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

白鹭不算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但最近学习压力确实让他有些心浮气躁。

况且，他总觉得玄鹤还有事瞒着他。

不过他也清楚，既然玄鹤已经这么说了，那么不管玄鹤是否还有别的线索，都不会轻易告诉他了。

“感觉有点对不起珈蓝。”白鹭心情低落，如果珈蓝跟他关系不好也就算了，但珈蓝为了救他都倾家荡产了，就算他能把钱还上，欠的情却还不了。但：“不管是为了我自己的目的还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我都不能把侍左交给珈蓝处置。”

“本大爷知道你很愧疚，但你先别愧疚。”玄鹤说：“毕竟薛荣没事。”

“是吧？明明知道侍左害死了薛荣团长，我还得包庇他。”白鹭忽然一愣：“你说什么？薛荣团长没事儿。”

“当然没事儿。”玄赫老神在在道：“现在这个点儿，他应该正在窗台上晒太阳。”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白鹭说着就想拿起通讯拨给珈蓝：“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劝你别。”玄鹤将白鹭的手从通讯设备上拿开，接着说：“薛荣明明没事，却装了这么久，你觉得因为什么？”

“额……”白鹭想了想，问：“躲避仇家？”

玄鹤翻了个白眼。

白鹭知道自己肯定猜错了。

且不说薛荣是圣者，一般不太能得罪谁。就算是真有仇家，那他死了，仇家就不会找珈蓝的麻烦吗？毕竟父债子偿啊。

同理，也大概率不是躲避其他熟人，毕竟这么久了，也没见什么人过来慰问过。那些只是通讯慰问的，也不是值得躲的人。

白鹭又猜：“那不然，难道是在躲珈蓝？”

“显而易见。”玄鹤回答。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白鹭有些不高兴了，“他这不是故意惹珈蓝伤心吗？”

玄鹤却不太在意：“那谁知道。不过地精一族源于精灵族，虽然通过实验改变了体质，但亲植物的特性还在。根据经验，本大爷不负责任的猜测一下，或许是因为，薛荣把珈蓝当baby，珈蓝却没把薛荣当daddy？”

“你这猜测也太不负责任了吧！”白鹭惊恐，他平复了下心情，又把手伸向通讯设备：“我还是觉得得告诉珈蓝。”

“你还真是说不听。”玄鹤再一次把手放回去，“你跟薛荣又不熟，管这闲事儿干嘛！”

“跟他是不熟，但我跟珈蓝是朋友啊！”白鹭试图抢夺控制权，失败，丧气道：“珈蓝都难过了这么久了……”

“他也已经走出来了不是吗？”玄鹤防备着白鹭，继续劝：“薛荣假死的原因我们无从得知，万一人家是为了珈蓝好，你这一叭叭，不就弄巧成拙了吗？退一万步讲，人家是养父子，你跟珈蓝关系再好也是外人，别插手人家的家务事好吗？”

白鹭不再试图抢控制权，皱着脸：“我怎么觉得更愧疚了呢？而且不管怎么说，也是侍左重伤的薛荣团长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次重伤也在薛荣的计划内？不然他怎么假死？”

白鹭：？？？？

白鹭：“你不会是为了洗白侍左才这么说的吧？”

“他有洗白的必要吗？”玄鹤嗤笑一声：“他是个星盗，就算现在拿到了合法公民身份，那也洗不掉他的黑历史。本大爷的意思是，黑翼救场的很及时，薛荣重伤的也很恰到好处，要么他跟黑翼有交易，要么跟侍左有交易，也可能跟俩人都有交易，谁知道呢。”

“你这猜测靠不靠谱啊？”白鹭不太敢信，毕竟：“我们当初也打爆了他们一伙的好多飞船呢！”

“爱信不信。你觉得星盗会很在意自己的手下？一群乌合之众凑一起了而已。”玄鹤冷哼一声：“又要【濒死】还不能【真死】，那仨人之间要是没点什么协定，翻车概率就太高了。不过黑翼既然能对侍左下重手，说明至少他俩没什么联系。”

“好吧。”白鹭开启自动驾驶，然后盯着航线图发呆。但是没发呆多久，他的光脑上收到了侍左发来的接下来几天的学习计划。

白鹭：……

白鹭一阵窒息：“玄鹤大爷，你说，我要是选择放弃蔷薇公爵，侍左会有什么反应？”

“你认真的？”玄鹤在云海里头都没抬。

“假的。”白鹭缓了缓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说：“你不好奇吗？要是我不打算继承了，他会有什么反应？”

玄鹤承认自己有点心动了。

戴维斯自小走的就是一条规划好的路，唯一的任性大概就是借着家族不允许干涉守家人职业的bug跑出去当了执法者。虽然家族有难他们都得回去，但现在不是还没到那时候吗？

再说了，比起候选人，当代蔷薇公爵的想法显然更重要。如果没有大姐的庇护，就算有守家人身份，家族也不可能放玄鹤出去混。同理，娜塔承诺了白鹭有选择权，不利用起来岂不浪费？

如果白鹭是个胸无大志的人，那么侍左会像侍佐那样，对白鹭忠心耿耿吗？

如果白鹭不是候选人，而只是家族的一个普通纨绔，那么侍左是会选择离开，还是想办法换个身份继续留在白鹭身边？

玄鹤思考片刻，答：“可行，但你得装的像一些。”

“我觉得不用装。”白鹭翻着那一长串列表，生无可恋道：“本色出演就行。”

【玄鹤：无所谓，你看着办，他来了。】

玄鹤话音刚落，驾驶舱门打开，侍左边走进来边说：“白鹭，新的课程已经发给你。我刚刚看了行程，现在这段路完全可以自动驾驶，我们趁这个时间赶一下进度。”说着便坐到副驾座上打开自己的光脑光屏。

这需要装吗？这根本不用装！白鹭内心要抓狂了，表面只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问：“也不用这么赶吧？”

“你是继承人，未来要承担的责任很重。”侍左温和道：“只有现在打好基础，以后的路才能更坦荡一些。”

白鹭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以前他也是用这个来说服自己的。但现在，他不需要跟侍左讲道理：“可我想歇两天。”

“人不可一日不学，”侍左拒绝了白鹭的要求，仍旧耐心道：“因为在出任务，其实课程方面已经放松了很多……”

还没等他说完，白鹭便不耐烦的打断：“那就不学了，反正我现在没心情。”

侍左沉思片刻，关了光屏说：“也行。”

看这样子，是不打算教了。

白鹭：啊？你都不带多劝几下的吗？

侍左建议道：“这次任务地点距离菲易玛星很近，那边也建设了一个大型□□。虽然比不过以前的童话乐园星，但也是相当出名了。不然任务结束后，大家一起去放松一天？”

听他这意思，不只是现在不教了，未来几天也不打算安排课程了。

白鹭有点麻了，他只是想看看侍左的反应，也不是真的不想学了，侍左这个平静的态度反而让白鹭有点下不来台。

他也不想应承侍左，只好板着脸看向一边，装作一时失言，等侍左给他台阶。

然而侍左好像也不希望白鹭去接手蔷薇公爵一样，不仅没有给台阶，还在劝白鹭放弃：“其实只要没有继承蔷薇公爵的意愿，这些东西本身也没有赶进度的必要。听他们说你以前是守家人，继续当守家人就挺好，不用冒险，比较安稳。”

都到这份上了，白鹭也只能继续装下去。他隐瞒了娜塔那边的承诺，不耐烦的抱怨：“说得好像我能决定一样。”

“长老们或许会反对，但老祖不会。”侍左说：“毕竟你自愿退出爵位之争，对他而言应该是好事。”

“爵位之争？”白鹭一愣：“什么意思？”

侍左也感到意外：“嗯？娜塔和弗雷德没告诉你吗？分家那边，前些天也觉醒了一个。”

白鹭瞪大双眼，倒抽一口冷气。

【白鹭：玄鹤大爷！什么情况！你不是说你是最后一个吗！！！！】

【玄鹤：别吵，正在思考！】

这个消息也让玄鹤大为震撼，毕竟他当蔷薇公爵那么多年，家族里可是一个觉醒者都没出的。但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所以，可能原本夭折的人在这里没有夭折？或者原本没觉醒的人因为某些原因也觉醒了？

【玄鹤：打听一下这个人，看看本大爷有没有听说过他。】

白鹭立刻问：“分家的谁？”

“听说跟你年龄相仿，其他的不清楚，他们捂得严实。”侍左摇摇头，“知道那人身份的，除了分家核心的几位，应该就只有老祖了。只是听老祖说打算开启爵位之争，不过具体章程还没定好。”

以前血蔷薇鼎盛时期，爵位之争也很凶险。就算有规定不可以杀人，也仍有死伤的情况发生。但现在家族就这么两根苗苗，规则自然得改，起码不能有生命危险。

“我之前以为你自愿参与爵位之争，所以才会更严格一些。毕竟你以前是守家人，那个人却未必是。如果进度落下的太多，你胜算不高。”侍左道：“但如果你无心争夺，课程方面完全可以轻松一些。”

当然不可能不学，说到底，白鹭毕竟觉醒了血脉。即使退出争夺，万一两位公爵都罹难了，他还是要上的。只不过作为第二顺位继承人，他不需要像第一顺位那样紧迫罢了。

白鹭沉默着。

他大概知道兄姊们为什么隐瞒他这么重要的事，无非就是怕他压力太大。两名天赋觉醒者对整个家族自然是好事，但对他们主家可就未必了。

如果让分家那位顺利继承爵位，让他在军部获得最大权限，他不可能不排挤主家。到时候主家子弟除非是惊艳到被联邦瞩目，否则只能被边缘化——就像现在的分家一样。

他们这一代可能不会有太大变化，毕竟联邦不会允许忽然大规模的人事变动。但下一代呢？下下一代呢？时间久了，主家就成了分家，分家则上位成为主家。

主家的长老们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没落，所以白鹭想退出，兄姊们要顶的压力比没有竞争者时更大！

倒是老祖真的无所谓，谁主家谁分家他根本不用在意，毕竟不管谁当家，他都是老祖。所以才说，对他而言觉醒天赋者越多越好，白鹭主动退出也是好事，不仅不用去操心爵位之争，而且一个继承爵位，一个守家，完美。

白鹭呼出一口气，先妥协了。他打开光脑，点开光屏，无力道：“继续上课吧。”

“真的想好了？”侍左似乎仍有劝意：“接下来的课程只会越来越繁重。”

白鹭瞥他一眼，略有点质问道：“你希望分家那边继承爵位？”

“我无所谓，只是觉得危险。”侍左说：“爵位之争有老祖盯着还好，但真的继承爵位上了战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命丢在那里。”

白鹭冷冷道：“这么不想我继承，你真不是分家来的？”

侍左矢口否认：“我只是你的侍左，跟分家毫无关系。”

“那就全力帮我成为一名合格的蔷薇公爵继承人。”白鹭板着脸说：“我不喜欢分家，也决不会不战而退。”

侍左轻轻叹了口气。

他并不在乎什么血蔷薇家族，也不在乎什么荣耀什么使命，他只想白鹭能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不过，如果蔷薇公爵是白鹭想要的，他自然也会帮他拿到。

“那就继续吧，”侍左也开启光屏，“只要你还想学，我必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