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阿娇冷静冷静，馆陶长公主留她在窦太后那里住一段时间，而她和小女儿还是住在长信殿旁的长秋殿。

虽然两座宫殿相邻，可是往来一趟也得有小半个时辰。

馆陶长公主打算等长女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她再回来。

进入五月，宫中头等大事就是重五祭祀和宫宴。

热闹了几天之后，馆陶长公主突然收到青娘的消息，堂邑侯的妾室与女奴阿田都临盆了，且生的都是女儿。

只是两个女婴的身份地位却是天壤之别。妾室的女儿虽为庶女，却是堂邑侯府正经的小娘子，而阿田是奴籍，她所生子女自也是奴籍，除非主人愿意给她恩典，削去奴籍赐予平民的身份。

只是若非是有什么大功劳，或是极为受宠，否则没人愿意这么做的。因为奴隶是主人重要的财产，是如同物品一样可以交换和买卖的。一旦放归为平民，便受到朝廷的律法保护了，便不是主人可以随意处置的私有财产了。试问谁愿意将到手的财产拱手让出去呢？

更何况那个女人憎恨阿田一而再地勾引陈午，恐怕留着折磨她都来不及，更遑论除去她的奴籍呢。

紧接着，青娘又说了一个秘闻，“其实是阿田的孩子先出生在四月末，姜氏的孩子后出生在重五。君侯为了姜氏和她的女儿不落人话柄，对外宣称的是姜氏的孩子出生在四月末，而另一个孩子出生在重五。”

馆陶长公主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冷笑道：“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的，自己疼宠的可比一个奴籍的女儿重要多了。”

时人敬畏鬼神，而五月被称为恶月，五月出生的孩子本就会被人忌讳，更何况五月初五这一恶日。据说这一天出生的孩子男害父，女害母，于家门不利。

馆陶长公主疑惑道：“算算日子，姜氏应是六七月临盆才是，怎么现在就生了？”

青娘回道：“她这一胎本就不稳，再加上重五那日被房梁上落下的一条长虫吓到了，当场羊水就破了。这么一个不详的孩子出生在陈家，实在是有些......偏偏君侯又看重那个孩子，执意留下。也不考虑是否会对殿下和几位公子，翁主有影响。”青娘对堂邑侯留下那个不详的孩子的举动颇为不满。

馆陶长公主这会儿倒是镇定下来了，只是眉宇间依旧透着不喜，“他为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何曾考虑过我们母子几人。要说鬼神一事，我却是并不怎么信的。若说这世上真有鬼神，为什么在我和阿母，阿弟最困难的时候，他们没有显灵？如今的这一切，都是我们熬了十几年，熬过来的。他若是想留下那个孩子，只要他自己不嫌膈应那就留下来。我们攥着这个秘密，将来也许会有用。至于于母不利，于家门不利，孤又不是她的亲身母亲，要克也是克那个女人，克他陈氏，与孤还有孤的长公主府又有什么干系？”

说到这里，到底是想到几个孩子都姓陈，不信归不信，也怕真的会影响到几个孩子。

交代道：“提醒大郎夫妻和二郎少接触姜氏那边，阿娇和月儿更是，没事别让他们回侯府，免得被冲撞了。”

刚说完，就见乳母抱着睁着眼睛四处看的婴儿过来了。

馆陶长公主立刻抛下了那些破烂事，伸手接过女儿。

小家伙在见到自己的母亲之后，眼睛一亮，主动伸出小胳膊，嘴上“啊啊啊”地叫着，极为亲人。

馆陶长公主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调侃道：“我的月儿这是一刻都离不得阿母啊。”

乳母马上附和道：“可不是，小翁主一醒来就睁着眼睛到处看。妾就赶紧抱着小翁主过来找殿下。这不，一看到殿下，小翁主就完全看不进其他的了。”

这话说得馆陶长公主甚为舒爽。

“你的这张嘴跟青娘有的一比，竟会哄我高兴。”

乳母马上道：“妾说的可都是实话，万不敢蒙骗殿下。”

“就是谎话，孤也爱听。”突然馆陶长公主想到什么，问道：“我记得你生的也是个小娘子吧？”

乳母恭敬道：“劳殿下记得，妾的丫头比小翁主大了3个月。”

馆陶长公主一边哄着女儿玩，一边道：“取名了吗？”

“丫头的祖父取的，叫辞。”

“哦，何解？”

“妾的丫头出生在年末，取辞是为辞去旧岁，迎接新岁之意。”

馆陶长公主点点头，“是个好寓意。愿意你家小娘子在月儿身边侍候吗？”

乳母愣了一下，紧接着是狂喜，“这是我家丫头的福气，还要感谢殿下给她这个机会。”

馆陶长公主很满意乳母的态度，“那就等她到四岁上，过来长公主府吧。”

乳母忙应“诺”。

给女儿身边安排人，并非是馆陶长公主的临时取意，而是很早就开始让青娘在家仆中寻找一些3岁上下的女孩，趁着这一两年调教好。等女儿再大一些，会走会说话之后，安排她们到女儿身边伺候。

不过都是家奴之子也不行，最好还要有一两个官宦人家的女儿作为伴读在身边侍候。关键时刻能起到提点规劝的作用。不然家奴之子唯唯诺诺的，什么都不敢多说，肯定都是小主人说什么是什么。

可有时候这种纵容并非是什么好事。

为此馆陶长公主也是考虑良多。甚至觉得为了这个小东西，把一辈子都没想过的事，都给考虑进去了。

前前后后扒拉了一遍人选，馆陶长公主首先就想到了女儿的乳母。

这位乳母姓张，夫婿原先是长公主府的门人，靠着长公主的推荐在长安城做了个小官。夫妻两人毕竟是长公主府出去的，逢年节都会递拜帖拜会馆陶长公主。

后来知道张氏在她前面几个月生了个健康的孩子，而她自己也即将临盆，便询问了她的意见，给她未出世的孩儿做乳母。

本来已经挑了几个生产的，奶水丰富的女奴给女儿做乳母，只是女奴比起官家娘子，到底身份太低微了。

正好张氏也愿意，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女儿的乳母。那几个女奴就是在张氏不方便或是回家的时候才负责喂养女儿几天。

张氏夫妻都是温和厚道之人，他们教养出来的女儿，想必品行也不差，两人又是长公主府出去的，也值得信任，这样一看，没有比她家的辞更合适的人选了。

想到这里，馆陶长公主对张氏道：“你今天且家去一趟将这件事和家里讲一下，让他们有个准备。好好教导辞，让其读些书，识几个字，别荒废了。”

“是，妾明白。”

“不用着急回来，在家里多和家人待几天也是可以的。”

“是，多谢殿下。”

六月初，景帝封皇八字刘端为胶西王，皇九子刘胜为中山王。并下诏派人加紧修缮两座王宫。

由于王宫还未修缮好，两位皇子可以留在长安，直到明年春季诸侯王朝拜后前往封国就藩。

皇八子之母程姬不在乎儿子的封地在哪里，只要他能尽快离开长安，不再让她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就行。

说来，程姬活下来并长到成年的三子，皇四子刘余，有口吃的毛病，也因此沉默寡言，在一众兄弟里没什么存在感。但也不会给她惹事，这点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皇五子刘非，有勇力，在刚刚平定的七国之乱中立下了战功，受到了景帝的褒奖。是程姬最引以为豪的儿子。

至于皇八子，程姬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儿子。天生有疾，阳痿，不能御妇人，偏爱少年郎，为人更是狠戾残暴，死在他手里的侍女宫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兽苑的飞禽走兽被他祸害的更是数不胜数。

前段时间更是闹出了宠爱的少年郎与后宫发生了□□行为。让她被后宫姬妾好一通嘲笑。

程姬是恨不得立刻打发他到封地眼不见为净。只是可惜还要等到明年。

“这段时间，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千万别再惹事。要是你惹得你父皇失去了耐心，你这条命也许就搭进去了。反正你父皇不缺儿子。”程姬严厉地警告刘端。

刘端满不在乎道：“阿母也不缺儿子，甚至恨不得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我被父皇赐死了，不就正合你意了。”

“你，你......”程姬哆嗦着嘴指着刘端，生生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刘端轻嗤一声，懒得再待下去，直接道：“阿母多保重吧。儿会如你的意，直到儿前往封国。”

说完也不行礼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气得程姬捶胸顿足，“我怎么就生了这个逆子，早知道，早知道我就该在他出生时就掐死他。”

殿内一阵慌乱。

贾姬虽然对儿子的封地不是特别富足之地有些微词，不过距离长安比较近倒是让她很满意。再加上诏书已下，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交代道：“到了封地不要以为没人管你了就瞎胡闹。等明年，栾小娘子及笄礼一过，你们就要立刻举办婚礼。到时把你的那些个莺莺燕燕给我该打发的打发，该发嫁的发嫁。别杵在那里碍了新王后的眼。说到底嫡妻才是那个能陪你一辈子的人。”

刘胜嬉皮笑脸地安慰自己的母亲，“知道了，您就别操这个心了，儿知道怎么做。嗯...您能不能再允儿一些财帛。儿殿内又添了个孩子...呃...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贾姬头疼地斥道：“你给我收敛点，这已经是第几个了。还未成婚就已经有了这一串孩子，你让人家栾小娘子怎么想。”

刘胜死猪不怕开水烫道：“那有了总不能不生吧。再说了，难道您希望我跟刘端一样，举不起来......”

贾姬一哽，没好气地捶了一下儿子。但也不得不承认，儿子说的还算有道理，与其像刘端那样，好女色就好女色吧。总比被人嘲笑不行强。

于是命人取了一匣子金饼给了儿子。

刘胜拿了钱，跑的比兔子还快。再不理身后老娘的絮叨。

出了殿门走上宫道，正好撞见从程姬殿中出来的刘端。

两人素来不对付，一个嘲笑对方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一个嘲笑对方举不起来。

也许是即将前往封地就国，以后大概只有春秋朝见天子时才能见面，刘胜搂上刘端的脖子，嬉笑道：“弟弟刚得了些钱财，请兄长喝酒？”

如果是平时刘端会嗤笑一声，甩开他的胳膊就走，今天或许是在自己母亲那里受了刺激，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倒是弄得刘胜一愣。

见状，刘端嘲弄道：“怎么，想反悔？”

刘胜摇摇头，“不，就是难得看你这样，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然，我们把小彻儿还有王夫人殿中的另外两个小家伙也一起叫上。难得兄弟一起聚一聚。”

刘端拒绝道：“不用了，我对你们可没有什么兄弟情。”

“阿兄，不要这么说嘛。”

“滚”

最终还是两人一起喝了酒，并未叫上其他人。

中山靖王刘胜比较为大家熟知的有两件事，一是生了一百二十多个儿子，其中汉昭烈帝刘备就自称是他的后代。二是他和妻子窦绾之间引人遐想的，长信宫灯的故事。

文中会写他和窦绾的故事，揭开长信宫灯跨越2000多年历史的神秘面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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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