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采生折割(4)

卓渝被这变化吓了一跳,她的身影晃了晃。

成福立刻稳住她,声音有些焦急:“你怎么了?”

前面的几个人都回头看她。

卓渝清醒过来,她不免尴尬:“晕车后遗症,也许有点低血糖,不用管我。”

也许是幻觉吧。

一行人复又往前去。

走廊两侧房间分别为单双号排列,单号尽头的房间与封闭中间有一道凹进去约一平米的正方形死角,平时是用来放杂物的。凹陷的空间挂了个帘子,看上去像个小房间,其中一个赶尸人尸体的一只脚正好露在帘子外面。

双号放假尽头是238房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向236号房。

“这里也有死人。”吴维丙斩钉截铁地说。

老板一脸慌张,他不可置信:“不……不可能!昨天他们进去过,里面没有人!这房间确实租出去了,但是租户真的好久都没有动静。这里没死人啊!”

“别急,”卓渝终于开口安抚老板,“我们先不查这个,按顺序来,老板,劳烦你把案发房的门刷开。”

老板咽了咽口水,摸出万能房卡。

“滴滴”声响。232门开了。

老板遥控器一点,门开的时候门外迅速飞进一只设计古朴的小电灯悬停机器人,点亮了整间屋子。

“我去……”看清楚室内布置的一瞬间,成福忍不住爆出粗口。

最显眼的是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昭示着这里确实发生过惨案,看出血量和血液喷洒方向,应当有两人同时遭遇了袭击。这房间构造简单易懂,五六平方就放了一张床,床单短床腿高,站在门口床底一览无余。行李箱打开着摊在地上,上面全是血。旅店有公共卫生间,房间里没有死角也没有窗户。

令人惊异的是,尸体居然不翼而飞。

成福下半句话终于吐了出来:“尸体去哪了?”

捡尸人的基础工作确实是收拾尸体,可命案现场的尸体,行规有规矩,没谁会随意挪动。破坏现场的第一怀疑对象就是店老板。

“不是我,”老板明显发蒙,“不是我,我只是想老老实实糊个口,不可能动尸体的……”

一阵寒意无声地爬上在场五个人的背。

血迹晃在卓渝眼前,卓渝又开始眼花。

酒店开的暖光灯照得卓渝看什么都糊上一层雾。有四个人正在走在她前面。

家长和……两个女生?

卓渝眯了些眼睛,刚才的同事和老板不知道消失在何处,替换的是陌生的客人。

成福说过,第一夜的死者就是来短途旅行的一对双胞胎和家长。

所以这是死者的生前影像?卓渝有点惊异。她见过的死人不少,可从来没有生前影像回放这样的事。

年长的女性在叫孩子们,说话温柔:“关上门就别乱跑啊。有什么事叫我,来,稍微休息一下,我们再去吃饭。”

男性刷开房卡:“我和妈妈住在隔壁,你们两个在232换身衣服,我被二手烟熏得快难受死了!”

其中一个女生笑话他:“爸爸你就是太倒霉!恰巧坐在烟瘾大的叔叔旁边!”

另一个接话茬:“可不是!我听说,每次经停站点,大叔都要下去抽烟,回来之后坐在爸爸旁边,把爸爸熏得苦不堪言。”

做爸爸的摇头:“你们俩呐,小淘气!就打趣我吧!”

妈妈在旁边笑:“好啦好啦,快休息吧。”

两个孩子快乐地进了门。

妈妈看着门关上后,有些不安地搓搓胳膊:“老公。”

“嗯?”

“我怎么觉得这下车以后就浑身凉飕飕的,心里也有些不安。是不是我们选错旅游地点了?”

她丈夫揽住她:“是不是太累了?我觉得还好啊,最多是……嗯,这旅店有点简陋了,不过咱们就住一个周末,周日晚上就回家,今天好好休息,我们明天才爬山呢。”

临城地处联邦东北角迈周。经济产业萧条,物价还高。只是四季分明,坐落在秋景怡人盛名远传的迈周一角,也有些枫叶美景可看。每年的十到十一月份都有少量手头拮据又想旅行的邻省人自带干粮来这里,图个路费便宜。

外省人只当散心,临城人却不这么觉得——自治城政策特殊,本地人除非是中产以上、不工作也能稳定收入的家庭,中底层群众必须强制性满足70工时甚至加班的要求。每周系统自动统计,少一小时受五鞭的鞭刑,连受刑都要站在市中心扒掉裤子——因此大家并不怎么待见能自由休假的外省人,因此临城在旅游城市中风评也较差。

学生倒是可以不用工作,只需满足学习时长,可政府一向奉行愚民政策,三六九等的下层人民扫了盲就算完成任务,不再管他们的学习情况。家境尚可的孩子最多读完高中,临城内部没有大学,这就是他们学历的终点。几乎只有财阀政客孩子才到省外读大学。

所以,生活在省外的这一家人,是临城人所求不得的生活美满。

却惨死在这种情况下。

“卓渝?”赵友荣在叫她。

卓渝突然回神。

刚才的画面倏然散尽,卓渝回到了现实。

不知怎么回事,她站到了234的门口,以一种马上就要推门而入的架势。

卓渝后退一步,她没说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只装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有点糊涂了。”

吴维丙在给成福使眼色:这就是你刚才大夸特夸的冷静镇定人形兵器?她怎么看着这么傻?

成福不知道,他装没看见吴维丙快眨抽筋的眼睛。

几息沉默后,老板主动打开了234的门。

灯光机器人亮起来时,众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依旧没人。

除了喷射面积更大的血迹和一模一样的布置,里面没有一点人体的痕迹。

“闹鬼了吗?”成福面色不解,随口吐槽。

卓渝这次没感受到有生前影像,大概是随机触发的。

“这事不对劲,大家加一下好友把录像设备打开吧,”赵友荣最先开口,“成福小弟,你把刚才问老板的话再问一遍录下来,有什么其他要针对酒店的调查的一并调查全。今天大家全程不要关录像,实时共享。老板,你先下楼,方便的话把房卡和备用灯遥控器留给我们。有什么事我们另外找你。以及,放心,非必要我们不会打扰其他租户。”

刚进楼时老板只是有点紧张,现在的表情却称得上是意冷,他摇摇头,放弃了似的把东西塞给赵友荣:“临城偶尔死点人,也是常事,哪里还没死过人呢?只是现在这事这么邪门,两天连着死人,你们还说另一个房间也有死人。这就坏了,怕是不出半天消息就能传遍半个城。我这旅馆要彻底变成凶楼了。”

附近几间房门在他们进来时由开门转半掩,正是白天休息的吃瓜群众。

老板叹气:“就是再穷,谁愿意住个这么邪门的楼呢。”

吴维丙挠头,他开始穿戴随身携带的手套和超薄工作服,加起来不到两克的东西延展性防护性极好。他点开手环的自动录像功能,唤出光屏进入工作页面。

一切都准备好后,他一把掀开另一边的帘子。

尸体还在。

吴维丙退开两步半蹲下来,让赵友荣和卓渝看清里面的样子。

两个成年男性,目测年龄在30到35之间。尸体呈反犬旁排在地上,血迹相对较少,没有血迹喷溅,喉咙、手腕、脚腕、后劲上有明显伤口,尸体旁边摆着几节沾血的长条,血下本体颜色略白。

这是人体的筋。

说是扒骨有些严重,抽筋却是实打实的,甚至有些残忍。

“这里不是第一现场,筋是活着时候抽的,根据尸僵,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前。”他的手环自带分析功能,惹得卓渝多看了两眼。

不是队友太富,而是我太穷。卓渝的钱都攒起来了。

赵友荣“嗯”了一声:“我的经验也是这样判断。”

卓渝也开始摸自己的手套,普通的高分子成膜手套,可反复洗涤,就是防护性没那么好。她自带一块看上去像塑料布的外套,料子倒没有塑料声,是从理发师那买的一套绝缘服。

再套个浴帽鞋套,就是卓渝的工作服。乍看去像要做街边头发护理的。

赵友荣的衣服要好一些,一件兜在她冲锋衣内胆上的兜帽白大褂,一脱一翻内胆变外衣,衣摆散下还有容纳两腿的特殊设计,白大褂拉链一拉就是简易防护服。

吴维丙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不大好意思看女士换衣服,他认真盯着眼前的尸体。

“我开一下236房。”卓渝说。

赵友荣眼睛略闭上,而后又睁开,她带点提醒的意味:“你往后退退,这里尸气这么重,保不齐后面有什么。”

卓渝有点疑惑地看了一眼赵友荣:“我不怕。”

捡尸人不会怕门后有什么。

赵友荣是出于好意,卓渝虽然不解,还是向后退了两步,站在走廊中间伸长手臂去够门禁。

“滴滴”

门轻轻弹开,遥控机器人开始往门里飞。

房间黑黢黢的,扑面而来的尸臭昭示着眼前的各位:这屋子里一定发生过什么。

机器人没飞几秒,突然被什么东西打落,“啪”地掉到了地上。

卓渝望向房间内的目光一滞,下意识立刻拐到房间视角的死角,下一秒,屋子里轰地卷出一只漆黑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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