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这才从惊讶里回神,“你怎会在这里,且如此的早。莫要坐地上了,晨起露重,当心受凉。”
十四撒娇,“阿姐拉我起来。”
凌月因忧心,疾步走至他面前,一把将人拉了起来。待人起来,才发现他方才坐的地方垫了席子和兽皮垫。
十四顺着凌月的目光,嘿嘿一笑,“他们非要放上,我不同意便不离开,我就只能由着他们了。”
这个他们便是说的十四的宫侍。凌月点点他的额头,“你便是如此将人打发走的?我倒是该赏赐他们一番,未由着你任性。”
说着拉起他的手往殿内走,“进来再说......”
进了殿内,凌月先令侍女准备热水,口中问着十四,“可有洗漱?”
十四摇了摇头。
凌月一副完全不出所料的轻叹口气,“我想也是。怎的起这样早?其他几位表兄呢?”
“就是醒了嘛”
提到与他同住一个寝殿的三位兄长,十四一脸的嫌弃,“他们......我捏他们鼻子,薅他们的头发,甚至挠痒痒,都没将他们吵醒......”
说完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一脸讨好地看向凌月,“阿姐......”
凌月再次用手指戳戳他的额头,“等你真的被揍就晓得疼了。”
“到时我就告诉父皇,几位兄长欺负人......嘿嘿......阿姐说的,我才不怕......”
“就是如此,你才令人忧心。凡是要有顾忌才好,毫无顾忌地行事,人便离毁灭不远了。”
十四皱了皱鼻子,十分不解道:“既然能畅快地凭自己的心意行事,为何还要受那等约束不畅快的行事?自然是随心最重要......”
不想再说这个,十四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可怜兮兮道:“阿姐,我饿了......”
刚好侍女从灶上提来了热水,凌月边令人给他梳洗,边说道:“我这里还有些昨日剩的糕点,一会儿你先垫一垫。待其他几位表兄起身了,我们一同去向舅舅舅母问安。早膳当是在他们那处用了。”
“那用过早膳我们去看别羁花?”十四趁此提要求。
“好,听你的......”
此时,凌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巾帕擦脸的手一顿,问道:“你没有连着你太子阿兄一起作弄吧?”
“虽然我很想,但太子阿兄身边的人守的紧,我压根就没办法接近......”似乎一副相当失落的样子。
不等凌月再开口,刘彻领着其他三个皇子进了殿中。
先是笑问凌月昨夜是否睡得安好,才看向十四,“十四也在啊,倒是起的早。”
十四得意道:“那是自然,我还采了花送给阿姐。”
顺着十四的视线,所有人都看到了散落在案几上的双色别羁,十四愈发得意,“阿姐还应我,给父皇问过安,要与我一道去赏花,不带你们......”
还未说完,就被一张未浸水的干巾帕覆在了脸上。
“哪个说只我们两人,赏花自是人多热闹,说不得舅舅也想看一看。”凌月擦脸的动作不似侍女轻柔,或者说故意用力,令他没办法再开口,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阿姐......唔......”
“好了,你莫再多开口,赶紧吃两块点心,去向舅舅问安,也莫要缠磨舅舅许你这,许你那。反正我就在一旁,被我听到,嗯哼...你是想抄书,还是诵读,亦或者默背下来,我皆是可以的。”
“阿姐,你比太傅还......”
“还如何?”
十四忙不迭地摇头,脚却诚实地往旁边挪了挪。
凌月见他老实了,才对刘彻及其他三人说道:“几位表兄也用块点心垫垫肚子吧。”
刘彻示意三个弟弟过去和十四一起用点心,他自己则是站在凌月身旁,未有动作。
凌月放下给十四擦脸的巾帕,拿起自己的,边擦手边问道:“阿兄不用些?”
“你不也未用?”
“我尚好,并未有多少饥饿感。”
“我也还好。”
凌月正欲再开口,忽听得身后的说话声突然大了些,她与刘彻齐齐看过去,正巧看到四人看着打翻在地的点心盒子,面面相觑。
想也知道发生了何事,左不过兄弟间的吵嘴争抢。
“这下可好,谁也别用了。”见多不怪的凌月甚至都懒得再说他们。当然,她教训十四使得,其他三人好歹比她年长稍许,非是能像对十四那样随意开口。
刘彻倒是可以,不过也未有开口的打算,大概与她一样,只要没有动手,便由着他们去了。
十四习惯性唤“阿姐......”
只是辅一开口,便被凌月打断了,“唤阿姐作甚?阿姐也不能再变出点心给你。行了,收拾一下,去向舅舅舅母问安吧。”
说话间,梳头的侍女已将发带绑好,凌月一刻不及地起身,凑近刘彻小声道:“恐怕只有在舅舅舅母处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刘彻牵住她,并未言语,只是“十四”这两个字在喉间过了一下,又消弭无形......
几人到时,景帝与王皇后已起了身,景帝半卧在塌上看书简,而王皇后吩咐完下面准备早膳,又亲自盯着侍药宫人熬药。
听得几人来,景帝显得极为高兴,直接将书简扔到一旁,说道:“他们倒是来的早。”
王皇后应和,“陛下说的是,妾才吩咐下去准备早膳,可得等上一等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声的“父皇”由远及近。
景帝哈哈一笑,“一听就是十四,倒是中气十足,哪还见得出生时的体弱,也是幸事......”
说话间,宫人已引着几人进入殿中。
景帝不由得对王皇后说道:“方才还觉得空荡的地方,如今却是拥挤了些。”
“莫不是父皇在嫌我们?”十四嘴上说着,实际已经挨蹭到了景帝身边。
景帝摸了摸他的头,极为耐心地说道:“父皇说的是,你们一来,便热闹了,如何是嫌你的意思。不过意外倒是真的,父皇还以为你得睡到日头高悬才起的了身呢。”
十四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儿忧心父皇的身体,哪里还睡得着。再者,儿要早起,提前替父皇查看这里一番,免得有何危险之物威胁到父皇的安危。”
景帝哈哈一笑,故意道:“昨日一路睡得昏天黑地,连到地方都没被吵醒的人究竟是谁?”
十四脸不红,气不喘地开口就往外推,“是十三兄他们,肯定不是我......”
十三一听这话急了,欲要开口辩解,又不知该如何插进景帝与十四的对话里。只能焦灼地不停扯袖口。
刘彻注意到了这边细微的动静,小声安慰道:“父皇逗十四玩呢,无碍......”
十三这才冷静下来。
这边,十四已经兴奋地说到了,早起去周边宫殿的探查,说到了发现的一大丛别羁藤,以及采了一捧送给阿姐。
景帝继续逗他,“你就只想着送给你阿姐,怎的不见你采来给父皇...还有你的兄长们?”
十四自有应答,完全不见被君父质疑的慌乱。
“花虽好,就是香味太浓了,我以为父皇与兄长们不会喜欢,只有小娘子才会喜欢那种浓烈到几日不散的味道。”
景帝又问道:“那你为何也没有采来给你母后?”
“不是应该父皇采来送给母后吗?”
景帝一愣,随即再次哈哈大笑起来,手摸着十四的头顶,连连道:“是极,是极,该父皇采来给你母后才对。”
王皇后闻言,嗔道:“不过小儿戏言,陛下怎地也跟着添乱......”
见王皇后此刻一副脸红,欲说还休的模样,景帝大手一挥,直接就承诺道:“待朕采来送给皇后......”
这下轮到提议景帝如此做的十四开始后悔了,莫不是父皇真的要去赏别羁花吧,还要采来送给......
他明明只想和阿姐两个人去看的.......
随即十四又抱着侥幸安慰自己,也许等用过早膳,父皇就忘了此事呢?
当他习惯性地去看凌月时,发现她并未看向自己这边,而是与他的太子兄长不知在说着什么,眼中满是笑意。
十四觉得更气闷了。
连早膳送上来都没注意到,东西吃进嘴里,也是没滋味的紧......
偏偏等他逮到机会问阿姐与阿兄,说了何事透着如此笑意,一个笑而不语,一个说他尚小,一些事还不懂,待他再大些,便能为父皇与兄长分忧了。
而用过早膳,他的父皇便迫不及待地要去看上一看他说的那丛别羁花。于是想象中的两人,变为了包括侍女与宫监在内的乌泱泱一群人。
他的父皇甚至兴致勃勃的采了几朵别在了皇后的发间。
十四再一次后悔,不该一时嘴快在父皇面前炫耀发现的这丛别羁藤。
实际上,众人也并未在这处赏太久的花,景帝到底在病中,又加之从寝殿一路走来,不一会儿便有些支撑不住,不得不乘辇回去歇息。王皇后自是陪同一起。
只是离开之前让凌月他们到处玩一玩,转一转,不必忧心他。又交代刘彻照顾好弟妹,让四个小的听兄长的话。
如此一番交代才放心离开。
刘彻正要问凌月接下来有何安排,却被十四抢了先,“阿姐,花也赏了,我们去跑马如何?”
“待你能控马自如再说这话吧。”
十四当即就不服气起来,“我会长大的,会长的比太子阿兄还要高壮。”
凌月好笑,“你到底是哪里的自信?”
刘彻接道:“盲目自信便是自大......”手上也没闲着,拎着十四的衣领就将人提到一旁。
却一个眼神都未分给他,只看着凌月,说道:“去泡一泡汤泉如何?能解乏......”
强撑到这会儿的凌月实在没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不了,我想回去稍微眯一会儿,等晌午后再说吧。”
“昨夜未歇好?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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