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无语极了,看着撇撇嘴又要嚎的蜚舞,举起百年眯起了眼露出了威胁的神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过一觉脑子清醒了,蜚舞会看脸色了,独眼眨巴着打量着闫憬,之后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想的,突然就伸出两只手去抓闫憬的手,差点被他挥出的百年划伤,它僵在原处,“我、我就是想看看你手腕上的链子。”
闫憬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看了自己的双手一眼,果然发现在左手腕上有一条细如缝衣线的链子,他皱了皱眉,他向来没有戴首饰的习惯。他举起手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打量着左手腕上的链子,这链子颜色近乎肤色,又极细几乎没有分量,若不有心细看很难发现这链子的存在,他自己一直没发现这链子,还是蜚舞说了才发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闫憬思前想后,觉得能给他戴上这链子的人不外乎就是湛韫祝嘉愿喜愿乐几人,他看着链子又想了想,用百年插-入手腕与链子之间,打算把链子弄下来,蜚舞见状大叫,“别弄坏!”
闫憬瞥了蜚舞一眼,百年转动着,“你认识这链子?”
蜚舞两只手努力的往闫憬身旁爬,只是大脸妨碍了它的行动,爬了半天也没能爬多远还把自己累得够呛,侧瞥着闫憬的独眼里流露出了迷茫之色,“好像是我的尾巴。”
闫憬握着百年拨弄链子的手一顿,侧头看向蜚舞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什么叫好像是?是不是自己的尾巴,这个废物,不,蜚舞竟然不知道?似乎察觉到了闫憬眼神里的鄙视,蜚舞急了,“我不是说了嘛,我忘了很多事,你也知道蜚兽不是长我这样的,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变成了这样,甚至都不记得是怎么离开了太山的。”
突然间,闫憬听到房间外面的船板上有人说话,但声音很小,大概是怕吵醒旁人,他侧耳听了听,那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听那人的脚步轻轻的往他的房间这边过来,便一把将手腕上的链子撸下来直接戴在了蜚舞的手上,又低声唤出闫悦,让她尝试着把蜚舞拖进木庙里。
闫悦出来就被拖着长的离谱的脖子的翻着白眼的死人脸蜚舞吓得惊叫了一声,转身就躲进了闫憬怀里不敢再回头,带着哭腔问闫憬那是什么东西,太吓人了,听闫憬说还要把死人脸藏到木庙里,顿时就哭出了声。
也不知道是闫憬的诀的效用过了,还是闫悦身为被虐致死的怨鬼带来的阴气实在是太过强烈,愿喜轻轻哼了一声,有了醒来的迹象。闫憬忙拍着闫悦的背哄了几句,答应等到了新地方就让她到院子里玩耍,闫悦才不情不愿的同意了,闭着眼翘起手指用闫憬的丝巾盖住蜚舞的脸用力往闫憬胸前拖。
闫憬并不能确定蜚舞能不能被收入木庙,他也就是想试试,可没想到在闫悦咬牙切齿的小声嘟囔里,蜚舞那大得离谱的大脸竟缓缓消失在闫憬胸前,只是蜚舞的脖子实在是太长,费了闫悦好大一番力气才全部拖进去,这会正气喘吁吁的盘腿坐在闫憬的被子上,不满的噘着嘴瞪着闫憬。
闫憬听到脚步声停在了他房间的门口,便竖起手指放在唇前示意闫悦不要发出声音,握着百年的手反在身后,闭着眼假寐。那人停在了门口,好一会没动静,反倒是愿喜又哼了一声,坐起身来,疑惑的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睡着了。
闫憬门口又响起了脚步声,只是这次是远去了。他还听到愿喜去了窗边,轻轻推开了窗。他微眯着左眼看过去,窗外天光微亮,可河面上雾蒙蒙的,好像下雨了。愿喜身子抖了抖,忙把窗户关上,急忙忙的向铜暖炉走去,掀开盖子又添了几块炭与香料,便轻轻打开门出去了。
闫憬睁开眼轻声招呼飘到窗前往外看的闫悦,闫悦一步三回头的飘回了床上,贴到闫憬身边,问他要坐船去哪里。闫憬看着她疑惑的神色,知道她在奇怪他为何总是换地方,但他也实在不怎么好对她解释,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你回木庙帮哥哥看着蜚舞,就是你拖进去的死人脸。它会带来瘟疫,你要小心。”
闫悦不满的一跺脚就回了木庙,还嘀咕着她是鬼才不拍瘟疫。闫憬笑了笑,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了,闫悦是什么时候知道她自己成了鬼的?从与她重逢,他就从未提过她变成鬼的事,她之前也从未提过,可现在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实在是太奇怪了。
闫憬下意识的摩挲着百年,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受伤昏迷过多次,在那期间如果有人对他做了什么手脚也不是不可能,那是不是闫悦的存在也被发现了?他又想起此前湛韫见到闫悦时丝毫不意外的样子,当时他操心别的事,又听闫悦说她觉得湛韫不错,也就没往心里去,可现在细想想,闫悦说起湛韫,湛韫对闫悦的存在不奇怪,这两件事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还有那个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手腕上的链子,虽已经拿了下来还给了蜚舞,但这件事给闫憬敲响了警钟。现在他已经离开了闫家,也已经从湛笑俪的庄子离开,表面看起来是安全了,但他的身份一直被人怀疑,实际上从现在开始才是险象环生。他听到门被轻轻推开,愿喜低低的说话声在门口响起,仔细听了两句,听出另一个人是祝嘉,两人聊天的大意是马上就要到码头了,祝嘉让愿喜早些叫闫憬起床。
闫憬轻咳了一声,引起了愿喜与祝嘉的注意,愿喜快步走到床边,“姨娘醒了?祝姑娘来了,说是马上就到码头了,让我们收拾东西准备上岸呢。”
闫憬看着跟在愿喜身后走进房间的祝嘉,笑着点了点头,“你是不是要赶回顺平镇去?”见祝嘉点头,他便让愿喜先去收拾东西,等愿喜退开了几步,他才看着祝嘉神色冷淡了些,“祝姑娘见到你家二爷,帮我谢谢他,那链子我很喜欢。”
祝嘉哦了一声,又与闫憬闲聊了几句就急匆匆的走了。闫憬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随即看向了愿喜,只是住了一晚,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她已经收拾完了,正把屏风挪回原处。等她做完了所有事,他才开口,“愿喜,看你你与祝嘉祝姑娘言语动作间很是熟稔,想来是认识很久了?那你们是在何时何地又是如何认识的?”
背对着闫憬的愿喜身子轻轻一抖,好一会都没能转过身来。闫憬也不急,静静等着。两人之间的沉默是被愿乐打破的,她端了热水进来放下,就走到床边要伺候闫憬起床,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房间角落的愿喜,不由得一怔,正要开口询问愿喜怎么不伺候闫憬起床,闫憬就先开口了,“愿喜你去小厨房说一声,我不是很饿,早餐只要一碗白粥和几个小菜。”
愿喜低低应了一声,低着头就快步走了出去,愿乐有些疑惑的看着愿喜离去的背影,随即又转头要伺候闫憬起床,被闫憬拒绝了,让她去隔壁拿条丝巾来。等愿乐拿回丝巾,他已经起床正在洗脸,等擦干净脸上的水,闫憬并没有抬头,径直伸手接过了丝巾在脖子上裹好才起身往床边走去,在小桌边坐下等着早餐。
轮船上的小厨房是日夜不熄火的,因此愿喜很快就端回了一份白粥和四个小菜,她低着头把粥菜都在小桌上放好,神色紧张的捏进了托盘,张着嘴想解释,可还没等她话出口,就身子不由得一晃,差点没站稳摔倒。愿乐一把扶住她,“是不是到码头了?”
的确是到码头了。闫憬吃粥的时候,祝嘉就已经骑着马往顺平镇赶了,而段希维也让人把行李先挑上岸,等闫憬吃完走出房间,船头上就只剩下段希维一人了。他见闫憬出来,便对着后者点了点头,“前两日下雪,从码头到大路口的路,马车不好走,我安排了轿子,等到了大路口再换马车。”
愿喜愿乐扶着闫憬下了船上了轿子,走了不短的一段路后到了大路口,再下了轿子上了早就铺了软褥的马车,往日里都是愿喜在马车上陪着闫憬,可这次闫憬却留下了愿乐。愿喜看了看闫憬又看了看愿乐,嘴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就出了马车,轻轻的从外面关上了马车门。
闫憬并没有与愿乐聊什么,他将窗子推开些,看着外面的景色。坐轿子时他也往外面看了,大概是因为化雪的缘故,道路泥泞不堪也没什么行人,可现在换了马车往镇子里去,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人,两旁的房屋大多低矮破落,到处都是枯萎的荒草,偶尔才能看到一两个人,都是面黄肌瘦双眼无神,走路都是有气无力的。
闫憬若有所思的曲起手指轻轻敲着马车壁,等听到也看着窗外的愿乐发出一声惊呼后,他才回过神来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看清是什么情况后,不由得眉头一皱,“大白天的在镇子大路上拦路打劫?”
马车前面站了一群人,年纪大小不一男女皆有,都是破衣烂衫面黄肌瘦,可个个都握着农具,面露凶光的盯着马车,站在最前面的几人还都握着长刀,刀尖都对着骑着马走在马车前的段希维,嘴里正大声喊着只要他留下财物就留他们一行人一条活路。
段希维漫不经心的瞄了几人一眼,回头看向马车,与闫憬的目光对上后,他干脆掉转马头催促马小跑到了马车旁,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马车,脸上露出调侃之色,“以后都是姨娘当家,那这事就请姨娘拿个主意吧,是破财消灾还是惩恶扬善呢?”
闫憬一怔,心里想着果然都是跟着湛韫混的人,玩起心眼来简直是一模一样,他又看了看对面的那些人,“擒贼擒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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