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闫憬看着镜子里的“闫憬”,“钻入我眼睛里的白色珠子是什么东西?”

“闫憬”抬手抚上双眼摩挲着,“不清楚,我还没拿出来细看。”

闫憬语气淡然,“那就现在拿出来看。”

“闫憬”嘴角的微笑深了两分,“你应当知道我做出这样的事,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闫憬嘴角的笑消失了,“你也应该知道,我付出了什么代价,你就会被反噬付出什么代价。”他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被白家被四少认证的真正的人间道,有他在,你一个寄存在我身体里的赝品什么风浪都掀不起来,即使在一个无法确认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里,你也无法破开他留在我身体里的禁锢。”

“闫憬”眼里满是怨毒,猛地扑向镜面,嘶吼起来,“我才是真正的人间道,我才是!你不过是抱上了大腿的赝品!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了,你那个疯子妈妈也死了!”

闫憬神色不变,身子往前倾贴向镜面,距离镜面只有几厘米时他才停住,轻轻笑出声来,“那可怎么办呢,若是当初没有你,我不就不会遇到四少了,也不会从赝品变成真品了?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呢?哈哈哈,看你神色还当真了?四少是什么样的人,他会分不清你与我之间到底谁是真的人间道谁又是赝品?别挣扎了,快些做事,也别玩花样想骗我。你知道的,我能听到你的心声,这是身为人间道与生俱来的能力。”

“闫憬”嚎叫着用拳头砸着镜面,可不管他怎么砸怎么用力,镜面都微丝不动。他发泄了一番后,也平静了下来,恨恨的盯着闫憬,抬手毫不犹豫的将两颗眼珠从眼眶里抠了出来,随即将手心里的眼珠贴在镜面上,好让闫憬看清楚眼珠上有什么。

闫憬坐直身子,却垂下了眼皮看着自己的双手,强忍着双眼里的剧痛,“说吧,发现什么了。”

“闫憬”没想到闫憬竟没有自己查看,他不想听从闫憬的命令,但不管他如何反抗,终究他还是会按照闫憬的话去做。“闫憬”的眼神越发怨毒,他收回手掌,低头拨弄着手心里的眼珠,空无一物的眼眶里伸出了两根触须一样的东西,速度极快的刺-入了眼珠中,卷住了白色珠子后把它们硬生生的从眼珠里拽了出来。

白色珠子离开了眼珠后就急速旋转起来,可触须似乎早有准备,随着白色珠子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触须卷住它们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即将勒断白色珠子时,它们终于不再转动了,被触须卷着静静的悬在半空中,任由触须往它们内部钻去。

“闫憬”闭上了眼,借由触须感觉白色珠子内部的一切,大概十分钟后,他睁开了眼,先把两颗眼珠塞回眼眶里,眼珠在眼眶里疯狂的转动着,转动到合适的位置后发出了极轻的一声咔哒声,就像是机关卡合成功发出的声音。

“闫憬”看向镜面,“我看见了一个躺在棺材里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把黑色匕首,你猜她长的像谁?”

闫憬心里隐隐有了个答案,但却没说话,用眼神示意“闫憬”继续说,手却下意识的摩挲着袖子里的百年。

“闫憬”裂开嘴露出怪异的笑容,“长的和那个把你从我手里救走的臭-婊-子几乎是一模一样。不,应该就是她!她死了!”

闫憬神色平静的看着癫狂起来的“闫憬”,语气里带了些嘲讽,“你明明知道她没有死,这么骗自己有意思吗?”

“闫憬”的神色立刻从癫狂变成冷漠,“是啊,她可比你还会抱大腿、舔男人,怎么会那么容易死。”

闫憬拿出百年,对着镜面摆弄着,“躺在棺材里的女子绝不会是她,她也没有姐妹。还有其他线索吗?”他抬眼看着镜面,“别让我猜,我不喜欢。”

“闫憬”恨不得生吞了闫憬,再把救走他的那女子大卸八块才能快活些,可现在的他做不到,他被困在了他自以为已经得到的身体里。听到闫憬话语间的威胁,他的牙都快咬碎了,“棺材旁边有个死掉的男人,”他看着镜子外面的闫憬,笑了起来,“我认识他,他叫闫光。”

闫憬不为所动的看着镜子里的“闫憬”,“怎么死的知道吗?”

“闫憬”颇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无法靠近查看。”

闫憬想了想,“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闫憬”摇头,“一片空白,只有躺在棺材里的女人和死在棺材旁的闫光。”他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眼神渐渐迷茫起来,时不时的四处张望一下。

闫憬察觉到“闫憬”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闫憬”猛地回头,“谁!”

闫憬也猛地起身抓起一旁凳子上的小袄遮住头脸挡住了崩裂后到处乱飞的镜子碎片,一片噼里啪啦声后,梳妆台上只剩下了镜框,还有一根从镜框里伸出的触须,那触须还紧紧勒着之前钻入他双眼的那两颗白色珠子。

闫憬丢下小袄,拽断触须将白色珠子拿在手里打量着,此时听到声响的愿喜在卧房门口询问出了什么事,他走到桌边拿起笔墨边画符边回话,“镜子不知怎么就炸开了,没事,等我起床后你收拾一下。”他说完后聚精会神的画符,待符画好后就将白色珠子裹住随手塞在了衣柜里闫泠泠没收回去的玩具锅里。

愿喜等闫憬打开了卧房的门,便拿着扫把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满地的碎镜片,不由得惊呼出声,“这是怎么了?”闫憬一脸无辜的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在睡梦里听到声响后掀开床帏看到的就已经是满地碎镜片了。愿喜听他这么说了,松了口气,“姨娘没受伤就好。”

闫憬出了屋子站在廊檐下,伸了个懒腰,看向远处的天空,此时的天空与他之前醒来时所见时完全不同,太阳在云层里若隐若现随时都会跃出,而之前他所看到的天空却是惨白色,有一些灰色的条状物在天空里游窜。他听到厨房那侧传来脚步,便转头看去,愿乐捧着托盘正快步走过来笑着喊了一声姨娘早。

闫憬也笑着点了点头,等愿乐到了身边才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托盘,他刚才以为是早饭,没想到竟是一个盖了湿毛巾的长盘子。见他注意到,愿乐便又将托盘举高了些,“这是龙嫂子昨天中午泡下的黄豆,这会都泡开了,就叫我拿到屋子里放到暖和的地方。”

闫憬已经明白龙嫂子要做什么了,“发豆芽吗?”见愿乐诧异的点头,他也没解释,只是让她快些把黄豆拿进屋子去。等愿乐走了,他叹了口气,“想我这么一个只想种菜的咸鱼,为什么会来了这么危险的世界啊。四少啊,快些带我回去吧,不然我怕到时候我连菜都种不好了。”

“你还懂农活?”随着话音,湛韫勾着屋檐从屋顶上翻落在廊檐上,见闫憬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他冷哼了一声,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袋子丢了过去,等闫憬接住了,他上前一步,“阿姐让我带给你的,说是年前送年礼时忘了放到箱子里。”

闫憬接过小袋子的刹那凭着触感就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之前愿喜收拾那几个箱子时,的确是只有衣物与不怎么值钱的首饰,而没有他之前与湛霜月说过的黄鱼,他还以为是湛霜月反悔不想给了,现在听湛韫这话,神色一喜,又捏了几下小袋子确定有几根后,看着湛韫笑眯眯的道谢,“多谢四少特意送来了,若不嫌弃,就在我院子里用早饭如何?”

闫憬从屋顶落下那一幕已经被院子打扫的愿平愿安、厨房里的龙嫂子路嬷嬷看见了,他们说话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了什么自然也被听的一清二楚,此时听到闫憬留湛韫吃早饭,旁人都还没什么反应,路嬷嬷却屁颠颠的快步过来了,“四少,刚熬好的银耳羹,吃些暖暖身子再走吧。”

湛韫上下打量了路嬷嬷两眼,皱眉,“你不是姑姑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吗?在这里做什么?”

闫憬也瞄了路嬷嬷一眼,见她神色讪讪的,便笑着开口,“是我求姑奶奶拨两个人借我用用的,龙嫂子手艺还是可以的,四少真的不留下吃些?”

湛韫摇头,脸上显出嫌弃之色,“你吃吧。”他说完也不等闫憬再说什么,跳下廊檐快步向院门走去,对向他行礼的愿平愿安视而不见,快到院门时却脚步一顿,神色不善的看着正要步入院子的几人。

走在最前面的闫泠泠看到湛韫先是一惊,随即回头向身后看去,见湛昭湛中律与张昊皆是神色有些错愕,显然也是都没想到一大早的会在闫憬的院子里见到湛韫。闫憬收好小袋子刚吩咐了愿乐给他端碗银耳羹来,还没来得及转身进屋,看见几人呆在院门处,不由得眼角跳了跳,心想今天难道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一大早的这么多人来找他。

愿乐动作很快,转眼就把银耳羹端来了,闫憬也不进屋了,就端着银耳羹站在廊檐下,一边慢慢吃着一边看戏,只是可惜没吃两口,闫泠泠就绕过湛韫快步向他走了过来,上了廊檐也不顾他手上还端着碗,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妹妹,祖母,祖母去了。”

闫憬把碗换了个手端着,看看哭的稀里哗啦的闫泠泠,又看看正走过来神色各异的四个男子,低头想了想后,把银耳羹递给了愿乐,顺手拍了拍闫泠泠的肩,“姐姐保重身子,节哀,我不能回去祭奠,就请姐姐把我的哀思带回去吧。”他抬手假模假样的抹了抹眼角,随即看向湛昭,“四爷,姐姐与祖母感情深厚,突然得了这噩耗,我担心她太过伤心坏了身子,还请四爷送姐姐回闫家去。”

湛昭没言语,张昊先是冷哼了一声,又冷冰冰的盯着闫憬,“闫大姑娘伤心的很,可闫姨娘却丝毫不见悲伤之意。难道是养在乡下养的不知道孝字了?”

闫憬定定的看着张昊,突然冷笑起来,“张二爷,我现在是大帅的姨娘,老太太让我来姑奶奶庄子上休养,若要去何处定要老太太允许方可。可眼下派人去天京城禀告老太太,先不说一来一回再到我回闫家是否还赶得上见祖母最后一面,就说新年里为了一个姨娘的祖母去世而叨扰府里的祥和,惹了众人不快的后果,张二爷愿意替我承担吗?若再因此使得我被大帅不喜而不得留在湛家又无法回去闫家,张二爷你要养着我吗?”

张昊被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闫憬不再搭理他,收回目光看着闫泠泠,与她迷茫的目光对上,他轻轻叹了口气,“姐姐快些回去见祖母最后一面吧,也不枉老太太对你的疼爱之情。姐姐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该自己拿主意了,身边的人也该多留心,看看到底谁是真心对你的。”

闫憬拿开了闫泠泠还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往旁边走了两步,对着天京城方向跪下磕了四个头,起身时满脸泪水,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闫泠泠呆愣愣的看着他跪下磕头又起身,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用力的吸了口气,“妹妹,我回去了。你,多保重。”

闫泠泠转身就向院子外面跑,张昊喊了一声闫大姑娘,见她没搭理,不由得又回头要瞪闫憬,却被突然上前一步的湛昭挡住了目光,他一怔,等听到湛昭说了什么,火气腾的就冒出了,一把抓住了湛昭的肩,“湛若星,你刚才说的什么话!”

湛韫不高兴的拍了拍张昊的小臂,“张佑钦,你是不是太过放肆了?若星只是对姨娘说了几句节哀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值得你这番大呼小叫?”他瞄了湛中律一眼,“你也觉得不对吗?”见湛中律摇头,他就冷哼起来,白了张昊一眼,“你看,我们都觉得没问题,你觉得有问题是为什么呢?啧啧,难道你心里在想着什么龌龊事?比如家里的姨娘与你之间勾勾搭搭的暧昧不清?”

张昊脸色剧变,猛地转头看着湛韫低声怒吼,“湛朦皊,你在胡说什么!”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快步走向听到他们的话而停下脚步回头的闫泠泠,“泠泠,你听我说,湛朦皊那小子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闫泠泠的目光在张昊与湛昭身上来回移动,最后脸上露出一个惨笑,“佑钦哥,若星没错,你想的太多了,若星,我要赶回家去,你可以帮我请花管家备车吗?”

湛昭沉默不语的走到了闫泠泠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后微微叹了口气,“走吧,我陪你回家去。”

看着湛昭与闫泠泠手拉着手走远,张昊恨得咬牙,脸上的神色也扭曲起来,从他身边路过去追湛昭的湛中律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全是警告。张昊与湛中律的目光对上,立即回过神来,跟在湛中律身后也快步出了院子去追湛昭闫泠泠了。

闫憬从愿乐手里拿回银耳羹一口气喝完了,把碗递给愿乐时看着又转身走了过来的湛韫,“四少这是又打算在我这吃早饭了?愿乐,摆饭吧。”

闫憬进了屋子,打扫好卧房又将床上被褥换了下来抱着脏衣物的愿喜正好走到门口,他侧身让开,“用热水洗吧,别冻了手。”

湛韫跟进了屋子,与闫憬一左一右的坐在了暖榻上,皆是沉默不语的看着愿乐摆放饭菜碗筷,等愿乐退到屏风外,湛韫从小桌下面将一张纸推到了闫憬腿边。闫憬随手拿起卷进袖子里收好,面不改色的拿起了筷子,请湛韫用饭。

两人沉默的用完了早饭,湛韫漱口后,在愿喜端来的水盆里洗了手,便起身往外走,他走的极快却脚步轻盈,掀开帘子的动作又轻柔又迅速,使得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偷听的路嬷嬷来不及躲闪,差点就与他撞上。

湛韫面无表情的看着脸如讪笑的路嬷嬷,突然冷哼一声,“你好歹也是姑姑院子里的老人了,莫要丢了姑姑的脸面。”

路嬷嬷讪笑着也没解释,只是点头哈腰的要送湛韫出院子,她刚走了一步,就听到屋子里闫憬叫了她一声,她脚下一顿,有些不情愿的转身进了屋子走到了还歪在暖榻上的闫憬面前,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闫憬说话,她便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好与闫憬的目光遇上,见闫憬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也厚着脸皮陪笑,“姨娘叫我进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闫憬点头,坐正了身子,“路嬷嬷,听说你是本地人,那我有些事,你应该能给我答案的。我来了姑奶奶的庄子也有二十多天了,还不知道这庄子坐落何处,不如你就从这里说起。”

路嬷嬷一愣,有些疑惑的看着闫憬,好似没听懂闫憬问的是什么。愿喜忙给她解释,“姨娘是问你,这庄子在哪个县哪个镇子上,有没有出了天京城。”

路嬷嬷哦哦了两声,“回姨娘,我们这庄子在顺平镇,顺平镇是江县的,江县虽偏,但也没出天京城,我记得好像是在天京城最东边。”

闫憬点头,“那从这庄子到镇子上坐马车要多久?”

路嬷嬷在心里算了算,“坐马车大概要跑小半个时辰,姨娘问这个做什么?”

闫憬没回答她的问题,“那姑奶奶这庄子附近还有湛家哪位少爷或姑娘的庄子吗?”

路嬷嬷迟疑了下,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隔壁丹河镇上有四爷的庄子。别的少爷姑娘没有听说过,应该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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