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冀望觉得如果言以岁愿意等自己先说出搬家的事再开口,就绝对不会有两节课一起上的事发生了。

所以冀望甚至庆幸言以岁在那时候打断了自己的话。

冀望用一周时间将所有生活用品采购齐全,期间他妈两次要来,都被冀望以没空见面为由拒绝了。

一周时间里,冀望不是完全没有跟言以岁见面的机会,因为就在言以岁推课的第二天,李少昀就来找冀望一起回家看球。

冀望知道李少昀只是不想一个人给李莺莺当保镖,但不管李少昀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冀望愿意去,他就百分之百可以见到言以岁。

可他就是没去,至于原因,大概是他对言以岁的兴趣还没到那个程度。

别说一天不见,就是一周不见,冀望也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变化,他甚至是到了周六早上才把新房子的地址发给言以岁。

言以岁当时没有立刻回复,是等两个小时后,冀望接到言以岁的电话,才知道言以岁已经到了楼下。

言以岁说:“我进不去。”

冀望说:“手机给门卫。”

言以岁在冀望看不见的地方皱了一下眉,之后什么反驳都没有,只说了一句“算了”就挂断了电话。

冀望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耍了小性子,但得益于冀遇光多年来不自知的敏感,冀望对这种情绪既不陌生,也不反感。

冀望换了身衣服走到小区正门,问:“刚才是不是有个人没拿门卡?”

“啊?”门卫一愣,说,“没有啊。”

冀望一怔,之后立刻明白过来,言以岁肯定是看见进门需要门卡,就连问都不问就给自己打了电话。

他应该是很不喜欢跟陌生人交流,所以自己让他把手机拿给门卫时,他才生气地挂了电话。

也就是说,相较于从没见过面的门卫,言以岁选择跟自己求助。

冀望面无表情地朝小区另一侧的大门走去,他一方面为自己此刻不知名的愉悦感到可笑,另一方面,又控制不住地加快了找人的脚步。

另一边,小区北门。

言以岁已经在这里站了超过十分钟,期间有三个人进入小区,但言以岁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迈开脚步。

就在他眼睁睁地看着第四个人进入小区时,冀望终于出现在了他面前。

言以岁对于冀望的出现似乎颇为意外,但他什么都没说,他只看着冀望用门卡刷开自己面前紧闭的门,并撑住那道随时会重新闭合的门等自己进去。

从小区北门走到单元楼需要穿过一条较为幽长的小路,期间两人保持着一前一后的位置,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要不是一只边牧忽然扑向言以岁,言以岁甚至觉得冀望已经忘了自己还跟在他身后的事实。

那只边牧出现的位置极为隐秘刁钻,等言以岁听见声响时,那只边牧已经出现在了离他不到五米的位置。

一只狗从言以岁左手边扑来,中间没有任何遮挡,下一秒就会撞到他身上。

言以岁没有太多复杂的情绪,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心脏即将脱落的恐慌,他甚至做不出任何躲避的动作,言以岁站在原地,两只脚就像被任钉进了地面,一动也动不了。

言以岁不知道如果那只狗真的扑到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后果,他事后也无法得出答案,因为就在那一瞬间,在言以岁觉得自己即将心脏骤停的瞬间,冀望突然把他往后一拉,之后一个带有少年气息的背影横亘在了他和恐惧之间。

言以岁只觉得头皮一麻,接着是一道慑人的声音响起。

冀望冲着跟言以岁不同的方向,用冰冷至极的声音说:“管好你的狗。”

冀望不常发火,但他冷脸时光靠眼神就能震慑住大部分人,狗主人看见冀望那个可怕的眼神,慌不择从地上捡起牵引绳,快速离开了现场。

道歉了……或者没有。言以岁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在自己的瞳孔重新聚焦后,冀望仍然站在自己面前。

任何一句关心和询问对此刻的言以岁来说都是羞辱,所以冀望一个字都没说,他选择安静地等言以岁自己回过神,然后继续一言不发地朝前走。

只是这次,冀望走在了言以岁身后。

言以岁知道冀望是故意的,但他没有拒绝。

到了冀望家后,冀望先去卧室换了身衣服,出来后才发现言以岁仍然站在玄关处。

冀望觉得言以岁肯定是被那只狗吓坏了脑子,否则他绝对不会说出“我没带鞋套”这种愚蠢的话。

冀望几乎没忍住,差一点就笑出了声。

但他又怕言以岁生气,所以生生把笑意吞回了肚子。

冀望走到玄关,打开鞋柜,从里面拿了一双拖鞋给言以岁。言以岁低头一看,说:“我穿一次性的就可以。”

冀望说:“这是新的,我家没人来。”

言以岁稍微皱了一下眉,因为他跟冀望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但他也懒得再解释。

“喝什么?”

言以岁刚走到客厅,冀望就站在冰箱前问了一句,言以岁闻声看过去,发现整整一冰箱的饮品,全是不同口味的可乐。

“你拿吧,我进去等你。”

冀望就那么敞着冰箱门进了屋,言以岁没办法,只好走到冰箱前,选了瓶一周前刚出的口味。

言以岁进到房间时,冀望已经在桌边坐好了,这栋房子没有别墅那么大,卧室里能放下的只有一张普通的学习桌,言以岁得拉开椅子才能进去,否则就会蹭到冀望的大腿。

由于上次没来得及给冀望留作业,言以岁坐下后先拿出了准备好的两道题,依然是手写,不过这次用的不是钢笔,冀望一下就没了兴趣。

言以岁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外面那件纯黑色的夹克直到冀望写完一道题还没脱下,冀望看了他一眼,问:“你冷?”

言以岁没回答,但他在这句话后把外套脱了下来。

冀望又是很快写完了题,言以岁两道题出的不难,看过答案没有问题就准备讲课了,谁知冀望却忽然伸出手,用笔背在纸面上点了点。

言以岁问:“什么?”

“分数。”冀望说,“写上。”

言以岁抿了下唇,说:“没有红笔。”

冀望等的就是这一句。

“我有。”

冀望把一个多星期前就买好的钢笔从笔筒里拿出来,言以岁看见那只红金色的钢笔,目光明显有一瞬间的错愕,但还没等到言以岁伸手去拿,冀望就先被言以岁瞪了一眼。

冀望:“……嗯?”

言以岁质问:“你把它直接放在笔筒里?”

冀望略显心虚地“嗯”了一声,言以岁又问:“你多久没用它了?”

其实是从来没用过,但冀望不想让言以岁知道自己是特意为他买了这支笔,所以只是回答了一句:“一周多。”

“超过一周不用就要用冷水洗净保存。”言以岁很不满意冀望的态度,他的目光几次落在钢笔的笔身上,语气也不禁严肃起来,“这种烤漆一旦磨损很难修复,平时最好自然干燥后放进原包装盒。”

冀望的人生里几乎没有落人下风的时候,但那一刻他确实觉得自己输给了一支笔。

冀望问:“你喜欢这个?”

言以岁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他立刻恢复了一贯的态度,说:“没有,我只是看过它的……”

“那我就扔了。”冀望不等言以岁说完,拎起钢笔就要往另一边丢。

“哎!”

这大概是冀望目前为止听言以岁说过的情绪最激烈的一个字,言以岁睁大眼睛看着冀望手里摇摇欲坠的钢笔,沉声道:“放下。”

冀望装作不懂,问:“干什么?”

“给你打分。”

这句话后,冀望才把那支原本就是为了言以岁买的钢笔还给了他。言以岁握着钢笔,说:“给我一个厚点的本子。”

冀望随手给他拿了一个,然后看着言以岁把笔记本垫到原本只有一张纸的手写题下。

言以岁轻轻拔开笔帽,看笔尖的走向,那应该是一个由上至下,由右至左的斜向的“1”。

说“应该”,是因为实际上纸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冀望看着那个干干净净的笔尖,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给这支笔灌过墨水。

但不知道为什么,言以岁却并不生气,他甚至显得有点兴奋,言以岁主动问:“有吸墨器吗?”

冀望把之前从专柜一起买回的几个颜色的墨水拿出来,言以岁又问:“无纺纸呢?”

冀望这下明白过来了,言以岁当然不会生气,因为他根本就是期待着亲自吸墨这件事。

言以岁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支珍贵的钢笔上,他完全没注意到冀望上扬的嘴角,只听见冀望站起来说:“我去找找。”

言以岁迫不及待,等冀望离开房间,他立刻打开瓶盖,将满瓶墨水端到鼻子前,贪婪地嗅起了墨香。

冀望记得前几天买的医药箱里带了一包无纺纸,他去试着翻了翻,没想到还真让他翻了出来。

冀望拿着纸走进卧室,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言以岁见到这包纸后忍住开心的模样,全然没有预料到进屋之后看到的会是这番景象。

原本整洁的桌面被墨汁溅湿一半,空了的墨水瓶正好滚到冀望脚边,有人握着钢笔躲在桌边一侧,紫色墨水不偏不倚,正在言以岁的胸前开出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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