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长公主心疼地看着外孙女膝盖上的一大片青紫，想摸，又怕弄疼了外孙女。

只得又气又急地吩咐侍女去拿活血化瘀的伤药。

而后锐利的目光扫向下面跪着的一众乳母，侍女，“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小娘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们都不知道。还是仗着小娘子年纪小，就想着欺上瞒下。”

一众人慌道：“奴不敢，请长公主息怒。”

广元长公主更加怒了，“不敢，我看你们敢的很。若不是被我发现了，还不知道我的留儿要在你们手下遭多少罪呢。”

懒得再和他们废话，广元长公主直接命令左右，“将这几个罪奴给我拖下去，打死不论。”

一众人面带惊恐，哭喊着磕头求饶，“长公主，就饶了奴这一次吧。”

见广元长公主冷着脸丝毫不为所动，便有人对着薄留儿求情，“小娘子，求您为奴向长公主求求情，小娘子......”

薄留儿不忍地看向自己的外祖母，“外祖母，求您绕了乳母她们这次吧。是留儿没有告诉她们，所以她们才没发现。”

对着自己的外孙女，广元长公主态度就没这么强硬了，只是仍旧不愿轻饶这帮奴大欺主的贱奴。

“你没告诉她们，她们就什么都发现不了吗？这是没把你当回事所以才慢待你。”

“外祖母，平日里乳母她们照顾留儿尽心尽力，没有一点错处。只是昨天，婵表姨拉着留儿走得太快，留儿一不小心才摔倒的。求您了，绕了乳母她们这一次吧。”

“刘婵......”广元紧蹙着眉头，面上闪过一抹不喜，随后又转为对外孙女的心疼。

“等我的留儿坐上那个位子，就再不用委曲求全了，再等等，等等......”

就在这时，有侍女前来禀报，“太尉递拜帖求见。”

“快请进来。”广元长公主忙说道，随后又见地上跪着的一众人。又叫住了正要退出去传话的侍女，“等等”。

然后对着跪着的一地人，警告道：“这次看在小娘子为你等求情的份上，孤且饶了你们的性命，若是再有下次让孤知道你们不尽心尽责，直接打死。”

一众人几乎是喜极而泣地磕头叩拜，“奴等不敢，多谢长公主开恩。”

广元长公主挥挥手，“下去吧，每人去刑房领5杖。”

“诺，长公主。”

等人都退干净了，广元长公主才让侍女去引周亚夫进来。

等待的期间，广元长公主颇有些坐立难安之意，明明才半刻钟的功夫，却觉有几个时辰那么长。

终于，“亚夫给阿嫂请安。”

满腔的热情，当即一盆冷水浇下来，广元长公主冷声道：“我与你兄长早已和离，算得上你哪门子阿嫂。”

“纵使兄嫂已和离，兄长业已过世，然曾经的名分已敬告过天地鬼神，亚夫不敢违背。”

“你这是要铁了心和我划清界线，还是仍在怪我......”

周亚夫忙打断道：“亚夫不敢，阿嫂严重了。不知阿嫂此次传唤亚夫是有何要事？若是无事，亚夫先告辞了。”

广元长公主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们周家的男人......”突然意识到薄留儿还在，便咽下了未出口的话。

说道：“是有事。不过不着急，你也许久没有见过留儿了吧。”

“留儿，这是你叔外祖父。”

薄留儿听话地对着周亚夫见了礼，叫了一声叔外祖父。只是神情间多有生疏。

周亚夫却一点也不在乎地夸了几句。

“一晃几年不见，留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叔外祖父让人准备了礼物，回头就给你送过来。”

薄留儿显得非常有教养地施了一礼，“多谢叔外祖父。”

周亚夫难得地对广元长公主放软了态度，“阿嫂将留儿教养地很好。”

“是啊，我的留儿是个好孩子。”

广元长公主低头对外孙女说道：“留儿先回房间吧，外祖母许久不见你叔外祖父，有话要和他说。”

薄留儿乖巧地向两位长辈行了一礼，然后退出了房间。

待得薄留儿离开，广元长公主又让厅中的侍女都退下去。

很快偌大的庁中就只剩下了周亚夫和广元长公主两人。

广元长公主终于压抑不住情绪道：“我知你想与我划清界线，但是你别忘了，周胜之自杀，你也脱不了干系。如今倒是做出这一副愧疚的样子给谁看。”

提到自己的兄长，周亚夫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痛苦，“阿嫂......”

广元长公主怒道：“你闭嘴，不准再叫我阿嫂。你应该称呼我长公主殿下......”

周亚夫下意识地重复，“长公主殿下......”

广元长公主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道：“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周亚夫快速收敛起情绪道：“阿...长公主殿下请讲。”

广元长公主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道：“陛下应该很快就要立太子了吧，人选毫无疑问是栗夫人所出的皇长子。我想让留儿做太子妃。”

周亚夫先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之后坚决反对，“不行，你若是为了留儿好，就该给她找个差不多的人家。有我们看顾，留儿不会受委屈。嫁去宫中，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委屈。”

“嫁去平常人家也是一样的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和嫁去宫中没什么不同。那为什么不嫁给一国储君，将来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你有没有想过皇后的位置是那么好坐的吗？不说现在的薄皇后，就是窦皇后当年，即便长子被立为太子，不也过得如履薄冰吗？况且，陛下不会再允许另一个薄氏女成为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

“不”广元长公主胸有成竹道：“留儿姓薄，恰恰是最大的可能。”

转眼间，时间已经进入五月。宫里各处都挂上了菖蒲，艾草，以迎接重五日。

馆陶长公主还有两个女儿依然住在宫中。一是窦太后舍不得两个外孙女，再有重五过后不久就是小外孙女的百日，按理要舅舅给剃胎发。

既如此，窦太后就不让女儿折腾来折腾去的，直接就在宫中住着。

有了窦太后发话，旁人再不满，也不敢多说什么，当然了，也没人敢冒着得罪窦太后，景帝还有馆陶长公主的风险置喙什么。

除了栗姬偶尔会说点阴阳怪气的话，不过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

馆陶长公主懒得和她计较，毕竟她有她的打算，也是看在她是未来太子的生母的份上。

“我看，你外祖母大概会留我们到你阿妹周岁了。”

“反正我也不想回去，我喜欢留在外祖母身边。”陈阿娇一边玩着自家阿妹的小脚丫，一边回母亲的话。

馆陶长公主毫不留情地拆穿女儿，“我看你是喜欢你外祖母的好东西吧。”

“人也喜欢，东西也喜欢。”陈阿娇不仅没有一点不自在，反而非常理直气壮。

馆陶长公主好笑道。“你前两天不还说你外祖母偏心，你梁王舅舅也偏心。”

说起这个陈阿娇就有点小小的怨念，“他们就是偏心，送给阿妹那么多东西，只给我一点点，一点点，不是偏心是什么。”

馆陶长公主用手指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你外祖母和你梁王舅舅给你的东西还少吗，只给你阿妹那么一些，你就嫉妒。你还有一点当阿姐的样子吗？”

陈阿娇“哼”了一声挥开母亲的手，“我才不想当阿姐，自从阿妹出生后，你们就都喜欢阿妹了，外祖母是，舅舅是，你也是。”

陈阿娇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不如我们把阿妹送给舅母吧，反正舅母也很喜欢她。”

“你说这话丧不丧良心......”馆陶长公主正要教训女儿两句，就听到宫侍进来回禀，“皇后殿下到。”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不禁念叨。

馆陶长公主赶紧对女儿说道：“赶紧从榻上下来，别趴在那里了，让你舅母见到成什么样子。”

陈阿娇不服气地反驳，“阿妹不也躺在那里吗？”

“你阿妹还小，你好意思跟她比。”

陈阿娇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也听母亲的话慢吞吞地从榻上爬了起来。手还不忘报复性地捏了一下小婴儿胖嘟嘟的小脚丫。

小婴儿蹙着小眉头哼唧了两声，好在没有醒。

馆陶长公主见状，“你......”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女儿得意地冲她翘起了下巴。这时候薄皇后也在宫侍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阿姐，不嫌我烦扰您吧？”

长公主这时候没时间教训女儿了，只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对薄皇后笑道：“怎么会，高兴还来不及。”

虽然跟馆陶长公主说着话，薄皇后的眼睛早已落在了榻上正睡得香甜的小婴儿身上了。

“月儿还没醒？”

说完，为了不扰到小家伙，让身后的一众宫侍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心腹宫人。

然后眼睛落在榻上怎么都移不开了。

陈阿娇撇撇嘴，“都快睡成一个小猪了。”

似乎是不满自己被说成小猪，小婴儿哼哼唧唧地翻腾了几下，慢慢地睁开了水润润的大眼睛。

薄皇后比馆陶长公主还快一步走到榻边，抱起了小婴儿，满是怜爱。

而小婴儿不哭不闹，乖乖地窝在薄皇后的怀里，让薄皇后的心简直像要化了一样柔软。

薄皇后摸了摸她的小脸，又摸摸小手小脚，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陈阿娇凑到自己母亲身边，小声道：“我就说把阿妹送给舅母。”

换来馆陶长公主一个瞪视。

薄皇后稀罕够了小婴儿，对馆陶长公主道：“眼看着不是到重五了吗，天渐渐热了，我亲手给月儿缝制了几件夏衣，都是用的上好的锦缎，轻薄又透气。现在穿正好。还有重五要用的香囊，配饰，我都给月儿准备妥当了。”

说着让宫人当着馆陶长公主的面打开手里装得满满的两个大包裹。一边拍哄着怀里的小婴儿，一边介绍着里面的东西。

馆陶长公主从未听过这位向来存在感都不怎么高的弟妹能滔滔不绝地说那么多的话。

看来是真心疼爱她的月儿。

这也让她觉得她母亲窦太后做的事......让一个女人永远失去做母亲的资格，是多么的残忍。

想到这里，馆陶长公主用从未用过的温和声音道：“你准备的太多了，小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过两个月就该穿不下了。”

薄皇后低头看了看怀中依赖地靠在她胸口的小家伙，笑得慈爱，“没关系，反正我有时间，到时再给我们月儿做。”

馆陶长公主笑道：“我是怕累到你。”

薄皇后亲了亲小婴儿肥嘟嘟的小脸蛋，怜爱道：“为我们月儿怎么会累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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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