扎着扑向妈妈,嘴里大喊着他是澄澄,妹妹被人抱走了。妈妈也是笑着,伸手接过他,虽不信他是闫憬,但还是下意识的寻找另一个孩子,当发现另一个孩子的确不在包间里,她抱着闫憬和几个亲戚出了包间寻找。但,他们没有找到他们以为的闫憬。

父母报警了,他们还是以为闫憬丢了,闫憬在旁边大喊是妹妹被人抱走了,他见大人还不信,就掀起了裙子,告诉父母他和闫悦换了衣服。父母这才知道,被拐走的真的是闫悦。此后就是杳无音讯的漫长寻找与等待,即使有闫憬的证言能够佐证闫悦极有可能是被熟人带走的,但在查遍了闫家人的熟人后,闫悦依然下落不明,直到来年春天冰雪融合后,她的尸体出现在了河堤上。

闫悦的尸体发现后,爸爸第一个撑不住了,一天清晨他平静的与家人道别出门后,在发现闫悦尸体的地方跳河,被人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息。早年失去丈夫与长子一家生活且常年有病的奶奶,受不了先是失去孙女接着又失去长子的噩耗,很快也去世了。叔叔打理了奶奶的后事,卷走了奶奶的遗产就再也没有和闫憬家联系过。自此,曾经幸福的一家人,只剩下了被迫早熟的闫憬与已经有些疯癫的母亲。

闫憬不想再去回想那些事,现在闫悦就在他怀里,他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不会再让她出事。他摸着闫悦的长发,想着如果小时候闫悦也是这样的长头发,肯定就不会被人拐走杀害了,都是因为他,她才会出事的。他进入龙家后,跟鬼鬼飞说过闫悦的事,鬼鬼飞当时沉默了很久,最后问他小时候的闫悦是不是和他一样都是短头发,如果不以衣服来分别,外人其实根本不知道她是女孩,他回答是的,因为闫悦头皮有问题,短发方便护理,虽然直到她被带走时依然是男孩子一样的短发。鬼鬼飞微叹气,说了几句让他很久都没能回过神的话。

闫憬记得鬼鬼飞的原话,“闫老师,对方想要带走的人是你。如果被带走的人是你,可能不会死,但被带走的是闫悦,她肯定会死。而且按照你的叙述,带走闫悦的人绝对是熟人,是一个你们全家都不会怀疑的熟人。在闫悦的尸体被发现后,你父亲应该知道了一些事,他可能是自杀也可能是被灭口。”

闫憬长出了口气,那时鬼鬼飞肯定还有话要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停住了,而当时的自己根本没注意到,直到现在细想,才想起这一点,或许鬼鬼飞已经推测出了带走闫悦的人是谁,只是答案太过残酷,他不想到让自己知道。

闫悦轻轻摸了摸闫憬的头,“哥哥,我住的庙你找回来了吗?”

闫憬回过神来,“什么?”听闫悦又说了一遍后,他脸色变了,进入裂缝前,鬼鬼飞塞在他手里的东西,触感就像是一座庙,还是被什么东西缠住的庙,而他刚才在水面上看到的画面里,有个人拿着一个木头制作的被柳树缠住的庙。这两个庙会是同一个吗?如果是同一个,那么鬼鬼飞是怎么得到这个庙的?他知不知道闫悦住在里面?如果不是,为什么会有两个同样怪异的木庙?他想得有些头疼,摇了摇头不再往下想,见闫悦还等着他回答,他笑了笑,“还没找回来,你知道掉哪了吗?”

闫悦摇头,小脸上有些苦恼,“我也不知道,我从庙里甩出来了,到处都是黑的,直到哥哥来了,我才能看见的。”她突然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看着闫憬的身后。

闫憬心里一紧,忙一手抱起她一手握着匕首转身,就见一个黑点从远处过来,黑点的速度极快,只是几个呼吸就近在眼前了。闫憬看清那黑点是什么时,也瞪大了眼,那是一个背后有着一双巨大黑色翅膀的军装男子。他转瞬就到了闫憬面前,轻轻落下,抬起手里,“你是不是在找这个东西?”

闫憬觉得男子面熟,正想着在哪见过,听到他的问话,下意识的一低头,就见他手上托着一个小巧的挂件,正是柳树缠着的木庙。闫悦也探头看了一眼,“咦,这个和我住的庙好像,可是感觉比我的庙舒服。”

闫憬已经认出这个木庙就是鬼鬼飞塞给他的那个,他看见柳树根部雕刻了一条被茉莉花簇拥的小龙,那是龙家的徽标。听了闫悦的话后,他现在能够确定有两个一样的木庙,可能外观上没差别,但闫悦能够感觉出不同。他接过后才发现木庙的门楣上卡了一根黑色羽毛,完全是下意识的,他瞄了一眼军装男子身后那双巨大的黑色翅膀,看起来是一样的羽毛。

闫憬疑惑了,想不明白军装男子为啥要把他的羽毛卡在闫悦住的木庙门楣上,军装男子见他收回了木庙,翅膀一振就要飞走,却被闫憬一把抓住了翅膀,“等下!跟你打听个事!这是哪?怎么才能离开?你又是谁?我总觉得你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军装男子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可努力回想到底在哪见过一的闫憬却毫无察觉,倒是闫悦察觉了,忙把她哥的手掰开,讨好的冲着军装男子笑了笑,还抹了抹翅膀上的羽毛,“真黑啊。”

军装男子瞄了一眼闫悦,又看了一眼闫憬,“要离开这里很简单,睡着就行。”他说完再次一振翅膀飞走了。

闫悦眼疾手快抓住了闫憬还想去抓翅膀的手,“哥哥,要不我们试试?”她抬手摸了摸他手里的挂件,身子渐渐消失,“哎,里面和我之前住的那个完全不一样,好漂亮好可爱,哇,好多玩具啊。”

闫憬拎起挂件,闫悦从半开的门里探出头来,手里抱着一个毛绒玩具笑得很开心,“哥哥,晚安啊。”她说完得没等闫憬说什么就缩回去,还把门给关上了。

闫憬听着木庙里闫悦开心的笑声,嘴角撇了下,收好挂件再次四处张望了一番,顺着之前算出的生门方向慢慢走去。他才不信睡着就能离开,不然那军装男子为什么要飞走。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越来越累,双腿也越来越沉,每迈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力气。

闫憬终于走不动了,他停了下来,再次掐算,算到一半时,他感觉到有风吹过,风声里还夹杂着其他声音,他捏着手指仔细听着,那是人的声音,似乎在呼喊什么。他不由得顺着声音往前走了几步,那呼喊的声音清晰了些,是有人在喊一个名字。

“澄澄啊,回来吧,回来啊,澄澄。回家来吧,别往前走了,回来啊,回头啊,奶奶等你呢,澄澄啊,闫澄澄啊,回来吧,我的孙女,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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